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懿行被溫玉趕去書房過夜,他自己倒沒說什麼,頗有種知錯認罰的氣概。只是宋夫人看不過去,幫兒子求情,說剛成婚就分房住,若被外人知道,會多有風言風語。溫玉便委屈地控訴道:“可是,母親,他……實在是太過份了”
溫玉這幾天行動不便一直將自己關在房裡,宋夫人當然也是知情的。所以聽說宋懿行睡去了書房,就只當是溫玉在新婚之夜受了罪,被折騰慘了,所以惱羞成怒。不免對於因爲這樣的事情而正兒八經地鬧地矛盾來的小兒女覺得有些好笑。拉着溫玉的手,並肩坐下,笑着勸道:“你別看行兒平常老成得像個小老兒似的,在這件事情上,他還是個毛頭小子呢,難免會有些不知輕重……經了這回就好了,他以後不會再這樣了。罰他睡兩天書房也差不多了,乖,別生氣了。”
溫玉不情不願地應下,末了拉着宋夫人抱怨道:“那母親可要好好說說他,不許他再亂來了”
“好好”宋夫人笑着說道。“母親幫你罵他”
溫玉倒也是不信宋夫人會疼她勝於宋懿行,只是爲免宋夫人起疑,表面工作她還是要做着,要讓宋夫人確信他們二人是因爲房事不和諧鬧的矛盾,而不是其它。
“對了,玉兒,母親有件事情想要與你商量一下。”
“母親但說無妨。”
宋夫人取過桌上的茶,輕輕啜飲了幾口,似乎是在考慮該怎麼開口。“咱們府裡的情況,玉兒你也是知道的。自打分了府之後,田產和家業全部歸了長房,除了行兒和爵位以及我孃親給的店鋪,咱們基本上算是一無所有。經了一年的經營,終於積攢了些錢財,家中商議了一下,決定再買個商鋪。”
“月前,因爲行兒忙婚禮的事情,便讓你父親帶錢去東市看鋪子。不想,你爹那個老糊塗,竟被一羣狐朋狗友給忽悠了,高價買了個西市的鋪子。西市的鋪子,與東市相差何止十倍……唉,我也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西市或許真是人多些,但那些都是什麼人呀,販夫走卒,一年到頭,能有多少銀兩可以讓我們賺取啊”
“但是你爹那個糊塗蟲,親手畫了押簽了字不算,還當場就把錢給付清了,現在要反悔都沒得反悔。咱們家的餘錢可算都貼在這裡面了,這些天,可把我給愁壞了”
溫玉說道:“既然已經是這樣了,母親就不要再責怪父親了,還是大家一起好好想想辦法,怎麼經營這個鋪子吧?”
宋夫人說道:“唯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所以就來問問玉兒的意思。”
溫玉沉吟了片刻,問道:“母親,不知那店鋪,可是臨街的?”
“臨街倒是臨街,不然你爹再怎麼糊塗,也不可能拿那麼多的錢去買。只是那位置是在靠裡街的拐角處,視野不是太好。樓高倒是有三層,地方也是寬綽的。據說原本是開客棧的,東家要回老家,所以纔將店面盤出的。其實,依我看,估計是生意不好撐不下去了……”
溫玉思慮着說道:“其實客棧還好……西市多是平民百姓,但勝在人多,如果走低消費模式的話,或許會有奇效……”
“低消費模式?”宋夫人好奇地重複了一聲。
溫玉說道:“就是俗話所說的‘薄利多銷’,而且經營的東西,最貼近日常營生越好,比如衣、食、住、行四樣。這四樣中,衣和行可以暫且捨去,食和住兩者之中,又以食爲首選。因爲住的話,地方再大,房間終是有限,就算滿座,一天也只能賺那些錢,所以還是開酒樓或者飯館好一些。人流量大、快,可以積少成多。”
“其實店鋪在拐彎處,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匾額不必跟其他商家統一規格了,可以根據我們自己的設想做得新奇突出一些。只要客人到了附近的街道,第一眼就能瞧見咱們的酒樓,人氣也會旺一些。”
宋夫人一邊聽一邊會意地點頭,思慮半晌,又說道:“我去看過,地方是很大的,或者可以把三樓改成住房?”
溫玉淡淡笑笑說道:“我都不曾去店裡看過,只是紙上談兵,說下自己的想法罷了,具體的主意,還是要由母親來拿的。”
宋夫人笑着說道:“你的想法我都記着了,回頭我再與你父親商量一下……你也與行兒商量下,咱們儘早拿個主意。”
溫玉點點頭。
宋夫人忽而又以含笑的目光看着溫玉,曖聲說道:“最好過些日子,等你的身子便利些了,去店裡看了看纔好。”
溫玉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麼事情,不由紅了紅臉。
當晚,得到特赦令的宋懿行便捲鋪蓋從書房回到了正房。溫玉正在房裡理帳,聽到紫菱在門外喊“侯爺”的聲音,擡頭看了看,沉默半晌,終沒有做出什麼舉動,低了頭回來,繼續看帳本。
不出一會兒,便聽到垂簾“叮叮”晃動的聲音,宋懿行步履有些躊躇地從外面進來,停在桌前,有些訕訕地說道:“夫人,我回來了……”
溫玉頭也沒擡,懶懶地“嗯”了一聲。宋懿行在旁邊站了一會,便說道:“那我先去沐浴了,免得這一身的汗薰到了夫人。”
溫玉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他,瞧他一身清清爽爽的,哪來的汗,說得好像書房那的條件有多麼的惡劣似的。
大約過了半小時左右,宋懿行便一身清爽地回來了,還帶着清冽幽深的薄荷香氣,異常好聞。
“夫人,還在忙麼?”宋懿行款步近前來,殷勤地說道。“不知道有沒有爲夫幫得上忙的地方?”
溫玉正被一堆爛帳給折磨得夠嗆,既然他這麼適時地撞上門來,便毫不猶豫地丟去給他。之前由於要準備成親事宜,所以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溫玉將玩具店裡的所有帳務事宜交給了店中僱請的老掌櫃打理。不想那老掌櫃雖然有記帳的經驗,但終是年紀有些大了,記得有一筆沒一筆的,溫玉現在整理起來,異常繁瑣。她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理了,理到現在,還沒有個頭緒出來。
溫玉讓開了位置,宋懿行便坐過去,任勞任怨地翻起帳來。溫玉坐到一旁喝茶,看看正在認真翻帳的宋懿行,好心地也給他倒上一杯。
“夫人……”宋懿行忽而擡頭,見溫玉就在身旁,便指着帳本上的一處,問道。“你看,這裡是什麼意思,我有些看不明白?”
溫玉湊過去看了看,說道:“哦,應該是客人付了五件的錢,但是貨只有四件,這個月會補上,但是帳是記在了上個月。”
“哦,是這樣。”宋懿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坐姿。
他身上帶着剛出浴的清香,原本溫玉與他隔着桌子站便已經嗅到。現在站得近了,感覺便愈發得明顯。那股馨香,縈繞間鼻間,久久散將不去,有種難言的魅惑之力。溫玉連忙警惕地退開一步……這一退,卻發覺這傢伙洗完澡後,沒有好好地穿上衣服只穿了一件寬鬆的睡袍,衣帶鬆鬆地在右邊腰側繫了。微微一俯身,左衽的衣襟向下一綴,從溫玉站立的這個角度,便正好可以看到一片光潔而白皙的胸膛。頭髮有些微溼,幾根溼漉漉的發線如蛇在頸側蜿蜒而下,有種說不出的性感滋味“夫人……”宋懿行似乎又遇到了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擡眼便看溫玉怔怔地看着她,不由露出迷惑的表情。伸出手,有意無意地溫玉的手背上握去,壓低聲音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怎麼這麼看着我,夫人是不是……”
溫玉快速地縮回手,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慢慢理,我先去歇着了。”溫玉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在心裡唾罵自己,明知道他是故意裝出來給她看的,她卻還是被他方纔那一個迷惘的表情給看得閃了下神。
沒有叫丫環進來,溫玉自己動手鋪好牀,摸了本書靠在牀上看。眼角的餘光掃到斜對面的錦榻,心想是不是該將這榻挪到外間去,免得她看着心裡添堵。但要是挪出去的話,銀屏和錦心兩個怕是要知道他們不同牀了,也不知道宋懿行是怎麼吩咐她們的,會不會透露給宋夫人知道“夫人……”
溫玉正琢磨着,那陰魂不散的聲音又響起來了。溫玉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暗罵自己真是給自己找不自在,竟然會讓宋懿行幫忙做事。“又什麼事啊?”
“我理了一些,夫人看看對不對?”宋懿行掀簾緩步進來,將重新謄寫的冊子遞給溫玉。在溫玉接過去翻看的時候,他極其自然地在溫玉身旁坐下,拾過一旁的團扇,便輕輕地幫她打起扇來。
溫玉回眸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幹嘛?”
宋懿行晃晃手中的扇子,討好地說道:“天氣熱,夫人看帳辛苦,爲夫幫忙打扇,以免夫人熱到……”
溫玉瞅了他一眼,說道:“婚前合約第三條是什麼來着?”
宋懿行臉上魅惑的表情顯然滯了滯:“……不同牀……”
溫玉好整以暇地拍拍牀沿,示意他違反約定了。“自己轉移,還是……想要和離了?”
“呃……一時沒注意這是牀……”宋懿行馬上知情識趣地坐去旁邊的椅子上。
溫玉“哼哼”了兩聲,就他會抓着字眼說事麼,她也會來着將他理的帳看了一遍,基本上算是清楚了,但時間有限,只理了第一個月的,便說道:“今天暫且就先這樣吧,早點休息,明天是回門之日了。”說明,溫玉擡眸看了他一眼,他立時會意地說道:“夫人放心,一切我都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