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燕燃此時披着一件明顯不合身的男式校服外套,因爲實在太大而顯得鬆鬆垮垮,衣身又太長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個身體,連袖子也多出了一大截。燕燃費力地想把袖子往上縮,也只是堪堪‘露’出了幾根嫩生生的纖纖‘玉’指。大概因爲緊張,又或者是出於對陌生環境的恐懼,‘露’出在外的手指全部緊繃成弓形,牢牢扣在明式黃‘花’梨圈椅的扶手上。原本晶瑩粉潤的指甲因爲用力過猛呈現淺淺的白‘色’,整個人竟然有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未成年人章彧頗不自然地移開眼,覺得自己簡直快瘋了。把自己的外套給她穿什麼的絕對絕對是一個爛到爆的無敵餿主意!天知道,以後每當自己穿着這件衣服的時候,想起裡面曾經包裹的身體……還讓不讓人做一個純情少年了!
明顯,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章彧認出對面這個從天而降的‘女’人應該就是室友林驚羽的那個小青梅,但是,似乎又有點兒不太一樣……
章彧幼承庭訓,父親一直以君子之道來要求他。
可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在yy室友的小‘女’友!難道他其實是傳說中那種深藏不‘露’的悶‘騷’型‘色’狼?並且腦‘洞’大到設計出了這樣離奇的橋段……章彧強迫自己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以期望能解釋的了此時滿滿的怪異感。
所以……地點:父親的書房……人物:更加成熟美‘豔’版的“朋友妻”……
不能再想下去了!就算是‘春’夢也不行!
章彧悄悄從黃‘花’梨配烏木欄架格上抄起幾卷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燕燃砸去——
砸破這張美‘女’畫皮!回到正常的現實中去!
“喂!章彧你發什麼瘋!”
燕燃當然沒有被砸得消失,而是迅速從圈椅上蹦了起來,躲到了黃‘花’梨如意雲頭紋大畫案後。她從畫筒裡‘抽’出一個畫卷,握在手裡戒備地看着他。
章彧卻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愣愣地站在黃‘花’梨配烏木欄架格前,彷彿震驚於美人畫皮的道行高深,看起來茫然不知所措,頗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意味。
在此時,他身上那種少年人的青澀感展‘露’無遺,燕燃也終於確定眼前的這個“男孩”還不是幾個小時之前那個漫不經心就能用荷爾‘蒙’征服全場的“男人”。
他還是個孩子呢!
“聽着,章彧。我們可能遇到了某種詭異的狀況。我是說,我是九班的燕燃。或者更準確一點,我是五年後的燕燃。唔……應該是9月25日,我們當時都在英國。你是在c大上學,我那時也在c大‘交’換,那天,其實就在幾個小時前,我在酒吧遇見了你,然後你送我回宿舍。唔,然後你走後我在陽臺上晾頭髮,一不小心失足跌了下去,醒來就在你的宿舍裡了。至於這裡……這到底是什麼見鬼的地方!我記得我好像是被一股大力給拽進來的。”
章彧沉默地聽着,他彷彿突然之間就鎮定下來了。
“今天也是9月25日。當時我正在‘牀’上閉目養神,然後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忽然之間就喪失了身體的控制力,整個人就出現在了這裡。至於你……”他淡淡瞥了燕燃一眼,繼續道,“雖然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但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對外界的感知能力,當我看見“自己”竟然幹出這種蠢事,就憤怒地揮手從上面拽了一把,然後,你就出現了。”
燕燃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打量起了四周:
這應該是一個書房
內部陳設非常講究,傢俱佈置簡潔,款式和‘花’紋也不繁瑣。靠牆處有一面畫屏,似乎是受齊白石的《‘花’鳥四條屏》影響,用更加古拙的畫風繪製的“‘春’之牡丹白頭翁”,“夏之荷‘花’鴛鴦”,“秋之多子石榴綬帶鳥”以及“冬之梅‘花’翥雁”。畫屏前設黃‘花’梨如意雲頭紋大畫案,案面長方平直,案下有束腰,‘腿’足向外彎曲後又向內兜轉,與鼓‘腿’彭牙相仿,兩側足下有託泥相連,託泥中部向上翻出靈芝紋雲頭,朵朵大小相間,豐腴圓潤。案上擺放文房四寶,筆洗,筆注,筆筒和鎮紙等。畫案旁有一畫筒,內置些許畫卷。案後是黃‘花’梨四出頭官帽椅,通體光素無雕飾,搭腦兩端微向上翹起,靠背略向後彎曲,扶手與鵝脖均爲彎材,相‘交’處有角牙相襯,座面用藤屜,下爲直牙條,‘腿’足圓材,‘腿’間裝步步高管腳棖,迎面的管腳棖下裝極窄的牙條。房間兩側佈列長長的黃‘花’梨配烏木欄架格,其上擱置許多典籍。
左面有一對圈椅,其後是敞開的窗戶,窗外曾有一小片竹林,林間有一小亭,亭內設棋盤,亭後有怪石。
使燕燃斷定這個地方不正常的正是窗外的景象——
窗外應該曾是一小片疏竹,現在確是竹子根根倒地,沒有一絲生機。而枯竹,小亭,怪石則都淹沒於浩浩白沙中。目光所及之處,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一片空茫的,孤獨的,冰冷的白沙。
燕燃排除了重生之後又穿越的可能‘性’,她斷定:這個地方不正常!
“靠!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章彧抿了抿嘴,“這座房子應該是我十五歲以前住的地方,只是窗外的景象有些奇怪。”
“這麼說這裡是你家咯?裝修的很古典嘛!”
章彧沉着臉沒有搭腔。
神經粗大也有神經粗大的好處,燕燃此時已然忘記了章彧的危險‘性’,而是火速把他歸類成了同甘共苦的好戰友。她把畫卷往畫筒裡一‘插’,又坐回了窗前的圈椅中。
早就聽聞明式傢俱的設計很是有幾分科學‘性’,果然如此。明式圈椅的圈背連着扶手,從高處至低處一順而下,形成一條圓潤流暢的曲線,燕燃將整個手臂都倚在圈形的扶手上,背靠着根據人體脊椎骨的曲線製成的“s”形背板,十分的舒適自得。
“那麼,你呢,你是怎麼到這個鬼地方來的呢?”燕燃問道。
章彧定定看了她一眼,別有意味地說:“我依稀記得自己是被一個粗魯的,健碩的‘女’人給撞進來的。”
“你!”燕燃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氣憤地看着他。
章彧想,原來真的有人生起氣來就如同嬌嗔一樣。他別過眼不‘欲’再看,卻猛然見到了窗外的“竹林”。他的眼神一一掃過枯竹,小亭,怪石和白沙,心中頓時又陷入了空茫無力的情緒中,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他永生不願回想的時刻。竹林是當年父親在婚後一一手植的,小亭裡他們一家人曾烹茶對弈談論古今……裡面滿滿都是回憶而今卻只餘諷刺。他的心中翻卷起滔天怒意——他不想見到那些東西!
“砰!”窗子突然自己關上了,發出巨大的聲響。
“發,發生了什麼?”燕燃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駭到了。她差點從圈椅中跌出去!
章彧也稍稍愣了一下,而後便是若有所思。
“到底怎麼了!這裡難不成真鬧鬼!”燕燃驚懼萬分,很沒出息地跑到章彧身後去了。
章彧回頭別有意味地打量着燕燃——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確的,那唯一的問題是,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跑到他的心裡來的?
燕燃只覺得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我的內心世界。我發現——我似乎能夠控制這裡的一切——比如,我能讓窗戶自己關上,因爲我不想看見一些東西。又比如——”他說着就扭頭去看地上那幾本用來砸美人畫皮的書——
在他沉沉的目光下,那些書自己飛回了‘花’梨配烏木欄架格上。
“啊!!!”燕燃尖叫一聲,又躲回了畫案後,“你到底是人是鬼?”
這個傻‘逼’!
章彧只覺頭痛‘欲’裂。
“你說呢?這裡是我的內心世界,你纔是那個不速之客吧。”
“那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燕燃崩潰。
“有一種可能,就如同你一開始分析的那樣,這是一種科學無法解釋的詭異情況——你的靈魂從五年後回來,搶佔了我的身體的控制權,而與此同時,我的靈魂則被排擠到了內心世界,由於無法行使對身體的掌控權而形成了一種另類的第二人格。”章彧分析道,“當然,還有一種比較有科學依據但卻極其荒謬的解釋——”
“是什麼?”燕燃催促道。
“——我是一個‘精’神病。所有的一切,無法掌控的身體,從天而降的你,詭異的房子……這些都是我的臆想。但是,我確信我的心理十分健康。”章彧篤定地說,“顯然,這是一個比反科學更加荒謬的可能‘性’。”
呵呵!心理十分健康?
燕燃想起窗外詭異的景‘色’——沒有一絲生機的世界,枯竹,小亭,怪石都淹沒於空茫的,孤獨的,冰冷的白沙——如果這就是他的內心世界,那這個人該有多麼壓抑多麼愁苦啊!燕燃有些費解地打量着這個天之驕子和人生贏家,心中滿是疑問。
“我也能夠感知到外面的情況,似乎“你”還一個人傻站在鏡子前……”燕燃說。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兩個人沒有一個在‘操’控身體——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嗎?”
“呃……不是說了句傻話然後被你憤怒地拽進來的嗎……”
章彧讚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分析道,“我是從空中把你拽進來的,我猜想,如果我把你向空中拋——說不定你就出去了。”
“不不不,謝謝了您!萬一你想錯了,我不就嘩的一下摔地上了嗎。”
“我會接住你的,”章彧不滿道,“我保證。”
燕燃還是不敢,忽然她靈機一動,“要不你找張‘牀’?你把我往‘牀’上拋,萬一失敗了我摔‘牀’上也不疼。”
呃……把她……往‘牀’上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