以太清境面對同時太清境的萬尺,李扶搖都半點上風佔不到。
現在萬尺的境界修爲明顯比之前要強盛太多,光以面容來看,便足以說明很多。
更妄論那道始終強盛的威壓。
李扶搖握劍的手沒有顫抖,只是有些無奈。
對方若是太清,李扶搖能夠和他生死相搏,可現如今對方是這個狀態,讓他如何去拼?
萬尺從袍子上撕下一條布帶,然後隨性的把自己的那頭灰白長髮給紮了起來。
這一靜一動,便顯得如此不同。
萬尺平靜笑道:“這次即便是你想拖延時間,也沒有辦法了,我至少有一炷香的時間。”
李扶搖皺眉道:“這不符合常理。”
這的確不符合常理,一個已經死去六千年的劍仙,即便是因爲一縷殘魂附在劍身上得以存在這個世間,要是就這樣吸收了這些劍氣便重回滄海,這世上也太過於不講理了吧。
似乎是知道李扶搖心中的疑惑,萬尺淡然說道:“你這後輩自然是不知道我當年便是以御劍之多而名動山河,其他滄海劍士,即便能御劍千百柄,不過是依仗修爲而已,唯有我萬尺,才能擁有這麼多本命劍,每一柄劍都與我心意相通,每一柄劍都如臂指使。”
“萬丈長是劍首,其餘劍便也差不到哪裡去,當年我領着這些劍來找柳巷,你猜他是否也吃驚?”
李扶搖毫不留情的說道:“不管柳劍仙如何,最終的結果還是你死了,而柳劍仙還活着。”
“是的,我一點也不否認柳巷強,甚至只有把他擺在最高的位置上,才能說服自己,被他打敗不是一件讓人覺得恥辱的事情。”萬尺沒有生氣,反倒是十分平淡的說道:“柳巷是世間最強的劍士,依着你的話來說,現如今的那個姓朝的,也及不上他。”
李扶搖認真的看着萬尺的眼睛,平靜道:“我更想知道前輩是如何能夠擁有這麼多本命劍的。”
事到如今,李扶搖還是像是一個劍道後輩一樣,在生死麪前,全然不顧,反倒是還在想着請教萬尺的劍道。
世人都知道,劍士腰間有一劍,便何處都去得,誰能想到有人能同萬尺這般,一人可以有這麼多本命劍的,這豈不是說明劍道可以更強。
想想當年萬尺對敵,一劍在手,諸劍在身旁環繞,那是多麼駭人聽聞的場景?
萬尺頓了頓,說道:“沒人能讓我用這麼多劍對敵,所以沒人知道我有這麼多本命劍,可即便是我用這麼多劍和柳巷相搏,我還是輸了。”
“柳巷自然是這個世間最爲出彩的劍士。”
“無論是六千年前還是六千年後。”
今天李扶搖已經不止一次聽到萬尺稱讚柳巷,已經見怪不怪。
只是萬尺又跳過了爲什麼還能回到半步滄海的話題。
李扶搖沒說話,只是看着萬尺。
萬尺笑着說道:“想知道我能有這麼多本命劍的法門?你又不是我徒弟,我何必告訴你?”
李扶搖想了想,忽然很認真的問道:“前輩爲何不出手殺我?”
是的,自從萬尺變回年輕模樣之後,已經和李扶搖廢話了很久了,既然時間有限,自然便該速戰速決,哪能這麼拖沓。
萬尺淡然道:“我六千年沒有見過外人,多說幾句又有什麼關係。”
李扶搖認真的反駁道:“前輩殺了我,要了我的身子,走出這裡,自然能見到其他人,哪裡會愁沒有人和你說話。”
說起了要了我的身子的時候,李扶搖不知道爲什麼卻是想起了青樓。
萬尺沉默片刻,說道:“或許是你比較有趣。”
李扶搖平靜道:“或許是你也殺不了我。”
在李扶搖之前的那些歲月裡講過的故事,自然是反派都死於話多。
可真沒有那個反派會有這麼多話,逼逼叨說個不停。
當他們這麼多話的時候,自然是因爲有別的事情。
比如現如今,萬尺或許在忌憚什麼。
聽到這句話,萬尺看向李扶搖的眼神裡有些欣賞,只是接下來說的話,都還是平平淡淡,“我現在有些懷疑即便是得了你的身子,能不能騙過柳巷。”
李扶搖握住青絲,想了想,“前輩難道不想試一試?”
萬尺有些疑惑,問道:“你難不成這麼想死?”
李扶搖詭異一笑。
……
……
又是長久的沉默,直到在遠處,響起了一聲嘆息。
“你自然騙不過我。”
石門外,那具石像似乎鮮活起來,有個劍眉星目的男人從石像中走出來,伸了伸懶腰。
他腰間有柄劍。
他青色長袍在身,英武不凡。
萬尺轉過頭看向柳巷,臉色平淡,似乎早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但還是開口問道:“柳巷,既然留有一道劍氣,爲何這六千年都不曾出來見我?”
柳巷笑道:“那是因爲你太弱。”
萬尺皺了皺眉,“那你怎知現在還是我的敵手?”
柳巷並未拿正眼去看萬尺,只是雙手放在腦後,笑着說道:“因爲我是柳巷,天地之間獨一無二的柳巷。”
這句話看來實在是沒有什麼道理。
但他是柳巷,似乎便有些道理。
萬尺點點頭,“你不是柳巷。”
柳巷說道:“你也不是萬尺,一道劍氣對一縷殘魂,你說誰能勝?”
萬尺想了想,輕聲道:“我不太清楚,但既然還有你的劍氣,我今日出不出去都沒有太大的意義,再打一場吧。”
柳巷看了一眼李扶搖,平靜笑道:“雖說你這個人很差勁,不過你的劍,還的確是我見過的第二厲害的。”
第一厲害的,自然是柳巷自己。
“行了,裝神弄鬼有什麼意思,你讓那小子認爲你真的半步滄海,從而失了心境,讓你好趁虛而入,可實際上呢,他現如今都不曾放下手中的劍。”
萬尺看了李扶搖一眼,笑道:“他的確是個出彩的後生,除去資質太差,其餘都好。”
“白知寒看中的小子,差不到哪裡去。”
萬尺擺擺手,“來吧,打一架,六千年後,你不見得還能勝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