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觀主前去後山,明顯是要斬殺這位太一真人的,但最後卻是讓這位太一真人又出現在了這裡,顯然便是沒能功成。
觀主看了這位太一真人一眼,顯得無比淡然,並不曾理會他,既然太一真人出現在這裡,觀主也就再懶得多說半句,他坐在長明鍾前,一言不發。
太一真人一身紫色道袍,看起來頗有威嚴,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難看,觀主傾力出手,即便不死,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太一真人沉默片刻,然後說道:“你既然承認你和那位妖族女子有過一段荒唐往事,那麼我便替沉斜山上的他們問問你,葉笙歌是不是你和她的女兒?”
太一真人出現在這太玄臺前便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也牽扯着很多事情發生,那些問題現在沒有人去關心,現在他們想要知道的事情是觀主到底和葉笙歌什麼關係,葉笙歌到底是不是妖族和人族的後代。
這纔是現在他們想要知道的事情,所以在太一真人開口之後,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在觀主身上了,就等觀主回答這個問題,甚至有些弟子不願意去聽,要是真相不如他們所想的那般的話,就真的很麻煩了。
觀主看了眼前的衆人一眼,笑道:“不如我們先說些別的。”
他開口之後,看向商葉,然後問道:“你說你這位師祖從寒獄裡出來了,那麼你知道他當年是怎麼被關進寒獄的嗎?”
商葉臉色變化,有些害怕,沒有說話。
太一真人被關進寒獄,這肯定不是平白無故的,要知道寒獄那個地方,沒有太大的罪惡,是沒有資格被關進去的。
商葉鼓起勇氣,咬牙說道:“想來是因爲知道觀主的事情,所以才被觀主把師祖關進了寒獄吧。”
聽着這個說法,在場的弟子們覺得很有道理,那位太一真人當年在山上並無不好的風評,怎麼會被關進寒獄,要是被關進寒獄,想來也該是被觀主所害的。
觀主微笑道:“你們也是這麼想的?”
他這是在問在場的弟子們。
很多人面面相覷,但是沒有人開口,直到有個年輕道士走出人羣,他看着觀主說道:“我不信觀主會如此做。”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這個年輕道士的臉上,有人認出了他,知道他是張守清的弟子嚴煥然,這位沉斜山上的年輕弟子,在前些年一直很有名,朝青秋沒有離開人間之前,一共做過好幾件舉世皆驚的事情,其中最開始那一件,就是在北海斬殺大妖,朝青秋爲何會到北海,還要起源於魔教教主當年搶奪了一位道門弟子在霧山裡找到的聖丹,並且將其傾倒在了北海里,而那個被搶奪聖丹的弟子,就是嚴煥然。
在沉斜山上,沒有弟子能夠掩蓋葉笙歌的光芒,但是在葉笙歌身後,還是有許多出彩的弟子,嚴煥然便是其中一個,要不是如此,當年他也不可能得到去北海的機會了。
他看着在場的師兄弟,還有一衆師叔伯,認真說道:“觀主掌管沉斜山百年,所作所爲,大家都看在眼裡,觀主是個什麼樣的人,本來便無須贅述,若是觀主會如此做,那嚴煥然今日便撞死在長明鐘上。”
很多人都想的到嚴煥然要站在觀主一方,畢竟那位黃紫道人和觀主的關係一向都不錯,但沒有誰能想得到,嚴煥然一開口便是如此決絕。
要撞死在長明鐘上!
在嚴煥然開口之後,很快便有很多人也開口說了話,當然大同小異,都是相信觀主不會無緣無故關押太一真人的。
當然還有很多弟子當即開口怒斥。
這裡充斥着各種聲音。
觀主看着亂象,看着太一真人,問道:“師叔你要不要說說理由?”
太一真人冷着臉,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
觀主還是那般溫和的看着在場的弟子們說道:“當年之所以把你們的這位師叔祖關進寒獄,不是因爲別的事情,只是在我坐上觀主這個位子之後,你們的師叔祖不服,想要趁着我閉關襲殺我,只是你們這位師叔祖境界不夠,差點被我殺了而已,我因爲不想沉斜山動盪,所以把他關進了寒獄。”
觀主這個解釋,當然是符合絕大多數弟子心中所想的,畢竟觀主在山上百年,這位太一真人當年即便再有名,都已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有很多弟子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這位師叔祖到底是誰。
所以很多人願意相信觀主的話。
觀主還是很從容的說道:“當然,這一切都沒有證據,所以你們這位師叔祖不會承認這件事。”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看太一真人,太一真人面無表情,對此並不多言。
等到這裡重新變得安靜之後,太一真人才開口說道:“樑亦,你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是的,太一真人襲殺觀主的事情沒有證據,所以無法做些什麼,但是葉笙歌的身份,卻不是那麼簡單,現在主要的事情,便是這個。
觀主沉默不言。
太一真人冷漠道:“你瞞也瞞不住的,寧聖在山上,說不定就要請寧聖出來仲裁了。”
直到這個時候,人們纔想起了山上還有一位寧聖,寧聖在山上,山上再如何決斷不了的事情,都可以請這位聖人出面裁決。
只是聖人常年高坐雲端,是否願意出面,這纔是他們該擔心的事情。
觀主看着太一真人,沉默了片刻,搖頭道:“我樑亦並無子嗣。”
此言一出,便是相當於斬釘截鐵的告訴了太一真人,葉笙歌不是他樑亦的女兒,自然也不是什麼人族和妖族的後代!
太一真人冷笑道:“早知道你不會承認,但這種事情,不承認也沒有辦法。”
“你不承認,想來便只能請出照妖鏡一看真假了。”
太一真人很平靜,顯得一切都在掌握中。
聽着這話,山上的弟子們都覺得很有道理,葉笙歌是什麼身份,到底也不需要多說,只需要照妖鏡照一照,便知分曉。
觀主拒絕道:“笙歌是道種,又無過錯,平白無故用照妖鏡,並無道理。”
太一真人說道:“樑亦,你心虛了,心裡無鬼,又怕什麼?”
觀主還是不同意,“沒有道理的事情,我如何能做,況且如此行事,讓笙歌道心出現問題,影響修行,你如何能夠擔負起責任?”
葉笙歌是道種,是整個道門裡乃至整個人間最出彩的年輕修士,她是有機會入雲的,不僅是整個沉斜山的驕傲,還是整個人間的驕傲,若是因爲什麼事情將她的前路給毀了,別說太一真人,只怕就連觀主也難贖罪孽。
太一真人搖頭道:“她若是沒有什麼問題,怎麼會影響起道心?”
觀主冷漠道:“只要有可能,便不能做,後果你擔當不起。”
太一真人冷笑道:“既然如此,那隻能去請寧聖了。”
“我說了,這件事沒有道理。”
“你說笙歌身份有疑,卻沒有任何證據,所以你說的話都沒有道理,我是觀主,我不讓你做什麼你便不能做什麼。”
說完這番話,觀主看着張守清,平靜道:“把師叔重新請進寒獄吧。”
觀主說這番話很有道理,既然一切都是憑空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落到實處,那麼觀主便可以不做理會。
面對着太一真人這般,觀主有資格做些決定。
張守清有些猶豫,這個時候卻響起了反對的聲音,“我覺得看看也無妨。”
這是某位黃紫道人開口。
他們平日裡就和觀主很不對付,但是一直不得勢,所以沒有任何辦法。
觀主看着他,沒有說話,因爲很快又有別人開口了,都是一樣的意思。
“可以一照。”
觀主雖然在山上有着絕對的權威,但是卻不是所有人都會聽話的, 出現這個局面,也在意料之中,但觀主沒有半點想妥協的想法,他看着這些人,繼續說道:“我是觀主,你們要反我?”
觀主行事沒有任何錯,即便是喜歡妖族女子也不過只能說成個人之事,並沒有任何把柄,唯一的問題是葉笙歌,但也沒有辦法證明太一真人說的就是對的。
所以觀主是有權威的,在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有修士開始向着太一真人靠攏了。
觀主只要還是觀主,山上便沒有人能對葉笙歌做些什麼。
太一真人冷笑道:“樑亦,你真的不怕山上的人怎麼看你?”
觀主一直不讓太一真人去看看葉笙歌,便已經是一種逃避,人心已經開始生亂。
觀主不做理會,這個時候他是樑亦,他要保護自己的弟子,誰能讓他做出改變。
忽然之間,遠處又出現了一個老道士。
那個老道士站在遠處,輕聲道:“看看吧,有什麼關係呢?”
很快有人恭敬喊道:“太霧師叔祖。”
這個老道士就是登天樓裡的那個老道,不知道爲什麼,出現在了這裡。
而且還表明了態度。
太霧真人和太一真人不同,山上的弟子們都知道這位師叔祖還活着,他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山上輩分最高的道人。
他說的話,從某種程度來說,觀主也不能違背。
可觀主看着太霧真人,半響之後,淡然道:“師叔,我纔是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