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天城裡發生這些事情之前,青天君對着風泉說了一句話,然後便再沒有動作,所有人都認爲這位妖君是和風泉妖君已經僵持上了。
可誰知道,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站起身,離開那座酒樓。
更爲恐怖的是,那位劍仙竟然此時此刻都還站在窗口。
那之前的兩道劍光,和青天城上空的亂象,都是朝青秋的隨意爲之?
要真是如此的話,這位劍仙便真的太過嚇人了。
都知道朝青秋世間無敵,可到底無敵到了什麼地步,恐怕現在纔有了些眉目。
青天君站起身之後,沒有立即離開,只是說道:“你生出了殺他們的想法了?”
這是詢問,也是擔憂。
若是朝青秋下定心思要斬殺一位大妖,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可要是他真的有這個心思,青天君是無論如何都要出手的。
一定要出手攔下他。
朝青秋看着遠處天空,神情平淡,“那我能夠走出這座城嗎?”
青天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道:“那還真的說不準。”
朝青秋笑了笑,身形消散在窗邊。
而青天君則是扭頭,看向某處,冷漠道:“風泉,我說過,讓你安生一些。”
聲音不大,僅是他和那位大妖能夠聽見。
遠處傳來重重一聲冷哼。
這句話明顯便是說那個老管事出手的事情。
“青天君,你要如此庇護一個人族劍士,當真不怕?”
風泉的聲音有些惱怒。
青天君冷笑道:“難不成還有人殺得了我?”
如果說之前都是在認真的說事情,那麼這句話,便無異於是霸道的宣告。
他青天君作爲妖土前五的大妖,境界高深,戰力之高,更是讓一衆大妖都忌憚不已。
在妖土,能說要了他性命的,除去前面那寥寥幾位,還有誰?
況且,妖土當真能夠內鬥,因此付出一位大妖的性命?
隨意而殺,不怕山河那邊的三教聖人?
妖土若是當真頂尖戰力隕落一些,可不見得那些只求長生的聖人不會出手。
畢竟不管怎麼看,覆滅妖土的吸引力即便是比長生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這是無數前人都未能做到過的事情,他們怎麼可能會表現得毫不在意。
風泉平靜道:“青天君,你今日非要攔我,便只能和我打一架了。”
青天君笑了笑,走出酒樓,“揍一頭驢,真的不難。”
說出這句話之後,青天君忽然有些失落。
如此意氣風發的時候,自己媳婦兒怎麼沒看見。
媳婦兒沒看見就算了,那閨女呢?
……
……
朝青秋掠出酒樓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胡蕭或者是重光的真身,反倒是懸停半空,鞘中古道懸在腰間,然後漠然的看着天際。
雲層裡紫雷時不時顯露,都是因爲之前朝青秋放出的那一道絕世劍意所至,世間滄海,三教便有十二位,儒教四位,道教六位,佛教兩位。
妖土大妖數量比之山河,也不會少。
這樣二十餘位滄海,從沒有誰敢說,要是傾力出手,便能讓天雷落地的。
可朝青秋光是一道劍氣,便攪得天際生出紫雷,雖未落地,但這等威勢,能是其他旁人能夠弄出來的?
現如今的那個旋渦中,不說一般登樓,即便是任何一位滄海走進去,都要多加小心。
朝朝青看着那道旋渦,神情古怪。
劍士走到滄海便能稱爲劍仙,劍仙的戰力最爲簡單的區別高下便是看看是一劍劍氣能肆掠多長,幾萬裡。
六千年前的柳巷,劍道境界極爲高妙,一劍便能斬出八萬裡之上,已經是極爲接近那個最後的九之極。
朝青秋一直被人物不輸柳巷,但實際上境界比起來柳巷,衆人認爲還有差距。
可朝青秋畢竟是世間多年難出一位的絕世之才,修士破境,一向是越到後面越難,朝青秋倒好,越過滄海之後,反倒是走的快了很多,僅僅百年之間,便從初窺門徑到了世間無敵。
至於到了現在,誰又知道朝青秋的一劍,是否能斬出九萬里了?
畢竟昨日不如柳巷,並不是說今朝也不如柳巷。
無人能說得準朝青秋的境界修爲此刻有多高。
只是幾位大妖都心神一顫。
看着朝青秋懸停半空,紫雷在他頭頂閃爍。
氣象駭人。
朝青秋忽然出了一劍。
是隨手一揮。
古道出鞘與還鞘僅在瞬間,都沒有人能看清楚。
劍光初現。
以極快的速度掠向天際。
一大片雲層被斬開,隨着劍光蔓延而去,能看到的場景便越多。
劍光斬開前面的阻攔,一點點深入。
片刻之後,有一道金光灑落人間。
僅僅是一瞬,雲層便重新合攏。
許多人都注意到這幅場景,不約而同的看向朝青秋。
距離最後一位滄海成仙已經是六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那些古籍裡記載的滄海成仙,以飛昇作爲代稱。
但是具體過程,並未詳細記載。
但在人們的想象中,要想成爲滄海之上的仙人,應當境界超脫滄海,然後受到天地的感召,從而離開這個人間。
從未見過如同朝青秋一般,向着天際出劍的。
他似乎是想斬開這天幕?
有誰生出過如此想法嗎?
可能有。
但有人對這天際出過劍嗎?
可能也就是朝青秋而已。
天際雷聲不斷,青天城裡卻是極爲安靜。
甚至於有些詭異。
有人喃喃道:“難道他要飛昇?”
聲音本來不大,可飛昇兩個字落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很多人面面相覷。
林紅燭落到王富貴身旁,不言不語。
白茶看着那個如同謫仙的男人,眼裡滿是欽佩。
誰不想做朝青秋這樣的男人。
即便是天地也不能拘束。
六千年都未能有人飛昇的局面,難道不是因爲之前那場大戰讓山河破碎,讓整個世間沒有了以往的環境?
而只是因爲沒有一個如同朝青秋一般驚豔的人走出來?
想來無數人心中都有這個疑問。
可要是今日朝青秋飛昇離開人間,城裡的局勢,那個年輕劍士誰來照拂?
生出這個想法的那人當即便給了自己一巴掌,飛昇在眼前,如同長生這般巨大的誘惑擺在身前,誰還有心思去想什麼身後事?
可朝青秋爲何挑戰今日飛昇?
這也是疑雲。
只是爲了羞辱他們?
人多,想法自然也多,現在青天城裡便是如此,有這麼多人,便會生出無數多的想法。
可朝青秋只是看到那一道金光之後,便再無動作,彷彿在思考什麼。
幾位大妖都收了手。
誰都想長生,六千年不曾見過了,若是朝青秋今日非要飛昇,不僅能讓他們知道到底是怎麼個飛昇法,也是妖族的幸事。
殺了朝青秋與讓他飛昇,其實效果是一樣的。
都是離開人間,有什麼區別。
朝青秋離開人間,即便還能看到人間之事,難不成還能重返人間?
要是能,之前那麼些個離開人間的,再回到人間,他們這些大妖也好,聖人也罷,真的是對手?
只是這個人又是朝青秋,他們都有些沉默。
發生在朝青秋身上的事情,已經不少,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些什麼。
所有人都在看着朝青秋。
想知道這位劍仙究竟想幹什麼。
已經是世間無敵,舉頭看天還能做什麼?
Wωω ●t t k a n ●℃o
朝青秋忽然很嚴肅,很認真的按住劍柄。
平靜說了一句話,“我想看看。”
所有的疑問,都等到了朝青秋的回答。
我想看看。
看看之後呢,會不會因爲那邊的景色太美而離開這片看夠了的人間?
無數人等着朝青秋接下來的舉動。
他按住劍柄,難道不是要出劍?
剛纔的一劍便已經讓一片金光灑落,這要是全力一劍,會不會當真藉着這一劍離開人間。
那真有這麼簡單的話,朝青秋到底境界修爲有多高?
遠超其他滄海,這沒有什麼可以好說的。
王富貴輕聲開口,“朝劍仙看起來,竟然還要勝過柳巷劍仙。”
這般登樓境的修士說話,以特殊法門遮掩,竟然只有林紅燭一個人聽見。
這位同樣是天縱之才的魔教教主說道:“在後人看來,若是今日朝劍仙能一劍斬開天幕,離開人間,只怕要比柳巷劍仙強太多了。”
王富貴笑道:“我輩讀書人,總有些傲氣,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但其實太過於無聊了。”
林紅燭問道:“你久居妖土,是爲了什麼?”
王富貴笑道:“傳道。”
簡單的兩個字,似乎有很多意思。
林紅燭不清楚,但也沒有多問。
只是繼續說道:“朝劍仙今日當真要離開人間?”
王富貴搖頭,“離了人間,劍士一脈怎麼辦?”
一語中的。
劍士一脈從六千年前開始便已經勢微,若不是有朝青秋以一己之力將其撐住,只怕早就斷了傳承,現在朝青秋離了人間,那麼劍士一脈將遭逢大難。
沒有朝青秋的人間。
絕對會有很多人樂見其成。
基於此,朝青秋絕對是不能離開人間的。
除非劍士一脈他能夠徹底放下。
林紅燭沉默了一會兒,想通了一切,感嘆道:“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