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的運氣(6)

從和杜莫接觸以來,杜莫骨子裡是個極爲倔強、剛毅的傢伙兒。他若被鐵面魔人那種硬實力的傭兵侮辱毆打一頓,倒也沒什麼抱怨。但杜莫最受不了眼前這種裝模作樣的“偶像派”,明明不具備實力,卻要性格張揚,裝出一副鐵腕冷血唬人。

這裡是非洲荒漠,每個人想活下去就得務實,沒人追捧偶像,只有血淋淋的實力和一刀一槍的硬度,才能呼吸到明天的空氣。

杜莫在非洲這種原始但深刻的環境中成長,所以他厭惡那種到處招搖、凌人的小角色,從不肯在這種人身上吃屈。畢竟,杜莫是一個絕對的海盜強兵,他跟我在一起時,雖然顯得身手平平,但撒放到那些中等傭兵之中,卻是個出類拔萃,恐怖嗜血的傢伙。

小皮卡一靜止在斜坡上,我便拉開狙擊步槍的袋子,抽出那把巴雷特狙擊步槍爬上了車頂,身體伏趴下來後,開始調試焦距射擊。

“嘰裡咕嚕,哇啦哩啦……”嘴角帶血的店主,本被杜莫踹得斜撲在沙地上,不敢再有站起來的念頭兒,但見到我抱着一把出奇得長、出奇得大的步槍,而且利用狙擊鏡孔瞄準,立刻惶恐不安地叫嚷起來。

“杜莫,翻譯。”我眼睛依舊貼在狙擊鏡孔中,食指勾搭在扳機上的同時,對一旁的杜莫淡而輕快地說到。

“哦,他問他老婆有沒在後面的車上,說那個女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求你不要朝她射擊。”杜莫快速地翻譯給我聽,然後自己對着狼狽不堪的店主發笑。

“哼!”我嘴角微微一彎,鼻息噴出一股氣流的瞬間,兩顆冒着火點的子彈嗖嗖竄出,划着閃亮的直線,奔向遠方馳來的卡車。

“嗚哇哇,蓋魯蓋魯……”坐在一旁沙地上的店主,看到一前一後奔出的火線,登時趴在地上大哭,像在捶胸頓足地禱告或弔唁。

這傢伙雖然不懂我的語言,但我剛纔冰冷淡漠地一哼,令他完全想象到了一種結果。那就是不提醒則已,一提醒反倒專打他懷有身孕的老婆。

杜莫看到店主嚎啕大哭,雙手如膜拜似的拍地,反倒樂得前仰後合,兩人形成悲與喜的極大反襯。

兩條熾烈的火線,第一條打進追擊小卡的右前軲轆,待到車身一傾斜,第二條彈道火線又打進車身閃甩出來的右後軲轆,那羣站在車兜上大笑的傢伙,突然一齊趔趄,險些扎堆兒摔下車。

追擊的小卡,即使攜帶了一個備用輪胎,僅更換好一個軲轆也無濟於事。他們紛紛跳下車,像一羣捉迷藏的小孩子,慌慌張張地往斜橫拋錨的小卡車後側躲跑。

剛纔追擊時,他們那種勢在必得的妄自歡笑,此刻全變成恐懼,如一層淡淡的鋪展在臉上。這種尚在一千五六百米之外,就能有目的地打爆對手輪胎的威嚇

,對付這些僅僅會開槍對射的傢伙兒,完全足夠了。

但或許,他們有一點不知道,如果我想殺人,他們這幾個人,連躲到車後面的機會都沒,恐怕頭蓋骨早已掀飛在荒野之中。

“喔哈哈哈,喔哈哈哈……”杜莫幾乎笑得捧腹,看到這個半小時前剛欺辱過自己的店主的屁股輾轉在沙地上,哭得怪誕橫生,杜莫這口悶氣可謂出得酣暢淋漓。

我跳下小卡車頂子,左手提着狙擊步槍,三步兩跨到額頭正杵着沙地大哭的店主,一把揪住其後腰帶,把這個鼻涕眼淚流得滿嘴都是的傢伙,提溜上了小皮卡頂棚。他的哭聲突然拔高一個音階,彷彿美聲獨唱時看到了指揮棒上揚。

“啊哈哈哈,哈哈哈……”店主以爲該輪到自己吃槍子,嚇得狼狽不勝狼狽,又把一旁快笑抽筋兒的杜莫逗得更抽筋兒。

“給。”我將脖子上的望遠鏡摘下,丟給坐在車頂上哭紅鼻子的店主,他正拔高脖子朝遠處的卡車望,看看自己的老婆是否正躺在一灘血水中。

但他張望的動作又不敢太大,彷彿還在懼怕着什麼,就連我丟給他望遠鏡的動作,都令他劇烈哆嗦了一下。

看到我丟給他的望遠鏡,他忙抽噎了兩下止住嚎啕,彷彿要積攢一下情緒,待到看清老婆慘死的一幕,才突然爆發似的接着嚎啕大哭。

我想,他一定覺得我是惡魔,先打死他最愛惜的懷孕女人,再遞給他望遠鏡“欣賞此景”,把人從精神上徹底玩兒垮。

杜莫大概笑得肚子疼了,一隻胖手輕輕拍打着微微凸鼓的小腹,強行止住笑出兩道褶子的黑胖臉蛋兒。杜莫剛停止了笑,車頂上的乾瘦店主卻發出兩聲嘿嘿,接着又是兩聲嘿嘿,彷彿笑的魔力從杜莫身上轉移到了他那兒。

這個乾瘦的店主,一定看到他的心肝兒老婆正探頭探腦兒,躲在拋錨卡車後面張望,像一隻被花貓嚇進屋檐兒後又出來試探的麻雀。

他終於搞懂了眼前發生的事態,兩顆子彈只是擊爆了輪胎,並未傷害到人。

“杜莫,讓他下來,繼續載着咱倆去布阿萊,若天黑之前到不了,就該輪到他老婆趴在地上哭了。”杜莫像個玩盡興了的孩子,立刻爽口答應。

杜莫給店主搜了身,發現他僅有一把步槍,便把他的武器拿到了後兜,拆光了裡面的子彈。

我和杜莫又坐在了車兜後面,小皮卡輕輕搖晃着飛馳,先前的顛簸少了許多。

“呀咦哇哩哎,葛露露哈亞咦哎……”小皮卡的底盤,被捲起的沙粒彈得沙沙作響。我和杜莫用布片矇住臉,防止吸入太多灰塵。小車沒等跑出十來分鐘,車頭裡面的伺機便發出祭祀一般的怪調兒。

我眉頭一縐,杜莫斜着眼珠,側耳傾聽了幾秒

,便咧着黑厚的嘴巴對我說:“您瞧,這是什麼人!竟然唱上了。”我眉頭隨即舒展,問杜莫他唱的是什麼。

杜莫翻譯說,一個美麗的姑娘,住在我的村落,黃昏日落的河邊,有我肥壯的牛羊,我要把它們送給心愛的姑娘,……”

如縷如煙的歌聲,飄渺在遼廣的荒野,杜莫依舊撿起他先前的紙片遮陽,我抱着豎在懷裡的狙擊步槍,倦倦的額頭挨靠在槍膛,有些昏昏欲睡。

“追馬先生,您說咱們天黑前能到布阿萊嗎?”快被曬出油兒的杜莫,有點望梅止渴的意思,他恨不得小車飛翔起來,把他送進布阿萊的旅店,抱一桶冰水使勁兒喝。

“能,不然那個伺機早哭了,哪還有心思唱歌。”杜莫嘿嘿一笑,說讓我先睡一會兒,他負責偵查沿路的情況。我拽出包裹裡的僞裝網,利用幾把步槍支起一個涼棚,小心翼翼地躺進這片珍貴的蔭涼下,閉上了乾澀的眼睛。

“哎!開車的,再唱一首,最好讓人一聽就起雞皮疙瘩滲涼。”杜莫舉着那巴掌大的小紙片,遮住眉頭衝車頭裡面的店主喊。

如血的夕陽漸漸出現,我不知睡了多久,被杜莫扯着破鑼嗓子的歌聲吵醒。這個肥壯黑亮的科多獸,屁股已經坐在了車頂,他抱着望遠鏡,兩條大胖腿垂到副駕駛的前望玻璃窗,正發出黃鼬拽雞一般的刺耳唱吆,直把駕駛座上的伺機聽得傻樂。

四周的空氣涼爽了許多,不然杜莫的屁股蛋兒也不敢坐到被太陽曬成熱鍋似的汽車頭頂上。遠處,微紅綿軟的地平線,隱約出現了一片城池,從那些擁擠且高大的樓羣間,閃出無數星亮一般的燈點兒,給人一種回到家的溫暖親切。

杜莫最是喜歡這種感覺,他迷戀城市的繁華與霓虹,所以,他的歌聲纔出奇的刺耳,毫無平時的韻律。這是因爲他高興壞了。

臨近布阿萊近郊時,駕駛小卡車的店主減慢了車速,走下來告訴我和杜莫,說他得早點回去,老婆很擔心自己出事,他怕家裡出什麼亂子。

經歷了比洛城的一番波折,我倆也不敢貿然闖進布阿萊,需要等到天色再黑一些,自己調控着節奏往裡走。

我讓杜莫詢問了一些關於布阿萊的情況,店主對杜莫一一作答後,便駕車向比洛城方向逃命一般地跑了。

我和杜莫重新整裝一下,決定從城市左側斜插進去,因爲那裡多是一些較高的樓房,相比較周邊的小城鎮,確實宏偉氣派了一些。只要有足夠的先令,住進這些高級消費區,還是比較安全的,免得再被一羣欺生的本地混混騷擾。

這時的夜更深了一些,杜莫在前面興沖沖地走着,那些在城市中閃耀的霓虹燈,像撒在漆黑亂石上的一堆兒珠寶,吸引着每一雙在黑暗邊緣的眼睛。

(本章完)

摔向地獄門的胎(10)上帝捏住的青蛙(3)出人意料的盤問(11)海魔號上的魔之(11)噁心到了上帝(15)草浪裡的死亡線(3)舌頭做的外衣(18)海魔號上的魔之(11)舌頭做的外衣(1)礁石上的抉擇(12)更新自由的憑證(27)遲到的小鎮獵手(9)心臟上的黑符咒(5)空中嫌疑犯(5)招牌上的血污(4)噁心到了上帝(9)枯燈杆下的肉池(1)礁石上的抉擇(7)丘陵下的索命嗅(3)泥灘下的困獸鬥(7)活偶收割機(15)舌頭做的外衣(22)備用的好女人_備用的誘餌(9)空中嫌疑犯(13)破天荒的運氣(2)煉獄唯一的出局(4)復仇的火焰(7)護佑黑人女孩(16)駭人的閻羅工廠(3)海魔號上的魔之(13)備用的好女人_備用的誘餌(4)活人做的附身符(3)復活泥漿中的鬼(13)空中嫌疑犯(14)遲到的小鎮獵手(5)空中嫌疑犯(4)草浪裡的死亡線(5)舌頭做的外衣(21)更新自由的憑證(43)摔向地獄門的胎(12)更新自由的憑證(7)不尋常的兔女郎(4)復活泥漿中的鬼(9)備用的好女人_備用的誘餌(10)向地獄購買獵物(13)招牌上的血污(8)空中嫌疑犯(9)出人意料的盤問(18)不尋常的兔女郎(1)出人意料的盤問(8)更新自由的憑證(24)更新自由的憑證(30)不尋常的兔女郎(14)活偶收割機(1)草浪裡的死亡線(6)心臟上的黑符咒(11)向地獄購買獵物(5)舌頭做的外衣(11)心臟上的黑符咒(13)海魔號上的魔之(1)破天荒的運氣(15)泥灘下的困獸鬥(8)備用的好女人_備用的誘餌(10)更新自由的憑證(39)更新自由的憑證(12)第三張咬人的嘴(8)護佑黑人女孩(13)活人做的附身符(7)更新自由的憑證(9)兇殘的賽爾魔人(5)復活泥漿中的鬼(1)出人意料的盤問(14)草浪裡的死亡線(1)泥灘下的困獸鬥(6)出人意料的盤問(16)不尋常的兔女郎(8)備用的好女人_備用的誘餌(3)更新自由的憑證(52)破天荒的運氣(3)備用的好女人_備用的誘餌(3)煉獄唯一的出局(7)招牌上的血污(18)招牌上的血污(7)煉獄唯一的出局(5)遲到的小鎮獵手(3)舌頭做的外衣(13)護佑黑人女孩(17)駭人的閻羅工廠(1)出人意料的盤問(8)摔向地獄門的胎(8)招牌上的血污(13)活偶收割機(12)礁石上的抉擇(7)第三張咬人的嘴(2)舌頭做的外衣(18)綁在半空的血人(23)溝通心臟的尖刀(3)招牌上的血污(16)出人意料的盤問(14)無法退卻的殺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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