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了十多天的船期,她終於到達了一個風雪天氣的小國。
這個國家正下起了大雪,雪綿綿的大地,靴子踩上去很快就深陷下去。
此時雪國正好內戰結束,新王登基,聽說新的國王性格暴戾,手段殘酷,所有的百姓都對他恨之入骨。夜晚歌可不管這個,她只是踩着雪地一直往山上走,因爲她的目標人物在深山裡。
山上道路崎嶇,而且還下了大量的積雪,她在半途中問了不少過路的行人,可還是有幾次迷了路。
當她最後一次迷路的時候,她才真正有些慌了。身上早已經沒有了水和食物,四周圍白茫茫的一片,只是茂密的叢林和白色的雪,其餘的什麼也沒有。
“哎!小兔子,你不要跑呀!你又不會傷害你,你跑什麼嘛!……”
這時,一道稚幼的童音從身後傳了過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這道童音在夜晚歌看來仿如就是天簌之音。
夜晚歌高興的看過去,一個只有七歲的小女孩嘟着殷紅的小嘴一路跑過來,她的前面正有一隻潔白無暇的小兔子正一蹦一跳的到處亂躥。
夜晚歌疾走過去,身手敏捷的一手捉起亂動的小白兔,可愛的小白兔在她手中蹭蹭亂踢着小腳,露出驚慌的紅眼睛看着她。
“咦?姐姐,你是誰呀?”
小女孩這纔看到她,女孩在夜晚歌面前站定腳步,眨着好奇的渾圓眼珠子,歪着小腦袋看着她問道。
“我叫夜晚歌,你呢?”夜晚歌微笑的說道。
“我叫小安。”小女孩咧出潔白的牙齒,很有禮貌的說道。
“小安,你在哪裡?”遠處傳來呼喚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一位優雅美麗的貴婦人從遠處疾走過來。
她看見陌生的夜晚歌怔了怔,又看向小安嗔怪的說:“小安,你怎麼隨便亂跑呢?外面現在還很亂,你爸爸會擔心,媽媽也會很擔心呀!”
貴婦人蹲下身子,憐愛的撫去小安紅潤臉頰上點點的雪花,紅撲撲的臉蛋兒因爲奔跑的關係更顯俏美了,想來以後必定也是一個大美人。
“媽媽,小兔不乖呀!它到處亂跑,所以我纔出來找它的。媽媽,這位大姐姐好象迷路了耶。”
小安圓溜溜的大眼睛又看向夜晚歌,姐姐好漂亮哦,即使在寒冰的雪地裡,她卻像一朵盛開的白蓮一樣,雖然看起來很冷,可是卻很溫柔和美麗。
“這小兔子也許是餓了,出來匿食,所以纔會亂跑。”夜晚歌把手中的小兔子輕輕放在小安的手裡,小安抱着純白的小兔子在懷裡,又歪了歪可愛的腦袋瓜說,“是餓了嗎?對哦,我昨晚好象忘記餵它哦!”
貴婦人寵愛的笑了笑,然後看向夜晚歌道:
“小姐,如果不嫌棄的話,到我們家裡坐坐,我們會請人送你下山的。”
“好,謝謝你們。”夜晚歌微笑說,心中吁了口氣,在雪地裡迷路可不是開玩笑,何況她身邊沒有食物和水,幸好遇上了這一對母女。好優雅華貴的婦人,好漂亮可愛的小安,她們這種看起來身份極高貴的人,爲什麼會在這深山雪地裡呢?
貴婦人的家其實是用一些結實的木板和石磚簡單搭建的,看起來建造得很匆忙,裡面屋裡的擺設也很簡單,看起來住的時間不長。而且讓夜晚歌奇怪的是,這一家三口竟然還有爲數不少的下人,而且看起來文人、武類都有,他們都守在屋子的四周,目光警惕,難道這一家子的身份很不一般?
“夜晚歌,不用客氣,多吃些。”貴婦人堤妮歌婭熱情的夾了不少的菜到夜晚歌的碗裡,都是些山裡的東西。肉是山裡的獵物,蔬菜是山裡的蘑菇和少之又少的山菜。
隨後,她又關切的問道:“對了,你一個人到深山裡來做什麼?你一個年輕女孩子,又不熟悉山路,而且外面天氣很不好,一不小心就會迷路,在雪地裡迷路可危險了。”
堤妮歌婭蹙了蹙柳葉的月眉,精緻白皙的臉龐掛上了滿滿的擔憂,幸好遇上她們啊,否則她真的很危險呢。
她的丈夫託茲斯用一雙褐色的眼瞳打量了夜晚歌一會兒,稍後又溫和的笑了笑說:
“沒關係,你不用擔心下山的事情,我會派人送你下山,一定會讓你安全的回去的。”
託斯茲很溫和的態度,雖然對一個隻身冒着風雪上山令人懷疑的外國女人,可能是因爲夜晚歌身材嬌小,看起來很纖弱,絲毫沒有懷疑她。
他是一個有特殊身份的人,被人逼迫着趕上山裡,可是那人還是窮追不捨,根本想置他們一家於死地。
“主人。”旁邊一個面容白淨的文士瞥了眼夜晚歌,皺眉猶豫的說。雖然這個外國女人外表看起來纖弱嬌小,可是仍然不得不防啊,主人的行蹤不能隨便泄露,那會對主人一家子的性命是很危險的。
託斯茲輕輕搖了搖頭,態度依然溫和像是對待親人一樣,夜晚歌看着這樣的一家人,心裡莫名有種感動。
“姐姐,你不要走嘛,小安好寂寞哦,這裡都沒有什麼人陪我玩。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小安搖着夜晚歌的小手,嬌嗔的說道。被帶來這裡已經很委屈了,沒有好玩的東西,也沒有人陪她玩,她好孤單哦。
“小安乖,姐姐呆會兒就帶你去玩。”夜晚歌對小安笑了笑,然後對堤妮歌婭說:“我和朋友一起到這裡旅遊,可是我們走散了,雪地裡沒有訊號,我也無法聯繫救援隊。”
少頃,她以衆人不注意的複雜眼光瞥了眼託斯茲,她此行的任務竟然是這個人。任務的內容很簡單,就是殺了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特殊身份的人,而對方竟然動用到銀炫冽龐大的組織來幫忙。
“主人——”門外這時突然闖進來一個粗鄺的中年男人,他氣喘吁吁的焦急說:“不好了,大王子已經派人包圍着這座山。”
託斯茲臉色驟變的噌地站起,堤妮歌婭神情驚慌和緊張的捉着丈夫的手,而小安彷彿也感覺到不安的氣息,撲在媽咪的懷裡,低嚥着像是要哭。
“我都已經被逼到這裡來了,哥哥還是不肯放棄嗎?”
託斯茲褐瞳閃過一絲沉痛的悲憤說道,同胞的撕殺,皇位的爭奪,他一徑的退讓,而哥哥卻還是要趕盡殺絕嗎?
“主人,你太善良了。大王子知道你是正統,他是絕對不會讓你活在這個世上的。主人,讓我們保護您離開,即使是拼了性命,我們也會保您一家的周全!”
站於旁邊的文士跪在地上虔誠和堅定的說道,主人是正統皇后生的二王子,皇位本該是他的。可是殘酷暴虐的大王子嫉恨二王子的地位,用盡了一切殘酷非人的手段,殺死了皇后,也殺死了支持二王子的一干朝中長老們,他發動了血腥的戰爭,爭奪了皇位。二王子性格溫良,他被大王子逼迫上山躲藏,可是大王子還是不放過他,派兵包圍了整座山,誓要對二王子一家趕盡殺絕!
剛說罷,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和幾挺機關槍“噠噠噠”的掃射,隨後有人不停慘叫。
衆人臉色大變。
夜晚歌顯得格外的冷靜,她站在窗角小心看出去,外面正有一隊皇軍士兵執着突擊步槍對託斯茲的人進行猛烈進攻。託斯茲的人敵衆我寡,敵人很快就會進攻到這裡來。
“夜晚歌,不要站那麼近,很危險。我們得馬上離開,你跟我們一起離開吧!”
託斯茲在旁邊焦急說道,他拉着妻子和女兒的手,然後吩咐那個看起來健壯粗鄺的男人小心的護送着夜晚歌,衆人一起往後門跑去。
山裡越來越幽深冷清,樹木也更茂密繁雜,雪地裡,每一個腳步都深陷下去,衆人一路不停的跑着,跑着。跑到了一處山崖隱藏的洞府裡,衆人都累壞了。
“媽媽,我餓了。”
小安這才從驚恐的環境中醒過來,肚子就開始咕咕的叫了。她擡起小腦袋看着媽咪,有些委屈的想哭卻不能哭。小兔子不見了,旁邊的好多叔叔們也都不見了,可是她彷彿早熟了許多,忍着淚沒有流出來。
“主人,我去打點獵物回來。”文士拭去淚站了起來。
“我去拾起柴火。”
武士也跟着文士行禮走了出去,洞府裡就只有一家三口和夜晚歌。
夜晚歌看見他們一家狼狽的樣子,心中突然有一種難言的感覺。她要殺他們完全是易如反掌,她的任務很快就可以完成。可是……她捏着身側的匕首,卻久久無法拔出刀來。
“夜晚歌,你先吃吧!”
傍晚的時候,堤妮歌婭遞了已烤好的野雞大腿肉過來,小安吃另一隻腿,這一隻他們留給她吃。
“謝謝。”夜晚歌輕聲道謝接過來,輕咬着烤得很香的大腿肉,夜晚歌的心中此刻忽然充實得滿滿的。
雖然過得清苦,但他們仍然沒有放棄希望。託斯茲握着妻子和女兒的手說,“我們一定會沒事的,大不了就到國外去。我會企業管理,我可以工作,你媽咪可以在家裡幹家務活,小安可以上學,我們一樣可以過得很快樂。”
“好耶!我又可以上學了。我好想念小朋友喔,我好想跟她們在一起玩!”
小安高興的蹦蹦跳跳的,父母親看着她的樣子,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夜晚歌知道,他們剛纔在林子裡燒火烤肉,很容易引起大王子的注意,他們的行蹤很快就會被發現。
她沒有告訴他們這一點,是因爲接下來的一件事情讓她徹底改變了想法。
一條青色有毒的小蛇,在夜晚時朝洞裡夜晚歌的方向爬行過來。
夜晚歌耳朵微動,她早已經發現了,她等候着小蛇再近一點的時候就用尖利的石子將它殺死。她捏着手中的石子,小蛇已經爬到腳邊,她正要出手。
“夜晚歌,小心,有蛇!”
睡在旁邊堤妮歌婭突然睜開眼睛看到蛇,急忙驚慌失措的用腳去踢那條蛇,那青蛇一驚,反而朝堤妮歌婭的腳一口咬去。
“啊!”堤妮歌婭驚叫一聲,便倒在了地上,過了一會兒,腳部泛起了紫色,看來是中了毒。
夜晚歌用石子將蛇趕走,急忙衝過來問道,“堤妮歌婭,你沒事吧?”
“我沒事,這蛇有毒,我小時候就被咬過,當時候很痛苦……”她虛弱的笑了笑說。
“堤妮歌婭。”託斯茲從外面跑進來,他睡在外面聽到妻子的叫聲,趕忙跑了進來。他看到妻子的腳被蛇咬傷,連忙咬牙單膝跪在她面前,俯頭用嘴將她腳裡有毒的血吸去。
夜晚歌在旁邊握着堤妮歌婭略顯冰冷的手,看着她滲着滿臉的冷汗,目光卻很溫柔的看着她。
夜晚歌眼眸裡盈滿了複雜的情感,她爲什麼這麼傻?明知道這蛇有毒,她還要救她,她在他們生命裡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文士身上幸好有比較好的藥,一番緊張的救治後,他高興的說道,“主人,王妃已經沒事了。”
大家都重重鬆了口氣,小安也不哭了,只是守在媽媽身邊,定定的看着媽媽,彷彿保護着生命裡最珍護的人。
夜晚歌走出洞府,她沒有辭別任何人,一直走出了深山。她知道她要做什麼,而且這件事,得馬上去做!
第二天,雪國突然傳來了驚天的消息。城鄰一處深山裡的一隊皇家士兵大營突然發生了大爆炸,所有營內的士兵均無一倖免。而當晚,新登基爲國王的原大王子突然被人暗殺,聽說手法乾淨俐落,屬世界一流高手,但暗殺者不明。
清晨時分,夜晚歌來到岸邊,一艘通體黑色塗料的船正在等候着她。
馬丁從船上走下來,微行禮對她說道:
“夜小姐,少主讓我來接您。”
夜晚歌淡淡的看着他,點點頭,上了船。
船緩緩開啓。
夜晚歌站在甲板上,面容清冷,鹹溼的海風在她肩頭吹拂,柔軟烏黑的長髮在海風中飛揚起來。
馬丁在她身後,黑色微突的眼珠子滲着一絲複雜的看着她,她在世界每一個地方,每一舉一動都在少主的監控之下。她想要離開銀炫冽,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夜晚歌回過頭,突然看着馬丁,說道:
“馬丁,到了下一個海岸的時候,可以讓我停一天嗎?只是一天,可以嗎?”
馬丁吃驚的看着她,她澄澈請求的眼神忽然讓他無法抗拒。即使沒有得到少主的允許,即使冒着少主生氣的危機,他粗厚的嘴脣卻已自動的嚅動了起來:
“是的,夜小姐,我會吩咐船長停船一天。”
到了下一個海岸,馬丁真的叫船長停船一天。
船上的工人們也可以放假一天,大家高興的跑上岸,喝酒的喝酒,玩樂的玩樂,除了留守的三兩個人,其餘的全都跑上了岸。
夜晚歌也很久沒有這麼輕鬆自在過了,她拋棄了身後的一切煩惱,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一樣。高興的跑到海邊游泳,幫漁民們捉魚,還拾貝殼,和附近的小女孩們堆沙堆,扔水球……
馬丁在遠處定定的看着,這時的夜晚歌是她冷漠背後的另一面,也許這纔是她真正的一面吧。她嚮往着自由,嚮往着無憂無慮,這種輕鬆自在的生活,都是銀炫冽不能給她的。
傍晚的時候,夜晚歌興匆匆的跑上船,她擁抱了一下馬丁,高興的說:
“謝謝你,馬丁先生。”
她第一次見到馬丁粗黑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抹紅潮。
大約坐了十天的船期,輪船又再次回到了s市。夜晚歌的臉孔恢復了以往的清冷,特別是看到站在岸邊一道偉岸健碩的身影之後,她纖細的身影僵住了。
她美麗的瞳孔緊縮成星,她甚至有些想後退。
馬丁在她身後留意着她的舉動,輕聲說道:
“少主說,他會來接船。”
夜晚歌眼神劃過一絲痛苦,她握着拳,身子直挺挺的站着,但是卻彷彿石膏一般的沒有生氣。
船“吧嗒”一聲靠了岸,那道高大健碩的身影黑眸更顯閃亮的目不轉睛注視着她。
夜晚歌心底彷彿有什麼東西哽着,她有些僵硬的邁開步子,走下船,上了岸。
銀炫冽眼神透着喜悅的迎上前,來到她的面前,她站定,眸子卻很清冷的看着他。他毫不在意,他一手將她帶進懷裡,然後雙臂緊緊攥着她的身子。
“夜晚歌,你終於回來了。”
他身子像一團火一樣的緊緊包裹着她柔軟幽香的軀體,幽深的黑瞳也如火焰般燃燒的凝視她,他眸光細細流連在她精緻柔蘭的凝頰上,大手摩挲着她細嫩的粉膚越來越癡迷。
夜晚歌咬牙撇開頭去,銀炫冽纔看到她身後靜靜垂瞼的馬丁。
銀炫冽擁着夜晚歌,帶着一絲笑意對馬丁說道:
“馬丁,辛苦了。”
“不,爲少主做事,馬丁不辛苦。”馬丁說罷,便躬身行禮退下去。
銀炫冽擁着夜晚歌坐上身後馬丁駕駛的轎車,夜晚歌連反抗的話也來不及說,就被他塞進寬闊的後車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