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搖,我要去樑溪,只不過能與你同行至延陵邊境,你收拾收拾,等幾日便啓程。”
第二日清晨,一覺睡醒的李扶搖才踏出房間,便看到青槐,後者平淡說出這樣一番話,倒是讓李扶搖實在是有些吃驚。
只不過青槐沒有說太多,說完這句話之後便轉身離開,倒是陳嵊正坐在臺階上,看着李扶搖。
李扶搖想了想,倒是很快便來到他身旁坐下。
陳嵊本來就不是那種喜歡費一大堆唾沫去講透一個道理的老夫子,反而這位最擅長的事情,不是別的,偏偏是拿起劍殺妖或者殺人。
要不然爲何有他一人一劍去斬殺那隻春秋境大妖的事情?
所以當他李扶搖坐過來之後,陳嵊也沒有藏着掖着,直白道:“你小子境界太低,一路上只怕你吃虧,正好那小姑娘也要去樑溪,正好順路,讓她帶着你走一程便是,你在路途之中要好好練劍,最好在走到劍山之前便給我踏進劍氣境去,要不然我倒是有些後悔收了你這麼一個笨徒弟。”
李扶搖沒有給出承諾,只是平靜道:“儘量而爲。”
陳嵊嘆了口氣,“明明是個少年,爲何不像其他的少年那般驕傲且愚蠢,雖然這樣的確很是愚蠢,但不得不說,有些時候這些蠢勁會讓我覺得你這小子會在劍道上走得更遠些。”
李扶搖對此只是沉默,對於練劍之初心,他的確沒有那麼純粹,可卻一點都不牴觸。
陳嵊擺擺手,“罷了,這山河之中到處都是蠢劍士有什麼好的,改變不了這局面,終究枉然。”
李扶搖不再說話,只是去拿起那根木棍子,繼續開始練劍。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一日練劍結束。
纔看過晚霞,便又坐在臺階上看星辰的李扶搖抱着那根木棍坐在臺階上,主動發問道:“真有劍士能一劍斬落星辰?”
陳嵊平靜答道:“那是自然,六千年前有整整六位劍仙,每一個都能有這份修爲,只不過現在,山河之中,只有一位了。”
李扶搖看着滿天星辰不眨眼,笑着說道:“那位朝劍仙,既然是這六千年來最強的一位,怎麼不曾流傳過斬落星辰的事蹟?”
陳嵊微嘲道:“斬落星辰不過只能讓凡夫俗子們仰望,真要做大事,自然是去妖土斬殺大妖,你知道這位朝劍仙,可當真是去過妖土,斬殺過一尊大妖。爲此,妖土將山河劍士列爲必殺之人,可大抵也不敢太過分了,不敢遣派妖物來到山河之中,不然只怕那位劍仙便又要去妖土再殺一番。”
陳嵊說一半,留下一半話沒有說透,那便是那位朝劍仙,當年曾放出過話來,若是這山河之中劍士斷絕道統,那他就真要去儒教道教佛教門前分別走一遭,這句話當年掀起了無邊風波,不少三教修士各自請求自家聖人出面好好教訓一下那位劍仙,可三教聖人共計十二位,不曾有一位出聲,更無一人出手,於是這座山河之中才清楚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三教聖人都不願意招惹那位劍仙。
再加上那位劍仙在放出這句話之後,短短一年之間便進入妖土斬殺了一位大妖,更是讓山河皆驚,要知道妖族大妖,境界修爲便是和山河聖人一般,都是第九境的滄海修士。
有如此戰力的朝青秋似乎在用行動告訴衆人,他說的話,不是開玩笑。
陳嵊忽然沉默了一會兒,才認真說道:“小扶搖,其實這座山河裡的劍士總有些不受人待見,原因大抵便是山河修士都歸於三教之中,偏偏咱們這一小撮人非要堅持己見,去練什麼劍。可我練了這近百年來的劍了,也不曾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你雖然是才踏足這條路,可也別覺得咱們就低人一等,現在山河之中劍士凋零,說不定之後千年,這座山河便再度是風流劍士居多了,說不準的。”
李扶搖咧嘴笑道:“會有那麼一天的。”
陳嵊站起身,這位腰間懸有一劍的中年男人輕聲笑道:“這座山河裡的劍士就算是再凋零又如何,咱們這些劍士的腰始終未彎,小扶搖,我倒是很是期待能看到你名揚山河的一天,要是有機會,站在那位朝劍仙身側,那便是給我陳嵊大大漲了一回面子。”
李扶搖也是站起身,走出過幾步,鄭重其事對着陳嵊鞠了一躬。
“先生慢走。”
今日陳嵊說這麼多,李扶搖自然而然是猜到他要離去,只不過要去何處,既然陳嵊沒有說,他自然也不會去問,畢竟沒有什麼意義。
陳嵊平靜道:“其實說起來,在朝暮境裡,我還是挺年輕的,所以自然不會滿足於如今這個境界,也許你我下次再相見,你這小子會是這山河之中不錯的劍士,至於我,便是鼎鼎有名的劍仙了。”
李扶搖勾起嘴角,豎起大拇指,對於這位便宜師父,沒什麼好說的。
後者看到李扶搖這個樣子,很受用。
陳嵊轉過頭,看向遠處的青槐,“小姑娘,我這個便宜徒弟就交付給你了,你們分開之前,可要把他的小命給我看好了,我可不想,我陳嵊這輩子收第一個徒弟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把小命丟掉了。”
青槐輕哼了一聲,表示知曉。
陳嵊不再多說,懸劍而緩行。
走出小院門口的時候,他忽然高聲道:“山河之大,萬物皆可容,唯獨我輩劍士,不乞天憐,唯有一劍便足矣。”
這句話話音落下,李扶搖肉眼可見,陳嵊將腰間白魚劍解下,隨意扔向天空,然後他身形落在劍身上,御劍而去。
李扶搖看着陳嵊漸漸離去的身影,先是低聲跟着唸叨了一遍他之前說的那句話,最後笑了笑。
他擡頭看了一眼在遠處的青槐,後者冷哼道:“你要是真成了那種劍仙,我第一個先把你殺了,免得你之後爲禍妖土。”
李扶搖嘆了口氣,他實在是不怎麼清楚這位姑娘爲何脾氣這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