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的,高烈、韓偉和三名中隊長都沒有參加隔天的早操。
負責訓練的是一中隊的一名黑臉上尉,綽號飛鷹。飛鷹是河北漢子,中等身材,外表含蓄,眼神溫和。
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平和、隨和的人,卻擁有一副超乎常人的洪亮嗓門,經他的聲道吼出來的軍事口令,硬是比冷若冰高了幾十分貝。。。
從這一點來看,讓飛鷹當軍事主訓官還是有道理的。
照舊是每週一次的高強度早間集訓,爲了天鷹的名譽,每名隊員都把訓練場當成了比武場,汗水和着血水流。。
荒草叢生的訓練場,灌了泥漿、鋪着礫石的鐵絲網,隊員們漸次從鐵絲網下面爬過去,一個輪次下來,許多人就會被泥漿裡鋒利的石子劃得皮開肉綻;點着火的臭水溝一樣的涵洞,照樣面不改色地游過去;從七八米的高空躍入水中,那些姿態不算美妙,卻絕對震撼的畫面,讓場內場外的人都深刻地感受到了什麼是毅力,什麼是忍耐,什麼是膽識。。
正如高烈講的一樣,這兒不是什麼安樂窩,更不是一盤散沙,這裡是一個集體,一個團隊。這兒不是突出自己的地方,很多科目都是大家齊心協力才能完成的。高烈常常說,寬容與包容、團結和進取是這個特殊的訓練場上無往不勝的利器。。
最先衝過終點的仍然是一中隊。
飛鷹驚訝地看着渾身淌泥水的鞏雪,問:“雪鷹,怎麼是你?病好了嗎,你就敢下水。”
鞏雪衝他眨了眨眼睛,泥水從睫毛上滴下來,顯出幾分俏皮和可愛:“不好我敢跳嗎?”
飛鷹嘿嘿一笑,開玩笑說:“也是。你敢跳,大隊長也不批准啊。”
被飛鷹的玩笑話激得面色一紅,幸好臉上有泥擋着看不清楚,她避開飛鷹調侃的視線,沉默地笑了笑。。
這時,第二名隊員才衝過終點。
那人半彎着腰,大口喘着粗氣,向鞏雪伸出大拇指,“好樣的,竟然領先我一分多鐘!”
聲音異常的熟悉。。
抹掉臉上黏稠的泥水,黑鷹那張黝黑剛毅的面孔露了出來。。
“你不是沒來嗎?”集合的時候,黑鷹和幾位首長都沒現身,她還以爲黑鷹也去開情況通報會了。。
“怎麼可能放過我啊!”他朝場地外面努了努嘴,鞏雪偏頭一望,愣住。。
場地外,政委正指着他們這邊指指點點,而旁邊那個比他足足高出半個頭的魁梧少校,正凝神傾聽,不時地點頭。。
什麼時候過來的?
她竟一點沒察覺。
黑鷹拍着她的肩膀,笑着解釋說:“大隊長和我們一起過來的,就是你們剛剛出發那陣兒。。。怎麼,你沒看見大隊長嗎?他可是一直關注着你呢!!”黑鷹用一種興味的眼神瞅着鞏雪,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麼羞澀的情緒。。
要是能抓拍下來就好了,到時候往大隊宣傳欄上一貼,再弄個博人眼球的標題,譬如冰山美人緣何臉紅;譬如嬌羞之花爲誰綻放,火辣勁爆的內容加上強烈的視覺震撼,不火都沒天理啊。。是吧!!
鞏雪就知道黑鷹又在做白日夢了,那副悠然神往的模樣,活脫脫一個弱智傻瓜。。
“沒看見!”她避開這類幼稚的問題,作勢想走。
“真的沒看見嗎?”黑鷹長腿一伸,擋住路,嬉皮笑臉地說:“夫妻之間不是有心靈感應嗎?你對大隊長沒感覺,那說明什麼?”
鞏雪被黑鷹純玩笑的話問得一怔,因爲她確實沒感覺到高烈的注視。。
又或者,是她根本沒把高烈放在心上。。。
想到這個可能,她不禁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看着黑鷹的眼神也變的羞惱:“真是八卦!!讓開!!”她握起拳頭毫不客氣地向黑鷹招呼過去,黑鷹接住她的手,轉瞬間笑得只剩下大白牙,“我是良民,你和大隊長的死忠粉,我沒惡意,就是想爲你們的愛情做個見證,知道嗎,一點都不八卦!”
還不八卦?!
從北京都八卦到成都了,還不八卦!!
兩人在這邊打得熱鬧,那邊韓偉拍拍高烈,指着那邊剛剛贏得勝利的冠亞軍,笑着說:“嘿!!快看你家雪鷹跟人打上了!”
高烈朝場地中央糾纏在一起的人影瞟了一眼,脣角微微揚起,“鬧着玩唄,她就好這口兒。”
韓偉嘿了聲,不贊成地戳戳高烈的胸膛,警告說:“小心管教啊,這都是有家庭的人了,心總是這麼大,這麼野,今後你收留不住怎麼辦!”
提起倔強好勝、心志堅定的小妻子,高烈從昨晚開始就變得沉重的心境,瞬間開朗了不少。。
“好老婆不是管出來,而是慣出來的。慣!愛護縱容的意思,老韓,你可要好好跟着我學學了。”高烈笑着拍拍韓偉的肩膀。
韓偉嗤鼻不屑道:“慣?!慣就是溺愛,溺愛能有什麼好結果?我纔不同意你那一套呢!”
高烈笑而不語,把目光轉向操場上活力十足的倩影。。。
黑鷹累得呼呼直喘,最後,還是被鞏雪追到,一記漂亮的後切,直接把黑鷹按在地上了。。
“嗷嗷嗷-嗷嗷-----”陸續到達的隊員們圍觀雀躍,黑鷹難得沒有羞惱,甚至可以說是好脾氣地向鞏雪認輸:“女俠,饒命!”
女俠,饒命!
鞏雪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可能黑鷹的表情和動作都太過滑稽,她最後竟不顧形象地仰面大笑起來。。
高烈過來的時候,她還保持着那樣肆意歡快的姿態,笑聲痛快淋漓,奔放悅耳。。。
直到。。
周遭都靜下來,靜得只能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她的表情猛地凝住,緊接着從神色異樣的黑鷹背上跳起,轉頭,便看到熟悉的人影。。
高大醒目的高烈,挺拔地立在一羣泥臉戰士中間,顯得是那樣的卓爾不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