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靜靜地微笑，感受到從這個白骨地獄獲得解放喜悅，自從昊天觀一戰以後，他退出數字宇宙的動作是越來越純熟，聽到華陽真人的話，他才翻個白眼兒，心裡哧道：“你才發現本少爺的英明神武麼？可是你這樣坦白的說出你的心思，我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哦，我該怎麼說呢？”華陽真人沒有在意施恩的心理活動，他只是看了看苦着皺巴巴的臉的施恩，點點頭，說道：“那麼，可以麼？”施恩馬上就要起身行禮，被華陽真人輕輕攔住了。
施恩儘量平靜自己的呼吸，口齒清晰的按照規則跟隨着念道：“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此誓言之後，由華陽真人說出的秘密，我聽後當嚴格擔保不會自我口中流出。
且其秘密牽涉之人，我不能予以任何手段傷害他的神魂或軀體。
此兩條不可違背，否則立刻致死！”當半個時辰過去之後，一吐爲快的華陽真人才重新睜開眼，沉吟着，像是在思索什麼難題，半晌後，華陽真人緩緩開口道：“你的情況很古怪。
唔，你們應該明白，修士並不擅長武道，但修士都是神魂方面的宗師，所以我只能通過探察你的神魂狀況來發現問題……仙道難求，可奇怪爲何我選上你？以武入道的良才美姿不多見，適合我們西山派的修道人更少，雖然你的心體技還沒達到同齡武道強者的正常水準，但從成長速度來看，那只是早晚的問題。
而修士不修武道，一方面是光陰荏苒，無暇他顧，一方面是築基後溝通內外，無需多此一舉，但起初也只是因爲非世家出身的修士要兼修武道，事實上相當困難，我自己曾經嘗試過，不過最終以失敗告終，而要成爲人仙，又跟武道是不同兩件事，就是因爲武道和玄術會互相沖突！我探求精義筆札至於前世之載，那等習武之人所說內氣通指後天所練內氣，而玄氣則是每個人自打出孃胎以來都有，只不過多少因人而異。
所謂體質體力好人多一通常人所指根器天才，不過是精元較常人多些。
精元之於男子，稱爲元陽，女子精元即爲元陰。
而施玄術之時，用是神魂之力將其玄氣盡數凝聚歸之於陰陽元丹之中，爲避免玄氣與自身內氣相沖突，不但要將後天所練內氣盡數吸空，就連先天玄氣也不能留一點。
待其陰陽盡泄，體內空空蕩蕩，神魂於其內將通行無阻，方能奏效。
爲此，多少少年天才差點愁白了少年頭。
對我這種，從玄術練起人來說，武道就只能擺在那裡，當做觀賞用品罷，之前我也不信邪練半年，一點進度也沒有，除非是從武道開始紮根，那就沒問題，所以，原本是武道天才施恩，能夠成爲仙門玄修，這當中難得之處，更是顯而易見，千里挑一。
傷心的我彷彿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但如果你選擇了道武同修道路，則隨着練習程度的加深，神魂肉體割裂，難免會染上了頭疼毛病，每每在服食、入定的時候疼得痛不欲生，非得出了定才能好。
但是，這明顯就是武道修行練多了的後遺症，整日枯坐簡直就是飲鴆止渴，”施恩迫不及待地接口問道：“那麼，晚輩的神魂狀況現在究竟有沒有問題！”“有問題，大問題！”華陽真人乾脆利落地回答讓施恩的臉色勃然而變，瞪大了眼瞳盯着華陽真人，心裡也是一驚。
華陽真人突然發現，自己又犯了實事求是的錯誤，也許應該委婉點！於是趕緊補救：“別擔心，也許是好事！”華陽真人解釋道：“施恩你的神魂很強大……
哦，專心致志武道的你好象不太能理解這個詞兒！神魂就是三魂七魄的力量、與心志的力量、心念的力量不同！恩，用不太確切的語言來描述的話，大致上就是這樣！神魂強大是件好事，要知道，修士在存思時，一半甚至更多的精力都耗費在錘鍊神魂上，其次纔是積攢玄氣……所以，這是好事兒！”華陽真人揮舞着右手，做了個下切的手勢用以加強說服力，看施恩面色有些奇異，剛要開心一小下，華陽真人又皺着眉頭扔出了“但是”，讓施恩緊張得不敢再看華陽真人。
“但是……小施恩你的神魂實在是過於強大了，雖然沒法準確地測量具體數值，但是根據我的經驗可以判定，你的神魂起碼已經達到了煉氣三品修士的程度……你知道麼？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蹟！”原本還有點憂心忡忡的華陽真人，說着說着就興奮了起來，臉紅脖子粗地拽住了施恩，於是施恩更加憂慮了。
“咳、咳。
奇蹟！你明白麼！哦，好吧，你的確不應該明白。
讓我想想，聚窟州歷史上最天才的修士是誰來着！王陽明！對了，就是他，傳奇儒門天下修士王陽明……他是多大時晉升了煉氣三品修
士的呢？雖然天資聰慧，領悟絕世格物致知之道，但回到故鄉餘姚後築室會稽山陽明洞中，其人終日習煉道家導引之術，搞得自身精疲力竭，卻絲毫無補於事。
他翻然悔悟，不禁感嘆道：“此簸弄精神，非道也。
”在陽明洞隱居既久，往日的事功之心銷磨殆盡，唯思離世遠遁，擺脫塵世煩惱，求得六根清靜。
然而，他終究不能捨棄養育自己的祖母和父親，經過內心激烈痛苦的矛盾鬥爭，忽又醒悟過來，仰天長嘆道：“此念生於孩提，此念可去，是斷滅種性矣！”從那以後，窮“天理”、通“至道”，調理身心，奮心自拔，終於開始實現其立志做聖賢的夙願。
甚至儒門天下開山鼻祖孔丘，也是十五而有志於聖道，三十而立派，四十而不惑關隘，五十而知天命大道，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距。
他老人家弱冠之年在做什麼？”所以呢！所以怎麼樣！”施恩對着陷入癲狂的華陽真人翻了個白眼，他現在終於可以理解，爲什麼堂堂的人仙修士會如此默默無聞了……呃，能出產這樣的極品修士，西山派還真是好命啊……華陽真人現在也很尷尬，因爲施恩的眼神已經充分地表達了他的不信任，於是他只能在無聲的催促下打斷了回憶。
“所以！”華陽真人瞪大了眼瞳難以置信地看着施恩，彷彿這問題是那麼的幼稚好笑。
“所以小施恩你很可能是天生的修道之人！如果你的身體能夠留存玄術和內氣並行不悖，那麼他會比傳奇修士王陽明還要有根器！你看，成爲玄術入門者之前的基礎訓練大概只需要四到五年，假設小施恩你的神魂不再增長，那麼五年後，一完成基礎訓練，立即就可以成爲煉氣三品修士！而事實是，施恩你正處在生命裡最顛峰的時期！
哦！天那……每一呼吸、每一剎那，你的神魂都在增長，這是不需要經受訓練的最基礎的自然發育，你的前途無可限量！爲什麼我沒有早遇上你，好吧，也許我可以用自己的玄氣來幫你……”“那麼……”施恩趕緊打斷了越來越癲狂的華陽真人，伸出右手食指在腦側劃了個圈，“怎麼樣能夠道武同修呢！”“呃……”華陽真人像是被一盆冬日裡的井水澆在了頭上，馬上從狂熱的變身狀態裡清醒過來，終於開始面對實際的問題。
“施恩你的問題答案也許很簡單，如果和我想象得一樣，那麼應該是與神魂的過度發育有關，這種情況在我們修士圈子裡面不多見，但也不少見！”“你也許沒聽說過，我們吳越之地一度仙道昌盛，首先是釋教禪宗開枝散葉，至大唐晚期，三武一週滅佛後，神秀北宗已衰亡，而慧能南宗獨盛，弟子南嶽懷讓門下已形成潙山靈祐及弟子仰山慧寂的“潙仰宗”、臨濟義玄的“臨濟宗”；另一弟子青原行思門下也形成洞山良山與弟子曹山本寂的“曹洞宗”。
文益被吳國迎住金陵報恩禪院，號淨慧禪師，後遷往清涼寺，弘揚禪宗，更名妙法眼禪師，其所創宗派，號稱“法眼宗”。
滅佛後釋教中人大勢已去，孑遺者隱遁山林，而道門成爲求仙問道者的歸宿，燕主劉守光以修士劉海蟾爲相。
著名的南來真人除陳摶老祖外，還有與之交遊的大晉供奉呂洞賓，大漢皇族出身的鐘離權，同出西山道號藍采和的隱士陳陶，歙州南山問政先生聶師道，行教於吳國，金門羽客正一先生譚紫霄，得到吳王楊行密的寵信，階以金紫，皆讓而不受。
其人於嵩山師事真人十餘年，後居南嶽，煉丹成，入水不濡，入火不灼，得辟穀養氣之術。
惟以酒爲樂，常處醉鄉中，夏日穿烏裘，冬着綠布衫，或整天臥於霜雪中，人以爲已死，視之，呼吸如故，狀類瘋癲。
每行吟詩曰，線作長江扇作天，靸鞋拋向海東邊，蓬萊信道無多路，只在譚生拄杖前。
乃本老莊迷思，着《化書》六卷一百十二篇，是書之化，其化無窮，萬事萬物皆源於虛，虛化神，神化氣，氣化形，最終復歸於虛。
卻被吳國宋齊丘偷學佔爲己有，一時《化書》被名爲《齊丘子》，還是陳摶老祖廣延有道之士，揭露宋齊丘欺世盜名醜行！大宋天心初祖饒洞天與譚紫霄一同拜在東嶽帝君門下，共同參悟金板玉籙天心正法靈文，開創天心派，成爲符籙三宗分衍支派之一，令授子寶印陰兵，制命陰魔、馘滅兇妖，祈禳水旱，嘯命風雷，役神使靈，救人利物。
於是四方慕道者，凡數百人從遊，聲勢浩大。
至於以武入道的修士鄭雲叟、李道殷、羅隱三高士等而下之，羅隱據說對你青眼相看啊。
另有妙有大師玄同先生，閭丘方遠問大丹於香林左元澤，復詣仙都山隱真巖劉處靜，學修真出世
之術。
三十四歲受法籙於天台山玉霄宮葉藏質，得真文秘訣，銓《太平經》爲三十篇，備盡樞要，名之曰《太平經鈔》。
武肅錢王曾訪方遠於餘杭大滌洞，築室宇以居之，遠近從學弟子二百多人，其中會稽夏隱言，譙國戴隱虞，滎陽鄭隱瑤，吳郡凌隱周，廣陵盛隱林，武都章隱之，皆傳道要而升堂奧者，皆受思真煉神之妙旨。
如今的幾位王子，獻王錢弘佐、遜王錢弘倧、懿王錢弘俶都是一副慕道姿態，錢弘俶爲修士朱霄外修建天台桐柏崇道觀，築室於上清閣西北用以收藏道藏，並資助金銀字經二百函及三清銅像。
當真是，耐人尋味！”“且說如今這幾家仙門，在每年裡的春日，都會免費給那些孩子們提供玄術潛力測試，進行測試時，我們總是能夠發現神魂超常的孩子，這些孩子的身體一般都不會太好，如果是沒有資格激發血脈的凡人，那麼身體狀況還要更差一些！都是些身體虛弱的書院教授候選！”華陽真人見慣了他們的母親失望地趴在夫君的懷裡默默哭泣。
“至於頭疼，那是神魂過度消耗或者過度增長的常見情況，我輩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當我存思超過八個時辰但睡眠不足四個時辰時，總要疼上那麼一會，多放幾個大型玄術消耗掉大部分神魂，或者悶頭睡上一大覺就好。
當然，最好是乾脆讓它疼着直到習慣，這是後遺症最小但最快速的鍛鍊手段！”“道武同修就這麼簡單！”施恩瞪大了眼瞳，可是，坊間劍俠小說說過，道武同修的情況很危險……哦！這簡直太難以讓人接受了，穆柯寨時候的我居然被一件好事折磨了十年！”“的確就這麼簡單。
只不過……好事的說法還言之過早！”華陽真人聳聳肩膀，無奈地繼續道：“我們清楚問題的原因，但是缺乏解決問題的手段。
施恩，我可以教會控制你自己的神魂，但是無法抑制你的神魂的持續增長……存思甚至會加快神魂的增長速度……也就是說……”華陽真人猶豫了一下，然後在轉頭道出了實情：“也就是說，施恩你的神魂合體不但無法推遲，甚至還會更劇烈加速。
而你的心體技合一，完全只能靠自己來調養，你現在需要更多、也更有效率的鍛鍊，身體，神魂！否則只能在武道和仙道中間二選一吧！”“但是，我還不會玄術！”施恩小聲地開口，一針見血的問題吸引來華陽真人的注意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釋教鼓吹公平，這世上沒有任何力量是不需要代價就可以輕鬆獲得的，捨得捨得，須有舍，纔有得。
仔細一想，這番話也不無道理，當然，情況並不那麼絕對，無慾無求的修士也有許多。
自制力極強、修行玄術循序漸進、穩紮穩打、注重鍛鍊的修士們，通常都會有一個不錯的結局；儒門天下開創的書院一支，精力集中在學術傳習、不追求單純的個體強大、絕少參與廝殺的修士們，雖然無望飛昇，但悠遊自得，境遇也不會太差。
但是這兩種修士，一種進境緩慢，一種廝殺能力極差，無論如何都與強大沾不上邊。
真正讓修士傳承了強大之名的修士，無不是爲了玄術廢寢忘食、孜孜以求、忘情忘我的偏執狂，而在修士這個獨特的羣體中，偏執狂佔了其中的大多數，華陽真人輕描淡寫地說他每晚存思幾個時辰，睡幾個時辰，自以爲苦行了十年之久的施恩很能體會，那絕對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
所以，真正的修士都是不同於流俗的、或輕或重地病態的。
而無論是大道爭鋒，還是太上忘情，都不是穿越者的道路，所以他不失時機投出期盼的目光，“是這樣。
施恩，你是個聰明的小傢伙！”華陽真人誇了施恩一句，打消了疑心——給他點甜頭他才捨得出生入死啊！解釋道：“雖然我可以在一個月內就教會你一個最基礎的玄術……假如你確實能夠留存玄術元氣的話……但是短時間內你是鍛鍊不出強大玄氣的，這就決定了無法通過這種方式來消耗掉過剩的神魂！所以，現在就修行玄術，對施恩你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督促自己鍛鍊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教你學會控制自己的神魂，並且給你打好修行玄術的基礎，也許幾年以後，施恩你會正式入我門下的！”面對這明顯的安慰，施恩表現出了符合他年齡限制的茫然，而實際上，他的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雖然修爲日甚一日，但沒有系統解析統合，有很多修行最基礎的東西，他也是直到最近查閱了昊天觀的藏書纔想明白了大概，如今華陽真人一指頭捅破了困擾他許久的最後那層窗戶紙，又把對神魂的控制方法送到他面前，從此以後，施恩再也不會活在提心吊膽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