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勝治作品 人慾 人慾 小白正傳 257、委蛇虛與藏丘壑(下)
在第二天上午,新上任的志虛大主教福帝摩,在烏由機室中又一次招見了烏由神學院的院長羅恩-波特。在岡比底斯一直以威嚴著稱的福帝摩,表現出了少有的和藹與平易近人的態度,熱情的讚揚了波特院長的工作成就以及他對志虛教區所做出的傑出貢獻,並且親切詢問了他的家庭與生活情況,也祝福他即將做父親。
波特院長對福帝摩大人的讚賞表示感謝,同時向這位曾經地位崇高的大主教表達了長期以來的敬仰之情,並且表示在福帝摩的領導下,將以更大的熱情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傳遞光明福音的事業中。
務虛的話說完了,接下來該務實了,福帝摩以和藹可親的語氣說道:“波特先生,雖然這裡的環境曾經很困難,但是您的工作一直很出色,這讓我感到萬分欣慰!烏由神學官的影響還需要擴大,你需要更多的幫助與支持,我從岡比底斯帶來了兩名傑出的神官,從明天起將協助你在神學院的日常事務,這樣你也好投入更多的精力到神學研究當中去,也有時間好好照顧你的家人。”
這一招波特早想到了,就算福帝摩不是什麼披着法袍的惡魔,以他的心性以及與鄧普瑞多之間的摩擦,來到烏由後一定會插手神學院的,對於這樣的要求波特無法拒絕,只能微笑着點頭答應並感謝大主教的關心與支持。就在此時門外有神官彙報:“二位大人,烏由大教堂門前出了點狀況。”
波特皺眉問道:“這裡是市區,又是大白天,在教堂門口會出什麼狀況?”
神官吞吞吐吐的答道:“有人在教堂門口擺攤算命,有神官認出來,就是那個特別崑崙修行人風君子。……他就坐在教堂門口的臺階上,二位大人。你們看這事怎麼處理?”
烏由大教堂門前不算偏僻也不算熱鬧,離商業區與居民區都有一段距離,在一片烏由各機關單位辦公區的旁邊,大門朝東,門前有一個路口。這個路口不是普通的十字路口。有兩條稍寬的馬路和一條較窄地馬路穿過,從天空俯瞰下去是六條路交叉匯聚,烏由大教堂夾在兩條路的中間。
風君子沒有坐在教堂的正門口,而是坐在教堂門前臺階的北側最下面一階,面朝北方,看上去就像個逛街乏了坐下來休息的行人。但仔細一看又不對,他身穿着黑色地對襟盤雲衫,胸前鑲嵌着兩道絳紅色的滾花竹片。很典型的志虛傳統裝束,鼻樑上卻架着一副很時髦的寬邊變色鏡。最特別的是他的身前放着一張大白紙,上面寫着“仙人指路”四個大字。
如果這張招牌出現在火車站後面的廣場,或者公園門口的天橋底下,那不用問,就是個擺攤算命忽悠人弄兩個小錢花地主。可是出現在烏由大教堂的門口。怎麼看怎麼彆扭,不論是麻衣神相還是梅花易數。或者是西方的塔羅牌等等占卜花樣,在真正的教徒眼中都是異教徒的巫術,不僅不屑一顧,而且會厭惡而驅逐之。
如果換成別人坐在這裡亮出這張幌子,碰着脾氣好的可能會轟他走。碰着脾氣壞地就要上去找事了。烏由大教堂的神父一開始沒注意。後來發現路過地行人總是在風君子面前駐足多看兩眼,覺得有點不對,上前一看才知道有人把仙人指路的幌子擺到教堂門口來了。當即就有人上前要把風君子轟走。卻被同伴拉住了。
俗話說小鬼怕惡人,烏由大教堂是志虛教區的核心所在,不像波特的神學院,教廷裡值守的神父都是志虛大教區地高層,有人是認識風君子地。這些人的地位在教廷中不高不低,他們不太瞭解風君子具體的情況,但也聽說過風君子地傳說,認出是他之後就不敢輕易上前招惹,而是回到教堂後面向福帝摩與波特神官報信。
福帝摩與波特走出大教堂的時候,看見的是風君子側後的背影,他坐在那裡擡頭望天,根本就沒有留意後面有誰走出來。福帝摩看着風君子的身影臉上就浮出一股怒氣,而波特神官神色很苦,表情就像在無聲的說——風先生,你怎麼找到這兒來惹麻煩了?他苦笑着搶在福帝摩身前半步要過去和風君子打招呼,想找個藉口勸他走。
然而波特與福帝摩身形剛動又停了下來,同時轉過頭去,他們都是魔法修爲很高的人,傀眼術很靈敏,此時都感受到一種壓力從背後傳來。只見對面路口,鄰的最近的兩條路中間拐角處一棵銀杏樹下,站着一名身材修長的金髮女子,她蔚藍色的眼眸看着風君子的背影。福帝摩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女子在不動聲色的凝聚力量,如果他想對風君子不利的話,這女子會立刻出手干涉的。
波特小聲道:“怎麼是維納小姐?”
福帝摩也哼一聲:“是她陪風君子來的嗎?這算什麼行徑,赤裸裸的挑釁!”
波特仍然悄聲道:“大人,這裡不是在教堂中,是在馬路邊。”
福帝摩:“難道你認爲這種行爲不應該干涉嗎?我們就站在這裡看着,被天下人恥笑嗎?我要驅逐此人,就想看看阿芙忒娜敢不敢插手幫他!”
他剛想有所動作卻被波特神官一把拉住了,波特指了指街對面:“大人不要妄動,有警察來了。”
從北面沿街緩緩開來一輛掛着警燈與警牌的越野車,開車的人正是烏由警察局的副局長常武,常武一邊開車一邊對副駕駛座上的一位年輕女子說道:“杜局長,您剛剛到任就要親自巡查整個烏由市嗎?也不休息幾天。”
杜局長:“我需要儘快瞭解轄區內的情況,如果連烏由各處地方都不清楚的話,坐在辦公室裡聽報告怎麼算了解?……老常,其實你不用親自陪着我,隨便叫個警官就可以了。”
常武:“既然是我們搭班子,一定要協助杜局長搞好工作,我從派出所的片
。在這裡二十多年了,烏由的大街小巷沒有我不熟來乍到,不清楚這裡的情況當然是我陪着最好。你爲什麼點名要來烏由大教堂,難道你也是基督徒嗎?”
杜局長搖頭:“我不是基督徒。我父親是信佛地。”
常武:“那我就有點不明白了。”
杜局長看了他一眼,用一種提醒的語氣道:“老常啊,你是幾十年的老刑偵了,也是被部裡嘉獎過的英模。但是做領導工作思路不能總侷限在立案破案上,要在大局上想的更多,世界經濟年會要在烏由召開,我一上任擔子就很重啊。這次從世界各地來地客人,有很多是基督徒。他們如果做禮拜的話,必然會來烏由大教堂,這裡地形複雜道路四通八達,是保衛工作的重點和難點,當然要來看看情況。……嗯?那是什麼人?停車!”
車已經來到了烏由大教堂門前,遠遠的看見一名身穿黑袍胸前掛着十字架的魁梧男子應該是教堂中的神父。還有一名穿着西裝很儒雅的男人站在神父身邊,這兩人都是典型的西方人面目。這兩個人都在教堂大門口看着一個很奇怪地人。這人身穿黑色鑲繡唐裝,背對着那兩人坐在臺階一側,腰桿挺的筆直仰臉望天,面前還放着一張大白紙。車從路上經過看的清楚,白紙上寫的是仙人指路四個字。顯然是個算命的。看打扮還挺古典。
常武一眼就認出了風君子,嘴張的老大在街對面停下了車,他也沒想到風君子會跑到這裡來擺攤算命。新到任地烏由警察局長杜小仙巡查烏由,偏偏在教堂門口撞見了。兩人下車,站在街對面,杜小仙皺着眉頭問道:“這就是烏由的風土人情嗎?半仙跑到教堂門前擺攤,神父站在門口看着?……這裡沒有片警和協警嗎?怎麼算命先生如此大搖大擺?”
常武遠遠看着風君子好氣又好笑:“杜局長,人家就是在街邊坐着,這好像不犯法吧,警察怎麼管?”
杜小仙:“在教堂門口搞這種活動,影響太壞了,外賓看見了會怎麼想,你給這裡地片警打個電話。”
常武沒有掏電話,臉色平淡的說道:“外賓?已經在看着呢!教堂門口那兩個,還有斜對面那個女士,都不是志虛人。……誰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你叫城管來驅逐這位坐在街邊的志虛老百姓,如果被外電報道,對警方以及烏由的形像不是什麼好事。……你再注意一下,盯着他看的人還有很多呢。”
常武不僅發現了阿芙忒娜,而且發現了另兩個路口也分別走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路口站住地是蕭正容與古部長,另一個路口走來站定地是白少流與劉佩風。常武心中暗道:“我說怎麼沒人來趕風君子走呢,那幫協警混混看見黑龍幫的老大在這裡,誰會管閒事呢?”
古部長與蕭正容站的位置正好遠遠地對着風君子的右後方,古部長也是一臉苦笑:“小小,那就是你妹夫嗎?果然名不虛傳啊,他這一手在過去的江湖中就叫作堵山門,堵得你沒脾氣。我原來不放心烏由大教堂的狀況,看見他跑來這裡坐着,覺得沒有我們密勤部門什麼事了。”
蕭正容:“這麼遠看背影你就能認出來?”
古部長:“我認識風君子比你還早,他小時候就喜歡在蕪城街頭閒逛。”
蕭正容:“你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古部長直搖頭:“他坐的位置太敏感,我還是不要照面的好,咱們就看着吧,你看,那邊小白也來了,今天可真熱鬧。”
小白與劉佩風站在與古部長他們相鄰的另一個路口中間,人行道上的一棵老槐樹下,小白苦笑着對劉佩風說:“老劉,今天很熱鬧啊,風先生一年擺攤三次,今年在元宵燈會上有一次,在齊仙嶺上有一次,今天應該是今年的最後一次了,居然擺到了烏由大教堂門口。”
劉佩風也直皺眉頭:“去年的時候教廷那夥人明顯針對風先生,想敲掉崑崙修行界這個最大的山頭,白總你張網收兔子乾的很漂亮。可是現在教廷的人已經不找風先生麻煩了,風先生怎麼主動找上門來了?他是嫌麻煩不夠多嗎?”
白少流曬笑道:“既然教廷能把人派到齊仙嶺上風先生的家門口,風先生爲什麼不能把仙人指路的招牌擺到烏由大教堂門口?教廷給風先生找了多少麻煩,現在不搗亂了風先生就應該感激了?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只許他們找茬不許風先生算帳嗎?別人來可能是惹事生非,可是風先生要堵他們的大門堵的順理成章,在世仙人那麼好欺負嗎?”
劉佩風:“我就搞不明白了,風先生封印的神識到底恢復了沒有?”
小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枚天刑墨玉繫着一根紅絲繩就被他貼身戴着,隨時可以以法力捏碎,他也思索着說道:“應該沒有,但是封印神識的仙人還是仙人,這一點是不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