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聽說了嗎?”
“俺當時就在附近呢!俺發誓這是真的!俺兩隻眼睛都看到了,當時那場面,那真是風雲變幻、排山倒海……”
“沒想到章神的審美也跟咱凡夫俗子沒啥兩樣啊,要我說我也覺得燕燃長得好……”
“……對對,就是九班的那個,叫燕燃的……”
“好像是燕燃的什麼東西掉河裡了,章神立馬猛地跳了下去,嘖嘖,忒愛表現了,生怕被別人搶先了……”
“對對對!章神把東西遞還給人家的時候,我發誓,他絕對悄悄摸到小手了……”
“……話說當時兩人四目相接,那真真是火花四濺……”
章彧燕燃……燕燃章彧……
林驚羽七點多的時候從食堂出來,匆匆往教學樓走去。一路上關於章彧和燕燃的風言風語不絕於耳。他不想去聽!但是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傳言彷彿不容拒絕,硬生生地塞進他的耳朵裡。他的心漸漸下沉。
軍訓期間高一年級的晚自習被取消了,此時的教室裡零零散散只有幾個人。
林驚羽氣勢洶洶地推門進來的時候,朱有爲和何歡正在下軍旗。他倆一向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關係極好。追根溯源,這大概要歸咎於他們都屬於來路不正的關係戶。
在我大-天-朝,“後門”是一門學問,“走後門”則屬於一種行爲藝術!即使是以嚴謹著稱的h市一中也無法根除這一現象。如果真要說一中的“後門”和其他學校的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這門忒窄了!但即使是再窄的門,也塞得進“條子”和“票子”。
朱有爲就是靠“條子”進來的。一中收“條子”可是出了名的“當了□□還要立牌坊”。首先,政府官員的級別必須到了一定境界纔夠資格給一中開“條子”。什麼?你說你是教育部的小官員?什麼?你說你官再小也是咱一中的頂頭上司?什麼?你說咱要是不同意你就要給咱下絆子?膽兒也忒肥了!隨便下!咱一中出了名的臉大!
其次,每一個夠了資格的官員只能開一次有效的“條子”,如果你非要把名額給你拐了彎的親戚後輩,那等你親兒子親閨女到年齡的時候別指望咱會忘記!什麼?你有好幾個親兒子?咱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只知道計劃生育!什麼?你說私生子?風太大咱聽不見!
最後,每個關係戶成績絕對不能太離譜了,一般只接受比分數線低十分以內的。什麼?你說孩子進來後會努力趕上去噠!呵呵,你自己想找死咱卻得出於人道主義攔着點,咱學校裡那羣小王八羔子考起來可是很兇殘噠!
何歡則是憑“票子”進來的。這年頭有錢人越來越多,一中從來不敢明碼標價,每年只敢招很少很少的幾個票子生,主要用來補貼教師,留住最好的師資了。當年的時候世界還很單純,香檳色還只是香檳色,暴發戶還沒有升級成土豪。何歡中考時馬失前蹄,何爸不得不腆着老臉陪校長大人逛校園。校長一邊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胖肚子,一邊用肥肥短短的手指指了指圖書館裡的兩間空房間,深情地詠歎:“啊~讓它們變成電子閱覽室吧!”於是,何歡就這樣進了一中。
這倆人絕對是這一屆最招仇恨值的傢伙了。這一切皆因爲他倆居然在分班考的時候進了一班!
那幾個被分進了普通班的保送生感覺臉上被糊了一臉姨媽血!這個世界太瘋狂了!於是他們各種虎視眈眈,立志要把這倆貨擠下來。一時之間,一中的向學之風又有了極大的飛躍。
那段時間,何歡和朱有爲總感覺被什麼東西給盯上了,每天路過普通班的時候都覺得有幾道讓人汗毛倒立的火辣辣視線,這種情況在他們後來榜上了章彧和林驚羽以後才稍稍好了點。
朱有爲一直以來都非常的煩惱,承受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帥氣和機智!這樣的痛苦已讓他不堪忍受,心疼自己!但此時他更心疼林驚羽!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兄弟的牆角說被撬就被撬的!
他還記得分班考後搬進新宿舍的那天,他是第一個到達宿舍的,匆匆把裝被褥的編織袋往牀上一丟,就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機緣巧合下得到的號碼:“唉,梨容啊,我是朱有爲啊!剛剛在公告欄的紅榜上看見咱都考進一班了,這不,就趕緊打電話來問問你有啥需要幫忙的。沒事沒事,叫我有爲就好,大家都這麼叫!對對對,我這人啊就是忒熱心!沒撐着……啥?信號不好?喂喂?梨容?梨容……”
朱有爲忘情地呼喊着程梨容的名字,這時候,何歡也到了宿舍門口。他話只聽到了半句,就賊兮兮地湊過來調笑道:“矮油喂,兄弟!你跟那個程梨容很熟嘛!”他說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朱有爲領袖般的偉人體格,補充道,“手段非同凡響啊!”
朱有爲不想在這根辣條面前露了怯,板着肥肥的包子臉認真解釋:“一般熟而已。”
“一般熟也很厲害了,下次記得幫兄弟引薦一下哈。”何歡一邊整理着行李一邊說。
朱有爲不欲多談,連忙岔開話題:“兄弟,你這襯衫是腐國那個粑不理啊!”
“對呀。”辣條輕輕鬆鬆就把衣領後面的標籤扯到了身前,得意洋洋地給朱有爲看。
朱有爲湊近一看,嘖嘖稱讚:“你這是深圳服裝城批來的高級a吧,我也去逛過,所有a貨裡就數他家仿最真了。”
何歡:“……”
“對了,你叫啥名啊,我叫朱有爲!”
當時何歡已經對朱有爲不那麼爽了,“朱有爲?就是你啊!你爸就是那個朱剛是吧?”
“對呀對呀!我爸本來還打算給我取名叫朱廉潔的,我弟就打算叫朱清正,但後來還是沒拗過我爺爺,所以我就叫朱有爲了,我弟叫朱啓超。”
“嘖嘖,”何歡上下打量他的體型,“一看你就知道你爸不怎麼廉潔。”
朱有爲:“……”
其實他倆的歷史性相逢並不是那麼美好,即使後來得知何歡是個“票子生”,他爸叫做何珅,也不能使朱有爲這個“條子生”產生多少親切感。胖包子和瘦辣條都眼巴巴的等待着新室友,希望多少能比對方靠譜些。
當林驚羽走進來的時候,他倆都快淚流滿面了。水墨畫一般清俊溫和的男孩子,讓人感覺彷彿心底也微微潤溼了起來。真是出乎意料的驚喜啊!各方面都比對面那貨強多了!
他倆爭先恐後地和林驚羽打招呼。
“嗨,我叫朱有爲,你喊我有爲就好!”
“哈嘍!我是何歡,多多關注呀!”
林驚羽淡漠有禮地點點頭:“林驚羽。”說着,放下一隻小小的行李袋他又往門外走去。
包子和辣條都伸長了脖子往外望去——只見一個漂亮女孩站在門口等着,她有一雙大大的水水的杏眼,眼珠黑得彷彿上好的墨染,濃稠多情卻又清澈透亮;她的眉毛長長的,好像雲霧後的黛色遠山;她的鼻子精緻又挺拔,鼻翼小小的,鼻頭乾乾淨淨還透着粉潤的珠光。真是一個驕傲又漂亮的女孩子!
“臥槽!大美妞!”肉包心想。
“臥槽!大美妞!”辣條心想。
這對未來的好基友瞬間神同步了。
林驚羽走出去,衝她溫柔地笑了一下,提起了她腳邊最大隻的兩個行李。肉包和辣條看見美女腳邊還堆着兩隻小袋子,乖乖,美女的行李還真多!
燕燃彎腰拎起了那兩隻袋子,正欲和林驚羽離開。怎麼能讓美女幹這種粗活呢!肉包和辣條兩人同時義不容辭地上前幫忙。
兩個急於表現的傢伙被對方卡在了門裡,誰也不想讓誰。僵持了一陣子後,燕燃有些無語地看着何歡將朱有爲腰側的肉肉往兩邊扒拉,然後憑藉體型優勢靈活地從縫隙中鑽了出來,三步兩步躥到了她跟前,殷勤地拎起了那兩隻行李袋子,還不忘回頭對朱有爲說:“有爲啊,你回去歇着吧,這裡有我就行!”
媽蛋!
朱有爲不欲辣條的奸計得逞,於是機智地躥到林驚羽面前,一把奪過一隻大行李袋子,充滿室友愛地說:“大家難得分在了一個宿舍,相逢就是有緣,我這麼友善熱心的當代雷鋒,幫助朋友簡直義不容辭!”
林驚羽:“……”
去女生宿舍的路上,林驚羽和燕燃並排走着,每當林驚羽換一隻手拎行李時,燕燃都會給他一個感激又心疼的小眼神兒,然後林驚羽再回以一個安撫溫油滴小眼神兒。矮油,真是膩歪耶!
朱有爲也換了一隻手拎行李,動作浮誇。但是連女神的眼風都沒得到。他迅速跟何歡交換了一個含義豐富的小眼神兒,思維立馬神同步了,兩隻不約而同地決定找點兒存在感。
“矮油,分班考你們都考了幾分啊?”朱有爲挑起了一個他自認爲得意非凡的話題。
何歡有些“謙虛”地接口:“483,不咋樣,就比一班的分數線高了7分,你呢?”
“499!”朱有爲得意極了,這次卷子炒雞難的,總分600,據說好多人都只有兩三百分,“你們呢?”
燕燃漲紅了臉,支吾道:“我考得不好,別問了……”她就是那個好多人……
朱有爲當然不會爲難美女,他猜想美女成績沒他好,聽了他天才的分數以後,心中一定對他充滿了敬仰!林驚羽依舊沉默地走着,沒說他的分數。朱有爲可不願輕易放過他!於是他努力長大那雙被肥肉壓迫多時的眼睛,充滿鼓勵與寬容地看着他,催促道:“林驚羽同學,你呢?”
林驚羽受不了他了,燕燃就驕傲地幫他說了:“573.”
臥槽!
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是啥?炫富的時候遇土豪,炫成績的時候遇學霸!
兩隻老老實實地把行李抗上了女生宿舍頂樓,又灰溜溜地回去了,真是兩個勤勞質樸而又沉默寡言的中國好挑夫啊!
晚上熄燈以後,宿舍裡最後一位成員還是沒有出現,拽得簡直不可思議!直到開學典禮上的新生代表發言環節大家纔在胖胖的校長旁邊看到他們那個遲到許久的室友章彧。
那個時候,朱有爲還不知道593的傢伙將會睡他對牀。那時,他雖說賊心已死,但八卦之火熊熊燃燒,正賤兮兮地打探着燕燃的消息:“哎,驚羽啊,你和燕燃到底啥關係啊?”
少年清俊的眉眼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溫雅,他勾脣輕輕笑了笑,說:“我的女孩。”
擦!
我的女孩?
沒病吧,這矯情勁兒!你他媽泡菜劇看多了吧!不快些下手萬一以後碰上勁敵可咋辦!這不,現在真遇上了吧,還是章彧!
“咱501這是要內亂的節奏啊!”朱有爲望着林驚羽匆匆離去的背影作出了這個“睿智”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