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斑少年面有得色的道:“大家瞧清這貓沒有,告訴你們,這貓是我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活了一百多年了,是隻神貓。”
衆人聽他這麼一說,更是驚異了,全都交頭接耳起來,就聽見其中有個穿着金錢員外袍子的中年漢子道:“你這貓多少錢才賣?”
紅斑少年還沒有說話,那胖少年便道:“不賣,不賣,多少錢都不賣,我要留着獻給朝庭弄官兒做的。”
說着就去搶那竹籃,而紅斑少年自然不肯給他,胖少年就惱了,舉着拳頭就向紅斑少年的身上打去,那紅斑少年痛叫了兩聲,拔腿就跑,而那胖少年就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的就走遠了。
沒有了熱鬧可瞧,但大家還沒散去,皆是在嘖嘖稱讚着那罕見的紫貓,毛色還在其次,一個貓能活上一百年,可真還沒聽說過。那兩個少年的父親說得不錯,這寶貝要是獻給了皇上,龍顏大悅,沒準兒就能封個小官兒來光宗耀祖。
就在這時,卻見那紅斑少年又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手裡還是提着那個籃子,看來是擺脫了他那個胖哥哥。
一見到紅斑少年,剛纔那些人又圍了過去,鬧着要再瞧瞧那紫貓。
紅斑少年似乎是怕哥哥追來,一臉的慌張,不停的向後面望着,打開那竹籃,讓衆人瞧了幾眼,一人伸出手去摸了摸道:“這貓的毛好光滑。”紅斑少年連忙又將那貓蓋好。
這時剛纔問價那個中年漢子道:“小兄弟,你還沒說這貓要賣多少錢哩?”
紅斑少年猶豫了一陣,道:“我也不知道,這位大叔,你說能值多少銀子?”
那中年漢子瞧他年少,頓時起了欺詐之心,道:“你這貓好像是不錯,但這市場上最好的碧眼兩瞳貓也不過二兩銀子,這樣罷,我給你十兩銀子,這價格算是不錯了。”
紅斑少年點頭道:“好罷,反正我要現銀,誰給的價錢最高,我就賣給誰。”
衆人一聽,頓時大喜,瞧來這少年還真不知道他這貓的行情,別說活了百年,就光是那身紫毛也是世上罕有,只要找對了賣主,轉手就能獲得百倍之利,這可是筆好買賣啊。
當下便七嘴八舌的爭起價來,從二十兩到五十兩一路喊將下去,最後到了八十兩,就只有一名身着黑袍的壯年漢子和那穿金錢員外袍的中年漢子在叫了。
那中年漢子已瞧準了這隻貓是個難得的好寶貝,道:“我出一百兩,小兄弟賣給我。”那壯年男子也是志在必得的,但手中已沒帶這麼多的現銀,一咬牙道:“小兄弟,我出一百二十兩,你跟我到家裡去拿,沒多遠,走不了幾步路。”
紅斑少年似乎正在猶豫,卻遠遠的瞧見那胖少年從遠處東張西望的尋了過來,臉色一變,叫了聲:“糟糕,我哥又追過來了。”
那中年漢子心中一喜,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道:“你哥要是找到你,你可就什麼也得不到了,這一百兩銀子可夠你拿去還俗娶個漂亮的小媳婦了。”
紅斑少年一把接過銀子,數了數,卻是五兩一錠的共二十個,點點頭,便將那竹籃塞給他道:“好,賣給你了,可別讓我哥瞧見。”
那中年漢子見他終於賣給了自己,真是喜從天降,不想今天出來閒逛居然發了一筆橫財,打開那竹籃,很快的掃了一眼,怕那紅斑少年後起悔來,就急匆匆的離開了,那壯年漢子卻在後悔今天怎麼不多帶些銀子出來。
沒多久,那胖少年也瞧到了紅斑少年,見他手裡只拿着一個錢袋子,頓時大叫了起來道:“好啊,你真的把咱們祖傳的寶貝賣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說着就氣勢洶洶的握着拳頭跑來。
那紅斑少年怪叫一聲,轉身就跑,兩人又一前一後的遠去了。
鬧市的人瞧到這裡,都不禁搖頭,笑那紅斑少年真是個敗家子。
那兩名少年越跑越遠,到了一個無人的拱橋之下,便停住了腳,抱在一起滾在草地上哈哈狂笑起來。
這兩人,不用說自然便是任天棄與豬肉強了,原來昨日任天棄捉住了那隻白貓,靈機一動,便想到了用畫丹青的顏料把它染成罕見的紫色,只是做成之後,紫倒是紫了,但細瞧之下便要穿幫,想到這人都是愛貪便宜的,而一但起了貪心,未免就沒有那麼謹慎,就和豬肉強演了這麼一齣戲來,不出所料,果然有人上當。
兩人笑了一陣,便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這恭州城極大,倒了不怕那人碰上。
有了這一百兩銀子,兩人的腰都挺得直多了,先各自去買了一身杭州“天錦坊”的團繡直綴袍,見到街上那些書生一個個的風度翩翩,玉樹臨風,心中羨慕,便又一個去買了一頂文士帽,一柄仿名人字畫的骨扇,真是沐猴而冠,招搖過市,甚是滑稽。
任天棄此時求仙之心依然未死,有了銀子,自然可以安心訪仙,便決定先在這恭州城呆上一段時間,找可靠的人打聽打聽,那裡曾有仙蹟出現,自然比無頭蒼蠅般的四處亂跑好。
兩人在街上閒逛一陣,到了中午,便在一家酒樓大吃一頓,就去重新找客棧投宿,兩人都是那種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身上帶着一百兩銀子,當然不會對不住自己,找了好幾家,才找到一家“靜怡客棧”,環境幽雅,天字號房的價格卻比那“歸雲客棧”還要略高些,只是房間寬敞,設着兩間大牀,這些日子任天棄也聽慣了豬肉強的鼾聲,便只要了這一間。
在那破廟冰冷的地上睡了這麼多天,一但沾上這高牀軟枕,兩人都是一倒上去就呼呼大睡。
任天棄迷迷糊糊間,就感有人在推着自己,跟着豬肉強的聲音道:“老大,老大,快起來瞧。”
任天棄睡得正香被他打擾,不禁大是氣惱,道:“媽拉個巴子,豬肉強,你鬼叫鬼叫的,瞧見美女了麼。”
豬肉強連忙道:“是是,老大,快,咱們對面就住着一個美女,好漂亮,我都從來沒見過,可超過朱絳仙啦。”
任天棄自從被朱絳仙戲弄,然後蛛兒又那樣無情的與自己分別,對美貌的女人雖已潛藏着一種異樣的恨意,但興趣卻沒有減,聽着他這麼一說,便立刻坐了起來道:“在那裡?”卻見豬肉強衣裳不整,像是剛上了茅房的樣子,怪不得他會比自己先醒。
豬肉強把他拉到窗前,探頭探腦的一伸一縮,然後道:“老大,還在那裡,就在對面。”
任天棄也慢慢伸出頭去,果然見到院子對面七八丈的窗戶裡坐着一個少女,鬢髮猶如墨染,前額垂着流蘇,瓜子臉兒,肌如皚雪,月掛雙眉,瓊鼻櫻脣,並未施妝,更顯得明眸皓齒,麗質天生。
這少女不過十五六歲上下,穿着一件黃色衫子,外罩着月白色比甲,坐在窗前的一個書桌上,用一隻玉藕般的手託着下頜,正望着窗外的一株海棠花愣愣出神,那裡知道此時正有兩個少年在對面窺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