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的最後一個新年
學校不再組織元旦晚會,讓許多同學倍感失望。但也給畢業生們以更多的選擇。這次主動的是女生了,放假前的最後一個上午下課時,陳麗紅對榮飛說,“今晚我們邀請你去我們宿舍共度新年,你可不能拒絕。”榮飛也沒什麼安排,看看李建光,得知這肯定是這對小夫妻約定好了,就笑着說,“假如你們準備好豐盛的晚餐,我是不會錯過吃白食的機會的。”陳麗紅說放心吧,“有酒有肉,我們還準備包餃子呢。等你哦。下午就過來。”
下午就沒課了,天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天地間很快就白茫茫一片。曹俊斌過來找魯峰等人玩牌,準備打開閉室的橋牌比賽。李建光午後就溜號了,榮飛知道他去了女樓。倪凱問榮飛今晚有什麼安排,榮飛說待會兒去女樓混飯去。倪凱大學都念了快四年了,仍不敢單獨見女生。此時也有些躍躍欲試。“就這麼定了。我先看看他們打牌,現在過去一定會給抓差。等會兒叫你就走。
馬金玉曹俊斌在開室,孫新民魯峰等去了閉室。他們還做了專門的布袋裝牌,委託初學者來回傳送。像模像樣的,約定輸家今晚請客。榮飛坐在曹俊斌身後看他打牌,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倪凱站在窗戶前,“雪下的真大,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雪。”榮飛湊過去見外面已經是玉樹瓊裝的世界,迎春大道上除了偶爾經過的公交外幾無行人的蹤跡。“瑞雪兆豐年哪。明年一定是個好年景。”每個元旦都給自己留下很深的印象,而這個新年已是在學校的最後一個元旦了。在座的同學大部分會星落四方,再見不知是何年。榮飛不覺得又有些感慨。呆呆的望着無聲飄落的雪花出神地想着,幾乎進入物我兩忘的境地。倪凱悄聲提醒他,“我們是不是該走了?”榮飛看看天『色』將黑,點點頭,對馬金玉他們說,“我們到女生那兒混飯,想吃現成的就跟我來。”馬金玉說,“你先去,我隨後來。”慄民強說,“不行,你小子要輸了就要溜,不行。今晚狠狠的宰你一頓。”
榮飛和倪凱來到女樓,發現今晚的女樓成爲不設防的城市,平日堅守在門口的那位黑臉阿姨也休息了,男生們三五成羣的進入女樓,不時從窗戶裡傳出歡笑聲,女人永遠是吸引男人的,古往今來概莫能外。
榮飛輕車熟路地來到311房間,發現門開着,屋裡已經有男生了,王建雄,許忠勤這兩位02班的一把手早已來了,而屋裡還有其他班的女生,張昕和趙愛華都在。當中擺了張長桌,上面鋪滿了菜盆面盆,張昕、趙愛華和單珍正在包餃子,李建光給他們擀皮。在屋角支了個電爐,陳麗紅和左麗萍在弄菜。王建雄挽着袖子幫忙。
“呵,挺熱鬧啊。”榮飛跺腳將鞋子上殘留的雪,大聲打着招呼。
“真不像話,就等着吃現成嗎?”張昕笑道。
“倪凱,你可是稀客。”單珍笑着說,“快進來啊,馬上我們就弄好了。今天張昕她們和我們聯合請客。”
“哈哈,好,真好。”記憶裡84年的元旦他和李建光等人在自己的宿舍喝酒,絕對沒有到女生樓熱鬧,更沒有張昕什麼事。這種記憶的偏差反而會讓他歡喜,榮飛寧願相信存於腦海裡的那個長夢只是個夢。
“不搞晚會最大的損失就是聽不到榮飛的新歌了。”左麗萍說。
“沒關係,待會兒讓他給我們唱一個。包在我身上。”每逢聯歡會必有新歌成爲一個傳奇,難得是曲曲經典,就是對榮飛一直冷眼的王建雄也有些期待。
“待會兒讓張昕和榮飛合唱一曲。”正蹲在地上炒菜的陳麗紅說。
“那我可不行,榮飛從來不教我新歌的。”張昕不僅不惱,而且有些歡喜。
“都說杭州女人會做菜,建光可是有福氣的。”榮飛回敬道。
班裡公開了三對,左麗萍也找了個自動化系的老鄉,“左麗萍,如此良辰美景,不去找你的白馬王子嗎?”榮飛說。
“哈哈,”陳麗紅忽然想起榮飛說的那個笑話,越想越笑,捂住肚子蹲下了。
“你笑什麼?”張昕好奇地問。
“哈哈,笑死我了。你問你的老同學,平時挺正經的,說個笑話能把人笑死。”於是她說了那個笑話,一屋子男女大笑。
“好好,今晚我們每人講個笑話,不講的罰酒一杯。”單珍拎出一瓶白酒。
“連酒都準備好了?”榮飛看清酒瓶上的商標,是中山二曲,一種低檔的麴酒,而他似乎對麴酒很排斥。
“好了,我們包完了。”張昕點點頭,“大概每人二十個,夠不夠都是它了,餡兒已經沒有了。”她和左麗萍將包好的餃子整理好,“大家到我們屋吧,涼菜都收拾好了。待會兒再煮餃子,先喝酒去。”
原來還有一個場所------女生也這麼饞酒嗎?
十幾個同學嘻嘻哈哈地圍坐在長桌邊,每個人都倒了酒,在這個屋子,張昕是主人,她端着個搪瓷缸子,“爲了我們在校的最後一個新年,爲了我們更美好的明天,乾杯!”
“乾杯!”叮噹『亂』響,大家都感到了一種莊嚴,歲月的莊嚴,使命的莊嚴。正處在走入社會大門的青年們在這個瑞雪飄揚的夜晚,深刻地體會到了時光的奇妙和威嚴。他們詛咒、留戀、期盼的大學生活馬上就要結束了,新的生活正勢不可擋的撲面駛來。
“都說一句祝願的話,願年年歲歲,永如今日!”李建光率先說道。
“願大家事業有成,生活美滿。”單珍說。
“願我們二十年後再相會。”趙愛華說。
“願大家升官發財,五福臨門。”王建雄的祝願有些俗。
“願建光和麗紅早生貴子。”許忠勤說。
“去你的,看我不把你的舌頭割下來。”陳麗紅臉紅了,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許忠勤的祝願。
“願聽榮飛唱一首新歌。”張昕看着榮飛說。
“就是就是。今晚一定唱一首。多有紀念意義啊。”單珍說。
“願我們身體健康,心靈健康。願我們多一些快樂,少一些煩惱。”榮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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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菜。”左麗萍大喊一聲。
“每人講個笑話,說不上來的喝酒。”李建光帶頭說,“某村『婦』首次進城,欲上茅廁,良久未遇,無奈求助警察:同志,前面有個公廁,請問母廁在哪?”衆人笑。
王建雄緊接着說,“我校男女廁所相鄰,一女生如廁未帶紙,忽然隔壁傳來一紙,女生大驚:“是誰?”男生低沉有力地答:‘雷鋒’”。
衆人大笑。陳麗紅皺眉道,“應該罰酒。什麼場合啊你們盡說廁所。”
“那是那是。”榮飛說,“他倆的酒是一定要罰的,我說個笑話,”他住了口,“哎呀,不說了,一說你們就該罰我了。”
“只要不犯他倆的錯誤就不罰。”
“那我就說了。我班某男某女正在熱戀中,”剛說到這兒衆人就笑了,因爲在這兒的只有李建光和陳麗紅一對。榮飛正『色』道,“女問:親愛的,如果還有十分鐘就世界末日了,你會做什麼事呢?男答:親愛的,我會瘋狂的zuo愛。女說:可是你剩下的九分三十秒你幹什麼呢?”
衆人狂笑,許忠勤笑的跌倒在地。陳麗紅起身用筷子敲榮飛的腦袋。
“真是的,這樣的笑話也能講,罰酒。”張昕紅了臉,她沒想到一向正經的榮飛竟能這樣的『露』骨。
榮飛隨即意識到此時大家是不習慣這樣的笑話的,他乾笑兩聲,“我將功補過,重說一個,是我高中時期的經歷,”大家忍住笑,聽他繼續說,“某次班會,班主任說要給我們念一篇很好的作文:家------港灣。她剛要念時,忽然想起來要調座位(我們班每週都調座位,爲了保護視力),於是就讓我們調座位。由於先來了個新同學,他不知道往哪兒調,於是小張就去幫他,班主任看見了就表揚:‘小張做的很好,幫助新同學,值得表揚,加’(榮飛用了正在考慮的語調)全班都以爲會給小張加『操』行分,班主任慢吞吞的念道:‘是溫暖的港灣,是孤寂心靈的安慰------’全班爆笑,班主任滿臉無邪地問,‘你們笑啥?’”大家隨即意識到這個冷笑話的笑點,再次大笑起來。張昕笑罵道,“盡胡說,這事我怎麼不知道?”大家再次笑,是因爲想起張昕和榮飛是高中的同班,榮飛偏偏用了小張的代稱,似有所指。“那天你請假不在。咱班姓張的多了,你心虛什麼?”張昕起來錘了榮飛一拳,“看我不打死你。”大家再笑。
真是一個快樂的新年夜。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單珍又找出一瓶。同學們彼此敬酒,彼此祝願,酒後更容易說些動感情的話,時間不覺就溜走了,1983年這個值得懷念的年份就被甩到了身後,看看已經臨近12點,單珍說,安靜,安靜,再有5分鐘,1984年就要來到了。榮飛喝的最多,臉也紅了,他踉蹌着跑到窗前,看見路燈的照耀下雪仍在下,推開窗戶,別的屋子的歡笑聲傳進來,和他們一樣,狂歡仍未結束。
“唱一個,榮飛唱一個。”張昕叫道。
“唱《*》那歌真帶勁------”王建雄說。
榮飛也興奮莫名,“好,我就唱一個,歌名叫《祈禱》很好唱的,大家一起來。”
“讓我們敲希望的鐘啊,
多少祈禱在心中。
讓大家看不到失敗,讓成功永遠在。
讓地球忘記了轉動啊,四季少了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