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喜會愛上夏履癸,這一點虞青梧早有心理準備,畢竟不管怎麼說,夏履癸都是一位極其有魅力的男子,妺喜與他日夜相處那般長時間,又怎能絲毫不動心?
其實要論報恩,將自己的身心都交出來的妺喜已經報了當年的救命之恩。虞青梧面無表情的將妺喜扶了起來,沒有說救也沒說不救,拉着她就往皇宮走。沒走幾步他停了下來,對着不遠處的寂梧招了招手,一道去皇宮。
救夏履癸?得知祖父與父親的死當真與大夏皇朝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後,他又怎會施救?這時候夏履癸被魔靈入侵,或許是個大好機會,可以偷樑換柱,瞞天過海,徹底掌控大夏皇朝!
皇宮外,只一夜的時間,虞青梧便發現又有不少將士被魔靈附體,當中一些已經徹底淪爲魔,竟對着他邪邪一笑。他無視而過,徑直向皇宮內院而去。
還未入夏履癸的寢宮,妺喜便當先小跑上前,歡喜道:“陛下!陛下!臣妾把殿下請來了,您有救了!”
推開房門,內中景象一覽無餘。夏履癸正坐靠在牆角,面色蒼白如霜,體內體外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在蒸騰,除此之外,還有一絲獨特的氣息在流轉,壓制那等精純的魔氣。
這是魔氣與人皇之氣在爭鬥,可惜的是人皇之氣太過稀少了,而魔氣卻極爲濃郁。
聽到聲音,瑟瑟發抖的夏履癸強撐開眼睛,入目第一人便是虞青梧。看到義弟,他明顯一陣激動,對着身旁要將自己扶起的妺喜擺擺手,道:“妺喜你先下去,我有話與阿樹說。”
在這個時候,他並未自稱‘孤’。
“臣妾告退。”妺喜雖然心中擔憂,但還是應聲而退。
見妺喜退下後,夏履癸將目光落在虞青梧身後的寂梧身上,虞青梧眉頭一皺,揮手也讓寂梧退下。
房中這時只剩下兩人,虞青梧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沒有半點上前的意思,而夏履癸則自己強撐起身子,踉踉蹌蹌的走出幾步,在牆上一處平滑牆面一按,原本平滑的牆面當即現出一塊暗格。他伸手從暗格中捧出一個木盒,能有尺許見方,直接就遞給了虞青梧。
虞青梧疑惑的接過木盒,將它打開。木盒一開,當中立即有條條道道的瑞彩金光綻放而出,虞青梧目力驚人,透過仙輝看清了盒中之物。那是一塊晶瑩剔透的寶印,其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精緻漂亮不說,亦透着一股無盡大威勢,彷彿它輕輕一動,便能崩開天地一般。
虞青梧大驚,手一抖,差點將木盒給遺落在地。他又驚又奇的看着跌坐在地的夏履癸,道:“這……這是……”
“人皇印。”重新靠着牆的夏履癸有氣無力的說道:“從今以後它就是你的了,有人皇印在,縱使子成湯乃天定人皇,也不可能真正的得授皇籍。”
人皇印乃是人間第一至寶,縱使在三界中所有至寶中也排名前列,它代表着人間界,亦代表天地主角人族,有鎮壓氣運的神效。只要人皇印不壞,人族就不會衰敗,同樣的,人間帝皇若沒有得到人皇印鎮壓氣運,便不可能被刻入天道中,也就不算是真正的人皇。
數百年前,后羿和寒浞權傾朝野,把持朝政,整個人間大地都落入了他們的手中,可因爲他們沒有人皇印,所以遲遲未立新朝,害怕立了新朝之後遭天怒,惹來殺身之禍。
聽到夏履癸的話,虞青梧身子一顫,沉聲道:“爲什麼要將它給我?”
他來皇宮不是爲了救夏履癸,而是要殺夏履癸,並逼問出人皇印所在,然後再由寂梧假扮夏履癸號令天下,待得時機成熟後效仿上古帝皇禪讓皇位於自己。因爲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被刻入天道,得天道成爲人間主宰、萬邦共主。
然而他卻沒想到,自己還沒動手,夏履癸竟先將代表人間主宰的人皇印交給了自己,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此時的夏履癸已經開始有些神智不清,他喃喃道:“夏家欠虞家太多了,欠姚家的更是不可估量,我不知道該如何補償,唯有將這件至寶交給你,將偌大的天下還給你……”
他像是在對虞青梧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身上的魔氣已經徹底蓋過那點滴人皇之氣,要不了多久,他將徹底喪失自主意識,肉身被體內魔靈所佔據。
騰!騰!騰!
虞青梧踉蹌而退,手裡的人皇印摔落在地,濺起無數火星。他向前跨出一大步,一把將癱軟在地的夏履癸提了起來,表情猙獰道:“你知道我是姚家後裔?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他萬沒有想到,夏履癸居然知道自己是姚家後裔,可既然知道,他又爲何依舊將兵權交由自己,此時更是連人皇印都給了自己?
夏履癸無言,因爲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意識開始被魔靈吞噬。得不到心中答案的虞青梧哪裡肯讓其死去?當即運起全身功力,渾厚的法力滔滔不絕的涌入其體內,鎮壓蠢蠢欲動的魔靈。
“告訴我,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虞青梧嘶吼,狀若癲狂。
魔靈暫時被壓退,夏履癸飄搖的靈魂之火重新旺盛了一些。他睜開迷濛的雙眼,看着義弟的面容慘笑道:“你知道你們虞家的僕人黑影是誰嗎?他是我祖父。當年在圍攻你祖父的一戰中隕落,被你祖父抽出元神,祭煉成鬼僕。原先我也不知道,直到姬兒死去後,原本記憶喪失的祖父忽然間想起了前身片段,便趁着那短暫的一瞬將虞家來歷告知於我。”
嘭!
虞青梧踉蹌而退,夏履癸因此而跌在地上。他怎麼都想不到,對虞家忠心耿耿的鬼僕黑影竟是上上一代人皇夏皋,祖父之所以這麼做,便是想要以此來羞辱大夏嗎?結果呢,卻是陰溝裡翻船,那黑影不知怎麼地突然有了片刻時間的記憶,更藉着這點時間把一切都告知了夏履癸。
跌下地的夏履癸悶哼一聲,大口大口的喘氣,片刻後才繼續說道:“五百年來,姚族承受的太多,生離死別、國破家亡……這一切都是拜我夏族所賜!我想爲歷代祖先贖罪,想化解夏、姚兩家的仇恨,所以我準備把整個大夏都交給你,讓你在最短時間內可以消化大夏的一切,這既是賠罪,也是作爲兄長應該做的……”
“嬴姬是我讓你祖父殺的,淮王更是被我一劍劈成兩瓣!”虞青梧再次揪着夏履癸的衣領將他提起,面無表情道:“連妺喜都是我派來迷惑你,消耗大夏國力的!你不恨我?”
夏履癸搖搖頭,道:“姬兒死後,祖父向我告知一切的那一刻,我確實恨你,恨你不知好歹,我待你如親兄弟,你卻殺我結髮妻子……可轉念一想,你祖父、父親,甚至無數姚族先祖都死在我族手上,相比之下,夏族對姚族的傷害更深,而且一切的仇恨都是夏族挑起的……我無法痛斥先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來彌補他們的過失,彌補你心中的創傷……”
他目光溫柔,像是看待親生兄弟一般看着虞青梧,低聲道:“殺了我,你就可以結束一切了。臨死前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如果可以的話,抹去淳維的記憶放他一條生路。”
……
月黑雲厚,秋風蕭瑟,不如過去那般明亮的皇宮中,虞青梧獨自捧着一個木盒,面無表情的走出。沿途所過,劍氣如虹,匹練似刀,慘叫聲此起彼伏,皇宮前廣場上一個又一個曾在他麾下任職的將士泣血倒下。
嗷嗚……
魔靈在怒吼,宛若冤魂嘶叫。
這注定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寂靜的夜中,帝都內慘叫聲連連,一座又一座高官府邸內淌出猩紅的鮮血,魔氣條條道道的在帝都上空糾纏環繞,無數人家嚇得瑟瑟發抖。
王府之中,發現外面異樣的琉璃大驚失色,怎麼都沒想到帝都內居然會無聲無息的潛入這麼多魔靈。她第一時間就往至尊閣衝去,想要找虞青梧一起去鎮壓這些魔靈,誰想虞青梧從早晨出去後就不曾歸來,無奈之下她只得與白犼出去。
及至丞相府外時,偌大的丞相府陡然間倒塌,強大的罡氣橫掃一切,令得輝煌一時的丞相府頃刻間成爲一片廢墟。塵煙散盡後,一道殺神身影緩緩踏出。琉璃大驚,沒想到虞青梧剛纔竟在丞相府與一隻強大的魔靈征戰過,而且受了一些傷。
“怎麼突然會有這麼多魔靈入侵帝都?”琉璃上前,一邊爲虞青梧渡入法力一邊問道。
虞青梧冷笑一聲,環顧這偌大的斟鄩城,沉聲道:“帝都?這裡已經成爲魔都了,從今日開始,魔界便會大舉入侵人間大地,而斟鄩便是它們的首要目標!你去轉移那些平民百姓吧,莫要讓魔靈附了體增加它們的實力。”
“夏族那些老怪物呢,他們怎麼能任由魔靈入侵斟鄩?”琉璃急道,這短短半個時辰間,帝都上空已經匯聚了無數魔靈,可依舊不曾見到夏族之人出來。
虞青梧沒有回話,以手化刀,飛天而上,與那密密麻麻的魔靈戰至一起。
夏族?連身爲人皇的夏履癸都被魔靈附體,那些不具人皇之氣的夏族之人又怎能倖免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