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有多醜惡,在張素琴和鞏明軍身上可以得到充分的證明。
鞏雪就在能困死人的靜默中,突然,翻開盒蓋,倒轉盒子,把裡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在場的人,無不心神一顫,尤其是張素琴,手已經跟隨意念,朝她最近的存摺伸過去,眼看就要拿到了,卻在碰到存摺的瞬間,被更快的一隻手啪地按住,鞏雪漆黑如墨的黑瞳距離更近的盯着她,“二嬸,還不是你的呢。”
張素琴訕訕笑開,“呵呵,我就是看看。。就是看看。。”
鞏雪首先把第一條提到的關於房產的證明文書之類的東西擺在左首,然後是從她的存款賬戶裡單獨分出去的五十萬撫卹金的銀行卡,剩下的便是爺爺的存摺和存款單。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抗拒或是不情願,似乎這就是她該做的事,是她替爺爺完成最後的遺願。
離得近了,才發現二嬸的嘴脣薄得嚇人,平常她都化妝,脣彩的顏色總能遮蓋住她的不足,可是今天是葬禮,她素顏出場,所以纔會把最不光彩的一面示人。
如此削薄的嘴脣,按照命理來講,是福薄受折磨的命。
可是張素琴卻比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幸運,她有夫有子,夫恭子孝,有房有車,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個完完整整的家。。
如果可能的話,鞏雪願傾盡所有換她最後一個幸運。。
她什麼都可以捨棄,但惟獨想要家的完整。
所以,爲了在爺爺面前做出的承諾,她決定全然交付出去,換鞏家未來數十年的平安和睦。。
她把三堆東西朝張素琴的方向重重推了過去,指着房產那一摞,對張素琴說:“這幢房子,爺爺當初並沒有買下來,所以沒有房產證,你們不用驚訝,這是爺爺當初的決定,誰也左右不了。”
鞏明軍迅速翻開房產證明,看了一會兒,對瞠目結舌的妻子點點頭,“整個大院都是軍產房,沒產權,也不能上市交易,不過,爸的子女對房子有優先使用權,他們可以一直在這裡居住。。”
張素琴幹財務出身,對於經濟賬特別敏感,她擰着眉毛,瞅着丈夫手裡的房屋合同書,忿忿嘟噥道:“你爸就是偏心,他搞這一手,明擺着就是想把這幢房子留給老大!”鞏亮軍夫婦一生沒有屬於自己的房產,連女兒鞏雪也是寄養在爺爺家,鞏老慧心獨具,高瞻遠矚,自然很早便考慮到百年之後的家產紛爭,大兒子肯定不會和自私自利的二兒子爭家產,所以他纔想把不能買賣的房子留給大兒子,這樣的話,房子工作都在鄰市的小兒子一家也不會有意見。
張素琴搶過丈夫手裡的文書,“行了,我等會再看看。”管它有沒有錢拿,先佔住再說。
鞏雪把父母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撫卹金卡向前送了送,“這是你要的第二條,五十萬撫卹金,都在卡里面了,名字是我的,卡的密碼是050202。”她的聲音到這裡戛然而止,緩緩落下的眼睫,像是黑色的蝴蝶,垂下哀痛的羽翅。。
是爸爸媽媽離開世界的日子,是她永生銘刻在記憶裡的痛。。。
張素琴壓根沒把密碼背後的意義弄明白就把手朝卡片伸去:“好,小雪,我記住了,050202,還怪好記的。。”
鞏明軍重重咳嗽了聲,然後裝着喝水碰了碰妻子的腿,提醒她別那麼過分。
張素琴纔不管過分不過分呢。
既然臉已經撕破了,她還提前捱了打,爲什麼不能名正言順地拿走這筆錢。
難道,小雪今後的撫養費,也要她和鞏明軍自掏腰包?
她可沒那麼傻。。
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笑笑,然後用食指輕輕一勾,那張輕薄的卡片便到了自己手裡。
哈哈,五十萬到手了!
五十萬足夠把濤濤送出國了吧,至於小雪今後的生活費和撫養費,適當的給她一些便夠了。只要錢在自己的手裡掌握着,她可不怕鞏雪再跟她厲害!
張素琴緊緊攥着,生怕那個眼睛黑得怕人的侄女反悔,給她要回去。。
鞏雪沒要,反而指着第三摞,也就是鞏老一生的積蓄對張素琴說:“這是爺爺的存款,刨去酒店的賬款三萬九,還剩下四十五萬七千多,存摺上是二十五萬多,定存是二十萬,都在這裡了。”
張素琴霍然瞪大眼睛,四十五萬?!
她以爲老爺子偏心,把錢都偷偷塞給孫女,頂多有十萬存款便了不得了,沒想到,竟會有這麼多。
四十五萬啊。。。
簡直是喜從天降!
張素琴的眼前登時浮現出一件件漂亮的衣服、鞋子、包包,還有早就看中卻捨不得買的全套進口香奈兒化妝品。
轉而想到丈夫的懦弱,不禁朝目瞪口呆的鞏明軍狠狠剜了一眼,暗自罵道:“傻帽!不能了吧,要不是我擋着,大財都被你弄沒了!”
鞏明軍完全感受不到妻子責問的目光,他的視線在父親留下的積蓄上停留了一會兒,默默別開臉去。
或許,他的心也沒那麼惡毒。只是,當妻子貪婪的把剩下的存摺存單摟到懷裡的時候,他,真切地感受到心口撞來的一股劇痛,卻又像衆人認識的鞏明軍一樣,選擇了緘默。。
鞏雪也沒想到分配遺產會這樣順利,後來,又自嘲地笑,所有的財產和她沒有半絲關係,又有什麼阻撓的外因存在呢?
在她看來,這些都是可有可無的身外之物,她只是遵照之前定好的規矩執行罷了,只要還能保全鞏家,她哪怕孑然一身,也不會有絲毫的怨言。
幸好,她做到了,而這個家,還在。
最令她感到慶幸的,是她還有高原,有家倩、蘇蓮蓮、石驚天、謝飛、陳厲寧他們這些真心的朋友。
算起來,她似乎也沒悲慘到讓人抱頭抹淚的程度。。
趁叔嬸清點存款的時候,她扶着桌子朝爺爺的臥室走,三天四夜,不眠不休,她亦是到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剛轉過身,“小雪,別走!老首長有話說!”
愕然回首,發現那人竟是田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