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氣機在這些皇宮建築裡炸開,一處又一處的建築倒塌。
禪子踩着一朵蓮花來到高處,看着這番景象,神色很是古怪,他踏入朝暮境已經過去了很好幾年,甚至比葉笙歌都要早很久,但是論戰力,他自知及不上葉笙歌,可是及不少這位道種也就罷了,可爲什麼還及不上李扶搖。
光是看這些磅礴劍氣,便足以感受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葉笙歌懸停空中,輕聲道:“劍士越走越強,走得越遠,自然便越發的強了。”
禪子手裡的那朵蓮花比起之前,光芒已經要暗淡許多,聽着這話,他低聲道:“怪不得那位劍仙,無人可敵。”
葉笙歌往那邊扔出一瓶丹藥,平靜道:“即便如此,還是難。”
說着這話,葉笙歌掠向遠處,看樣子便是要加入戰局。
禪子微微一怔,隨即跟上她的腳步。
在遠處廢墟里,李扶搖站起身來,臉色蒼白,這和胡蕭相撞,要不是他是劍士,要不是他早已經有劍氣在他的身體裡流淌無數次,用劍氣替他洗禮了這具身體,從而讓他的身體遠比一般修士要堅硬。
別的修士,進入太清境,只有一次氣機洗禮身體,但劍士不同,在太清境一日,便是有一日的劍氣在打磨自己這具身體,當年便有很多的劍士,因爲如此,所以寧願在太清境待上許多年,爲得就是將自身身體打磨到一個極高的地步。
李扶搖進入太清境沒有用多少時間,在裡面待的時間也只有幾年而已,若不是這次胡蕭出手,他指不定還要在這裡面多待幾年才行,不過即便如此,他的身體也遠比一般的修士要強。
再加上那件法袍,這一次相撞,不過是受了小傷。
靈府裡的劍氣激盪不已,李扶搖不得不分出一縷心神去穩固那些劍氣。
胡蕭站在另外一處廢墟里,他雙手負後,剛纔兩次相撞,即便第二次李扶搖的一劍刺向他的胸口,但實際上也沒有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他除去衣衫破開一個口子之外,身體上不說傷口,就連一道印記都沒有。
他作爲滄海,身軀極其堅硬。
可能這世間沒有別的修士可以比擬。
胡蕭看着李扶搖,沒有過多的言語,自從他選擇走進這座霧山開始,爲得便是殺死李扶搖,自然不需要別的廢話。
現如今這個人就在他面前,除去殺之外,胡蕭沒有別的事情要做。
胡蕭大踏步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激起無邊的風浪。
這片皇宮建築早已經是搖搖欲墜,在胡蕭前行的時候,便又有建築轟然倒塌,煙塵瀰漫。
李扶搖提着青絲,看着這位大妖,神情平靜。
要殺這位大妖,本來就是這天地之間最難的事情之一。
哪怕他現在不過是個朝暮境。
深吸一口氣。
李扶搖往前走去,青絲劍身之上青氣瀰漫,那是劍氣化作實質的體現。
他朝着胡蕭遞出一劍。
天地之間,劍鳴聲響起!
劍光穿過煙塵,落到了胡蕭身前。
胡蕭握拳,擊出!
劍光和磅礴氣機相遇,頓時有無邊巨浪生出。
在此一側的湖水,頓時倒懸於半空。
天地之間,忽然好似下了一場大雨。
大雨磅礴。
李扶搖不管不管,看着這場大雨,便想到了當年師叔謝陸教他的那套風雨法。
於是在短暫的時間內,他便對着胡蕭遞出了許多劍。
無數劍光在煙塵中出現,在雨中掠過,就像是一道道彩虹。
絢爛奪目。
劍光伴着暴雨,來到胡蕭身前。
這是李扶搖的風雨劍法,在風雨當中,氣勢駭然!
磅礴劍氣和磅礴大雨,相得益彰。
胡蕭冷眼相待,依着他多年修行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那些劍光的落處,當然知道那些劍光都是衝着他的臉而來的。
之前他想舉手打李扶搖一耳光,李扶搖便要無數劍刺破他的臉。
這一來一往。
倒是很有意思。
胡蕭看着李扶搖,伸手去抓那些劍光。
一隻手揮動的極快,片刻之間,便有數道劍光已經在他手裡被生生捏碎,劍氣四散開來。
但劍光實在太多,竟然就連胡蕭這樣的人物都沒用能完全將其找到,終究還是有些劍光落到他的臉上。
就好似被燒燙的鐵放到了水裡。
嗤嗤作響!
胡蕭臉上出現一兩道白痕,但很快便已經消失。
他的身體比金石還要堅硬。
堅硬到連劍光都對他沒有任何辦法。
胡蕭漠然揮拳,這一拳又穿過了風雨,落到了李扶搖的身體上。
這就是朝暮境的一拳,但是這是胡蕭的拳頭。
砰地一聲響!
暴雨裡的殺意無邊。
李扶搖的髮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暴雨沖刷而掉,現在已經是披頭散髮。
李扶搖站在原地,沒有後退一步,身上的法袍發出一陣絢爛光彩,竟然消融了胡蕭的絕大部分傷勢。
胡蕭有滄海境的體魄,那麼他李扶搖便有法袍。
“如此藉助外物,大道行不長!”
胡蕭冷漠出聲,另外一拳就要穿過風雨來到李扶搖身前。
可是這個時候,李扶搖又出劍了。
風雨當中,用風雨之劍自然很是應景。
但有雨有雷,豈不是更加應景。
李扶搖學過很多劍招,在今日,就要一一展現。
隨着他下面幾劍刺出,天地之間有雷聲響起。
青色的玄雷在青絲劍身上盤旋。
藉助暴雨之勢,很快就落到了胡蕭身前。
風聲雷聲,聲聲入耳!
無數雷光穿過煙塵。
胡蕭的衣襟被一道玄雷劈中,當即讓他都皺了皺眉。
之前看起來,不管是誰,在他面前,都撐不過多久,可是之前禪子和道種聯手便讓他吃了大虧,加上後面的李扶搖,兩人相遇,竟然此時都還沒能讓李扶搖落敗。
想起這事,胡蕭心神之中,起了些波瀾。
這世間的天才人物,當真有如此天才?
胡蕭不信。
他走進雷陣當中,任由那些劍光也好,玄雷也好,落到他的身上。
穿過迷霧,就是明天。
穿過煙塵,就來到了李扶搖身前。
他一隻手猛然轟出。
李扶搖劍橫在胸前。
拳頭落到劍身上,青絲劍發出極度尖銳的聲音,劍身以肉眼可見,向後被砸出了一個近乎誇張的弧度。
但很快便崩直。
李扶搖被彈飛出去。
重重的砸向一顆古樹,硬生生把那有兩人合抱之大的古樹砸斷。
這一次李扶搖真的是吐出一口鮮血了。
這場本來就不是實力相近的戰鬥,看來到了這個時候,就要分出勝負了。
雨落到李扶搖的臉龐上,帶給他一些清明。
他重新站立起來。
那件法袍不知道是何品階,被轟開幾次之後,光芒暗淡,再沒有了什麼辦法阻攔胡蕭。
李扶搖平靜的脫下衣袍,想着某件事情。
草漸青從湖底破水而出,劍十九盤旋着回到他身側。
兩劍都懸停在他身前。
李扶搖提着青絲,一頭長髮早已經被淋溼,此刻竟然卻是無風自動了。
他看着身側兩劍,眼裡忽然又迸發出了無數劍氣。
有時候境界是會有很多差距的,戰力也是如此。
但戰意卻從來都是哪一方更強,便更是濃烈。
無數劍氣驅使劍十九和草草漸青帶着兩道劍光而去。
胡蕭站在廢墟里,就要揮手打斷,可天外不知道爲何飄來了一朵蓮花。
隨着蓮花顯現的,還有佛光。
禪子踏蓮而來。
一身佛光大盛。
另外一邊,那些下落的雨滴忽然便如同寒冰一樣寒冷,落在胡蕭身上,漸漸生起寒霜。
之前葉笙歌便施展過天寒術,現在這樣,胡蕭如何想不到這是那位道種的手段。
葉笙歌懸停半空,遙遙朝着李扶搖扔出一瓶丹藥,平靜道:“趕緊吃。”
沉斜山的丹藥,自然不是普通的丹藥。
李扶搖接過之後,沒有半點猶豫,就把一整瓶丹藥都倒入嘴裡。
片刻之間,就能感受到一股磅礴藥力向着他的奇經八脈蔓延而去。
甚至靈府之中,都能感到劍氣生出的速度比之前更甚。
這怎麼看都是沉斜山的最玄妙丹藥了,要不是道種的身份,只怕也不會能有這麼多。
當無數雨水都變成冰錐的時候,想來就連胡蕭都有些難以應對。
他打碎那朵蓮花之後,卻是又看着那兩柄劍一柄又一柄的飛了過來。
胡蕭漠然感受到自己身體逐漸變得堅硬。
知道這是葉笙歌的道法起了作用。
他漠然把靈府裡的氣機通過經脈運送到每一寸皮膚,以此相抗。
李扶搖趁着胡蕭分心,腳尖輕點,青絲便往前遞出。
這是開戰以來,所得到的最好機會,自然不能放棄。
劍光穿過冰錐與煙塵,快要落到了胡蕭身前。
這一劍自然也是謝陸的家傳劍術,而且與師叔謝陸的那柄劍小雪一致。
撕拉一聲,劍光撕開胡蕭的衣衫,竟然在他身體上劃開了一道傷口。
有鮮血流出。
雖然不大,傷口且不深,而且也不能對胡蕭造成什麼傷害,但只要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傷口,這一劍便是有功。
李扶搖握住青絲的那隻手微微顫抖,再往前遞劍。
胡蕭神色冷漠,看着自己身前這一劍,眼裡的怒火已經可以燃燒一片草原。
李扶搖微微一頓,不再繼續舉劍向前,當即立斷抽劍回撤。
青絲劍從胡蕭身體裡抽出,帶起一大灘血跡。
這是滄海的血。
胡蕭看着李扶搖,無數狂暴的氣機在他四周生出,很是可怕。
一位大妖的怒意,不管是誰,都要在意,且不止是在意,還要忌憚,以及畏懼。
他看向懸停在半空的葉笙歌,踩着蓮花的禪子,還有那個站在地面的李扶搖,言語裡滿是冰寒之意,“人族有你們,很好。”
是的,人族有這樣的年輕天才,當然很好,這樣的人族,或許活在數百年之後改變人族和妖族的現狀,從而達到一統人間,或是別的什麼的東西。
人族好,對妖族來說,自然就不算好。
這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
……
……
葉長亭站在遠處的高樓上,這裡有很多建築都已經倒塌了,但是絕對不包括他腳下這一座,或許是因爲這裡隔得遠了些,又或許是因爲他不想讓他倒塌,反正不管是因爲什麼,只要他不願意,那就倒不了。
他站在這裡已經看了很久,看了那個年輕人在極短的時間裡,用了好些不同的劍招,那些劍招,在他看來都精妙不已,在他看來,那些劍招用得不錯,在風雨當中,用風雨劍,在雷劍,都是很好的判斷。
這看起來不像是一個一般的年輕人能夠做到的。
他甚至看着李扶搖,想到了他的那個侄子。
都是年輕人,都是不普通的年輕人。
之前李扶搖的以劍對敵,讓他覺得有些意思,但現在既然已經多了好幾個人之後,葉長亭就不準備看了,他走下高樓,回到了甬道里,看着那個還站立在原地的女子,他想了想,落下一道劍氣,讓她能夠說話了。
葉長亭站在青槐面前,看着這個女子,不發一言。
青槐之前就已經感受到了皇宮裡那無數建築倒塌,現在看着葉長亭,張口便問道:“他怎麼樣了?”
葉長亭沒有搭話。
他身爲劍仙,哪裡是誰說話他都要回應的。
青槐得不到答案,片刻之後看着他腰間的劍,有些意外,但還是請求道:“你是劍士,你不去幫他,不強求,但你能不能放開我?”
葉長亭說道:“爲什麼?就憑你的父親是大妖,所以放了你,你就能改變什麼?”
青槐有些倔強的盯着葉長亭。
葉長亭平靜道:“你們殺不了他。”
這是事實,胡蕭絕對不會讓自己死在霧山裡,到了危急時刻,自然是要恢復滄海境界的,到了那個時候,即便是青槐的安危,在他看來也不重要。
青天君要殺他,那也得之後打過才知道。
當然這種事情,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分曉。
“霧山塌了之後,你們都要死,他卻還活着,你說有沒有道理?”
葉長亭看着青槐,淡然道:“你是胡蕭唯一的顧慮,你死了走了都不行,就待在這裡吧。”
說完這句話,葉長亭朝着皇宮外走去,竟然是想着要離開這裡。
青槐看着他的背影喊道:“你是誰?”
葉長亭沒有理會他,只是很快便離開皇宮,穿過那片海域,到了海面上。
他看着天際,想着要是自己早胡蕭一步,把這裡破開一條口子,然後把這些人全部轟出去,會不會不一樣。
這個想法很是瘋狂。
他到底不是什麼殺人如麻的人,他的確是想殺一位大妖,但是絕對不希望這麼些人都跟着胡蕭陪葬,要是他出手殺他,胡蕭到了最後肯定是要恢復滄海境界的。
到時候霧山塌了,這些年輕人自然都要死。
所以很不值當。
葉長亭想試試,是不是能夠先一劍斬開霧山,然後再殺胡蕭?
他懸停在海面上,早已經成了衆人視線匯聚的地方。
這麼一個從海里出來的修士,看樣子還是個劍修,當然讓他們都覺得有奇怪。
之前海底生出藤蔓,是隻捲進去了那幾個年輕天才,除此之外沒有別人,這位又是怎麼進去的?
而且還這麼就出來了?
在這裡的修士衆多,但真正上了心的,還是那些個劍修。
他們看着這個白衣男子,屏氣凝神。
這位光看氣勢,就與衆不同。
言樂更是隱隱感覺到有些什麼。
風呂看着他,忽然想起來當年在青天城一劍斬開天幕的朝青秋。
可那位是劍仙。
這位?
無數人心裡都有想法,但沒有誰開口。
葉長亭站在海面,忽然伸手,借了一柄劍。
那柄劍是某位南方劍修的,他境界隱藏的很好,早已經到了朝暮境,但是卻一直掩蓋,這個時候他的劍被人奪去,卻是一點憤懣之心,都沒有生出。
因爲他清楚的感覺到,那柄佩劍離去的時候,有些雀躍。
那是劍很開心。
可是爲何會開心?
那人也不過是個普通的朝暮境啊!
葉長亭伸手握住那柄劍,神情平淡,借劍這種事,他可是行家,當年他借世間之劍要開天門的時候,那聲勢比如今浩蕩多了。
伸手一劍,葉長亭看了一眼言樂,沒有說話,但手裡的劍迸發出一道劍氣,涌向天際。
當着無數人的面,這一劍,就是要斬開天幕!
衆人看着這一劍破開天際,掠上雲霄,都是一陣暈眩。
那位劍仙當年曾經一劍開天幕,是劍道極致了。
可這一位,雖然在霧山裡,要斬的是霧山的天幕,但生出這種想法的,真的是普通劍士?
言樂看着這一劍破開天際而去,整個人都震驚的無法言說。
這裡面的劍氣,是一位朝暮境劍士?
磅礴劍氣在天際炸開,開始不斷衝擊那道天幕。
雖說霧山從來都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但那道天幕就是聖人手段,是說斬開就能斬開的?
但是看着那一劍的威勢,沒誰當真覺得這一劍斬不開天幕。
風呂看着這幅景象,喃喃說道:“這哪裡來的怪物?”
磅礴劍氣彷彿就在衆人頭頂,無數人都覺得頭皮發麻。
葉長亭卻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