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自己回去,還是我讓他來接,我沒時間送你。”
溫慈臉色變了變,怒了,“我纔剛來,你就要趕我走!”
“你老公離不開你。”
這話聽在溫慈耳裡,心裡甜滋滋的,還沒等她把這表情擺在面上,忽然聽見了他的後半句話:“別跟這兒搗亂。”
“你!”
溫慈氣得瞪眼,“什麼叫搗亂,是你自己打電話問我,怎麼緩緩熙熙的孕吐,你一個大男人哪裡會照顧,我這麼千里迢迢的趕來,你還嫌棄。”
童熙低下頭,努力的裝透明人。
“蘋果和檸檬我都買了,你一不會做菜,二不會照顧人,你留在這,我還擔心你把我老婆帶壞了。”
“什麼叫帶壞了,我怎麼覺得你不是我親生的。”
童熙的頭更低了,幾乎快要埋進碗裡,扒着白飯,實在是沒什麼味道,坐在這對母子中間,要有多彆扭就有多彆扭,拜託,她並不想成爲他們吵架的理由啊,蒼天。
攸的,她狹窄的視野內出現了一隻手和一隻碗,碗裡的是裴堇年挑了刺的魚肉,“多吃魚肉,有營養,以後要去哪裡,一定要先給老公報備,知道麼?”
童熙手一抖,差點把碗摔出去。
溫慈已經氣呼呼的,尤其是裴堇年剛纔那句話,擺明了就是說給她聽的,筷子戳得碗底哚哚的響,一副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態度。
裴堇年風輕雲淡的睨了她一眼,餐廳頭頂的圓形吊燈鋪下的光線從他的髮際線延伸下去,籠在明亮光線下的俊臉平靜得沒有絲毫咄咄的痕跡。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裴書厚的電話,響了兩聲,被掛斷了。
他眉頭一皺,這夫妻兩,都是什麼臭毛病!
電話又再打過去,這次響了一聲就被接起,裴書厚一派正經的渾厚嗓音傳了出來:“什麼事?”
“你老婆在我這裡,明天過來把人帶走。”
“她跑你那做什麼?”
“添堵。”
童熙抿了抿薄脣,清晰的感覺到身旁溫慈的低氣壓,她把魚肉混進米飯裡,象徵性的扒了幾口,正想扯個尿遁的藉口,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鈴聲。
她登時往臥室的方向一指,儘量不讓自己看出來有如釋重負的模樣,只說:“我電話響了,去接一下。”
童熙走出了兩米之後,聽見裴堇年清清淡淡的嗓音說:“次臥沒打掃,你也別睡書房,省的把我文件弄亂了,你今晚就睡沙發。”
“有你這麼對你親媽.的嗎!”
童熙輕手輕腳的關了門,隔着一扇門,外面的聲音要淡了些,自己卻還是貓着手腳,走路的動作也不敢太大聲,跟做賊似的。
“喂。”她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起。
電話那端的人卻不出聲,童熙又再“喂”了一聲,正要把手機從耳朵旁扒下來,突兀的聽見了陸川的聲音:“熙熙,我在你家外。”
童熙臉色一瞬沉了下來,眉眼間藏着的偷笑在剎那消匿,取而代之的是冷徹的寒意:“我已經不住天璽苑了。”
“我知道,我在你和裴堇年住的別墅外面。”
童熙頭皮忽然繃緊,幾步快走至窗前,撩開窗簾,從一小條縫隙當中看出去,果然看見了對面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
臉色下意識的就變得嚴肅陰沉,冷漠的聲線趨近不近人情:“有事?”
陸川像是就等着她這麼問,忙不迭的開口:“熙熙,姑父是實在沒辦法了,你讓我見見裴堇年吧。”
人都已經來了,卻還特意的打這通電話,大費周章的,就只是想要委託她做一箇中間人。
在陸川的印象裡,童熙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她無聲的冷哼了一聲,臉色譏嘲,“你要見裴堇年,直接找他就是了,找我做什麼。”
陸川的聲音有些急,“我如果能見到他......”
後面的話他沒說話,童熙也明白,如果不是因爲裴堇年那裡他打通不進去,何必來求她這個一直被他看不起的小侄女。
“總之,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裴堇年可能是我最後的希望,熙熙你很久沒回公司了,可能不知道,現在的童氏,真的到了危機關頭了。”
如果是別的,童熙眼色都不會變一下,當聽到和童氏有關,她突然攥緊了手機,臉色青白不接,只是片刻,她鎮定下來的語氣,夾着幽冷的諷刺:“是麼,即便我在公司,不也是一個閒人麼,我都已經曠工了快一個月,都沒有任何處分通知,怎麼會明白內部出了什麼問題呢。”
陸川突然不說話了,像是被她幾句話說得老臉慚愧。
隔了好一會兒,才說:“熙熙,別和我置氣了,童氏目前,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突然的,童熙掛了電話,不給他將話說完的機會。
她心裡沒有觸動是假的,但是那點稀薄的關切,還是看在爺爺的面子上,陸川好本事,公司被他竊取到了手上,卻經營得快要倒閉。
她怎麼能不氣!
到這時候纔來求她,又有什麼用。
童熙在臥室裡平復好了情緒,走出去,裴堇年和溫慈還沒吃完飯,只不過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再是劍拔弩張,反而母慈子孝的,眉目溫和。
童熙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然後便聽見了溫慈說話的聲音,不是對着裴堇年。
“我知道了,一個星期,就一個星期,我就回去,好不好?”
“生生離不開你。”裴書厚沉穩的聲調,從溫慈面前的那臺手機裡傳出來。
童熙走過去,不聲不響的拉開溫慈旁邊的位置坐下,眼睛裡閃動着八卦之光,假裝自己很矜持,卻又拿手撐着下顎,眼睛有意無意的瞄向開着免提的手機。
“不是還有若溪和吳嫂在嘛,我就在堇年這裡待個幾天,再說了,熙熙的孕吐反應很強烈,我得照顧着。”
童熙相當的佩服溫慈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她以爲那麼黏妻子的老參謀應該不會同意,結果短暫的默了默後,說道:“下不爲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