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萬里圖在雲海裡飄蕩着。
忽然,在那張畫卷之上出現了一大個旋渦,趙聖從裡面飛了出來。
他顯得很狼狽,髮髻已經散開了,道袍也有很多口子,而且最爲讓人意想不到的,他的腳踝上,還有一條金色的絲線。
絲線的一頭在趙聖腳踝上,另外一頭,則是沒入畫卷之中。
樑亦神色微稟。
這個世間對於葉聖的戰力猜想,其實一刻都沒有停留過,這畢竟是朝青秋之前的世間第一人,即便是朝青秋橫空出世搶奪了葉聖不少風頭,讓葉聖的光芒始終被他掩蓋,可仍舊不能小視。
今日之事,便可見分毫,他們在山河萬里圖外,但對於山河萬里圖裡發生的事情卻是盡數都看在了眼裡,葉聖落入趙聖的法器中,本來便是吃虧的一方,可即便是如此,葉聖在山河萬里圖之中,也不曾拿出那個鎮妖碗,而是就這樣赤手空拳便將趙聖打得重傷。
這得何等的境界修爲才行?
葉聖既然有這樣的修爲,趙聖想要擊敗他,簡直便是癡人說夢。
片刻之後,葉聖從山河萬里圖之中走出,手上的金色的絲線一閃而逝,消散開來。
葉聖看着趙聖,沉默片刻,然後說道:“趙巢甫,今日我不殺你,只是你此生,也不能在這個人間出現了。”
趙聖身爲道門聖人,是道門最高端的戰力之一,若是斬殺趙聖,即便是葉聖這樣一個道門聖人,一樣是要被人非議的,所以葉聖只能將趙聖困住。
話音落下,葉聖的鎮妖碗出現在了他的身側,這個鎮妖碗,當年曾困住平南妖君不知道幾百年,若不是朝青秋一劍斬開,那位妖君說不定此刻都還要在鎮妖碗之中,
如今鎮妖碗再一次在雲端出現,寧聖只是嘆了口氣,他心繫道門,不願意看到如此局面,但是他也知道,趙聖今日,算是咎由自取,能落得如此下場,也怪不得任何人。
樑亦和葉聖,這兩人是絕對不會讓出手害過葉笙歌的人,此刻都還安然無恙的坐在雲端的。
趙聖冷笑道:“葉修靜,你那個鎮妖碗是用來鎮壓妖族的,用來關押我,不覺得可笑嗎?”
是的,這世間的法器裡,有些是專門爲妖族準備的,就好比捆妖繩和鎮妖符,可是這些都不如葉聖的鎮妖碗。
葉聖漠然不語,此刻形勢,已經不是趙聖能夠選擇的了,他被鎮壓進鎮妖碗裡,好在也算是一方天地,生活到最後,只怕也不是不可以。
鎮妖碗在雲海中越變越大,趙聖臉色鉅變,就要離開此地,但片刻之後,他腳踝的金線便又生出。
只是另外一頭,便不是纏繞在葉聖手腕上了,而是在鎮妖碗裡。
金色絲線不斷縮短,趙聖便被硬生生的拖着進入鎮妖碗裡,趙聖臉色十分難看,進入鎮妖碗之前,仍舊怒道:“葉修靜,終有一日,我要讓你知道,今日你沒殺我,便是個錯誤。”
葉聖沒有理會趙聖,只是收回鎮妖碗,隨即將那張山河萬里圖收過,然後看了樑亦一眼。
樑亦搖搖頭。
葉聖便直接將那張山河萬里圖給收入某處,不見蹤跡。
雲端變得平和起來,趙聖被收入鎮妖碗之後,葉聖便看向了葉長亭,這位劍士一脈的劍仙,在雲端尚未離去。
葉長亭神情漠然,沒有理會葉聖。
葉聖淡然道:“還不走?”
葉長亭沒說話,但是看着那個樣子,並不打算就此離去,寧聖的一點硃砂早已經映照半邊天空,今日要是出手,葉長亭只怕是凶多吉少。
葉聖站立雲端,解決了趙聖之後,也並沒有想着要立即離去,反倒是是俯瞰着靈山。
現在在靈山之上的雲端,有多達三位道門聖人,葉聖和寧聖,以及樑亦。
儒教也有兩位聖人不曾離開。
加上葉長亭,這裡便是六位聖人,都在雲端,氣氛一時之間便有些玄妙。
所有人都在看着靈山。
今日趙聖的事情解決了,但是還有一件事卻是擺在了他們的身前。
那就是靈山上的那盞燈籠。
那盞燈籠在過往的那些年裡,從來不曾離開過靈山,那是因爲沒有聖人能將其帶走,可現在,只怕是沒有這麼簡單了。
聖人們數量夠多,似乎便要強行將那盞燈籠帶離靈山。
……
……
慧稠僧和慧思僧在靈山上的建築中穿行,慧思僧已經覺察到了事情的不一般,他有些憂慮的問道:“師兄,此刻靈山,似乎便將有大難。”
這雲端上的聖人們,葉長亭一定不會和他們一起,但是儒教和道門兩方的修士,說不定便會聯手,既然是要聯手,那便是多達五位聖人,五位聖人出手搶奪那盞燈籠,只怕是光憑靈山上的這兩位聖人,是萬萬沒有可能攔下來的。
相比較起來慧思僧的擔憂,慧稠僧整個人便顯得要淡然許多,他只是擡頭看了一眼雲端,得見金光之後,便笑道:“他們這麼做,恰好又入了朝劍仙的局裡。”
慧思一臉不解,“師兄此言何意?”
“數位聖人聯手要奪那盞燈籠,若是我們兩人攔不下來,這世間還有誰會幫我們呢?無非便是劍士一脈的劍仙而已,到時候靈山和劍山,自然便站在一起了。”
慧稠僧神情平淡,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慧思僧則是恍然大悟,但隨即不可置信的說道:“朝劍仙何至於如此算無遺策?”
慧稠僧笑道:“這或許便要從他當初上靈山說起了。”
朝青秋不是第一個上靈山的滄海劍士,至少在佛教被趕到佛土,在靈山立教之後的數千年裡,靈山來過很多滄海修士,這些聖人來到靈山之後,自然是要討問長生之法,有些討問不到的,便要伸手去搶那盞燈籠,但不管是誰,都沒能將這盞燈籠搶走。
朝青秋上靈山的時候,已經是世間無敵了,只是這位劍仙上靈山之後,只和他聊了些日後靈山有可能遭遇的時候,並沒有生出半點想要搶奪的心思,更是連那盞燈籠,都不曾見過。
“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人將雲端的聖人們稱爲真聖還是假聖,若是還有人這麼說的話,朝劍仙一定會是一位真聖。”
慧稠僧雙手合十,似乎是在對已經離開人間的朝青秋表達尊敬。
“不過朝劍仙即便有這麼一個局,我也不願意走進去,佛教立於佛土這數千年,從無到有,如此局面,不可隨意更改,山河雖好,現如今只能遠觀耳,至於什麼時候能去近距離碰一碰,說不好。”
慧稠僧告誡道:“慧思,即便師兄今日死去,也休得和任何一方結盟,待在佛土,以觀山河局勢,纔是最好的。”
慧思僧點頭應下。
慧稠僧說道:“你去吧。”
慧思僧一臉不解,他看着慧稠僧,如今這個局面之下,雲端有這麼些聖人虎視眈眈,不應當是他們師兄弟聯手共抗強敵?爲何慧稠僧有如此一說?
慧稠僧坦然道:“燈籠離不開靈山,以往如此,如今也是如此,何必擔憂?”
慧思僧不明所以,可此刻慧稠已經來到了那廣場之上。
他仰頭看着天際,沉聲道:“既然事情已了,還請聖人們離開佛土,重歸雲端!”
聲音很大,足以傳到雲端去,但是並沒有一個人應聲,不管是葉聖還是周夫子,聖人們沒有出手也沒有出聲,在雲端等着,或許是想要慧稠僧先出手。
雲端之上,聖人們自有算計。
慧稠僧一人之力,又能做些什麼呢?
畢竟這雲端之上,可是仍舊有不少聖人。
葉聖沉默了很久,在慧稠僧的那句話說出來之後,總算是說了句話,“怎麼看?”
在這雲端,能夠讓他開口詢問的人不多,在場的便應只有周夫子一人而已。
周夫子想要燈籠,可是葉聖也想要,燈籠只有一個,所以有點問題要說清楚。
“在雲端共觀。”
這便是解決辦法,而且這句話是對雲端所有聖人說的,就是要衆人齊心。
葉長亭臉色不變,只是朝着遠處走去,只留下一個背影。
樑亦沒有說話,寧聖說道:“如此甚好。”
長生兩字,到底怎麼說都是誘惑,所以不管如何,都一定會讓他們聯手。
周夫子點頭,“如此可行。”
有周夫子這位儒教聖人點頭,事情便算是說準了,就等之後怎麼出手了,至於是否覆滅佛土,似乎也在他們的一念之間。
聖人們的一念之間,便能夠決定很多事情。
就像是現在這樣。
張聖嘆了口氣,可能這在場的衆聖人之間,只有他一個人是不想去求這所謂的長生的。
他對長生雖然有想法,但不見得有這麼強的執念。
大到要去搶奪那盞燈籠,只爲自己的長生之路。
但大勢所趨,不得不做。
就在雲端已經談妥了的時候,靈山上忽然生出一道絕強的威勢,無數大道之音響起,更有佛陀的映像生出。
天際那邊,好似有一盞燈籠出現。
那盞燈籠,便在佛陀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