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幸好,這兩個大人還知道在孩子面前掩飾情緒。
這個話題,童熙也是一語帶過,左右手各牽了一個,到餐桌前吃早餐。
“媽媽,我想嗯嗯。”
生生手裡還抓着一個生煎包,小屁股卻夾緊了,嬌小精緻的眉眼五官滿是糾結和害羞。
童熙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她穿着大拖擺的裙子呢。
“蘇阿姨帶你去好不好,你媽媽穿着漂漂裙子,弄髒了就不好看了。”
關鍵時候,還是鐵磁靠得住!
童熙跟着他們一塊出去,提着碩大的裙襬,問了路過的服務員,衛生間的方向。
她就站在門口,目視着蘇旖旎和生生一大一小走遠的背影,童熙猛然想到,小傢伙手裡還抓着生煎包呢,兩手髒兮兮的,他跟他爸一樣,潔癖得平時只用一個牌子的洗手液,別的都不接受。
童熙在他的小揹包裡摸到了小瓶的洗手液,讓小易乖乖待在包廂裡別出去。
走到中途,突兀的聽見裴書厚夾帶着怒火的聲音:“我不同意!”
“憑什麼,您這幾年都快把我剔除族譜了,我好歹也是您的兒子,待遇差別就那麼不同?”
童熙驚了一下,再往前走兩步,就是安全出口,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幾步,藏在牆根後面,掩着自己的半邊身子。
裴閱陰陽怪氣的,言語間滿是逼迫的意味,“我的要求過分嗎?您連考慮都不,直接就拒絕我。”
“啪——”
清脆的巴掌聲。
安全出口的兩扇木門猛的震顫了下。
裴書厚似乎氣得不輕,甩出一巴掌之後,手扶着門板,平息着起伏的呼吸。
“我把你從家裡趕出去,因爲什麼,你心知肚明,生生那麼小,你居然把對裴堇年的恨轉移到孩子的身上,我讓你出去幾年,是要磨一磨你性子上的棱角,總那麼偏激是不行的,可你倒好,我沒管你,你還在我眼皮子底下經營起高利貸了,我不氣?我他媽沒給你氣死!”
裴書厚重咳了一聲,緩了一口氣,又說:“現在好了,逼得人跳樓了,你來找我幫你把罪行掩蓋下去,辦不到!”
他這麼硬聲硬氣的,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裴閱慌了,伸手去拽他的衣襬:“爸,您別這樣,您不管我誰管我呀,我會坐牢的。”
“咳咳——”
裴書厚用力的甩開他,扶着心口,老臉被嗓子裡堵着的氣衝撞得臉色漲紅。
裴閱差點從緩步臺摔下樓梯,驚慌下抓住了欄杆,才坐穩在輪椅上,猩紅的雙目內戾氣越來越甚,胸口一腔的怨氣直往上衝,不管不顧的低吼:“從小到大,三兄弟裡,你唯獨對我嚴格,難道我不是您親生的?”
“你是!正因爲你是,我纔不能包庇你,你大哥能坐到首長的位置,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你三弟白手起家,創立了商業帝國,也是他的本事,可你呢,一個腐朽的渣滓!”
裴閱被“渣滓”兩個字深深的刺痛了,他愣了足足兩秒,繼而嘴角劃開一絲怪異的弧度:“這麼說,您是打算放棄我了?”
裴書厚沒說話。
裴閱笑了:“既然如此,您要把我送進牢裡去,不如我今天大鬧一場,也算是送我那好三弟新婚禮物了。”
“你敢!”
“您看我敢不敢!你以爲今天就算我不鬧,就不會有人鬧了嗎?”
童熙心下忽然抽緊,一個不知名狀的疼痛細微的蔓延開來,手指抓着洗手液的瓶聲,蔥白修長的手指抿得血液倒流,指腹下一片慘白。
......
此時,前廳裡。
裴堇年一人迎客,身邊多了遊單鎧,兩人往那一站,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遊單鎧點了煙,順手睇給裴堇年,後者看了眼菸蒂上的溼印,眉心攸的鎖了鎖。
遊單鎧戲謔道:“你的潔癖這麼重,是怎麼受得了熙熙那丫頭的,她經常吃了東西不擦嘴,一嘴的油,你不是也照樣親得下去?”
裴堇年淡睨他一眼:“她改正很多了。”
遊單鎧嗤一聲,咬住煙,將煙盒和打火機遞給裴堇年,說道:“她的改變哪能及得了你,說實話三哥,有時看見你爲熙熙做的那些事,我都覺得那丫頭有些喪心病狂了,這麼多年,你一如既往的寵着她也是不易,但是,既然一開始做了,就要做到尾。”
他吐了口煙霧,雙眼微微眯起,某種光怪陸離的神色藏匿在黑眸深處,看不真切,“寵吧,你不寵她能寵誰呢,再有,她在這世上只有你一個親人了,......別傷了她。”
裴堇年拇指剛扣上打火機,忽然頓住,那抹異樣很快便被斂去了,若無其事的點燃了煙。
廉榆陽和廉魏文並行着走進來,正在招呼賓客的裴堇年擡眼看見了他們,卻又故意的緩了幾分鐘,等他兩眼正視出去時,這對父子恰好走到他面前。
“裴總,恭喜。”廉榆陽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我沒備禮物,包了個紅包。”
事實上,他和童熙之前的那場無疾而終的婚禮,他就不信裴堇年心裡沒有芥蒂,估計他準備什麼,人家都不帶正眼看的,不如簡單粗暴點。
果然,裴堇年連看也沒看一眼,接過來就給了身後負責收禮的工作人員。
廉魏文手裡捧着一個透明材質的方形盒,裡面裝了一顆金色的聖誕樹,他說了幾句場面上的祝福語,裴堇年接過禮物的時候,順口說了一句:“廉老財大氣粗。”
“......”廢話,今天我的外孫女結婚,能不粗一點麼。
除了必要的客套,裴堇年一句多的話都沒有,考慮着廉魏文和裴書厚曾經的師徒關係,裴堇年在排坐的時候,刻意的將這兩人隔開了。
他家老子的暴脾氣,他可是一清二楚着,別沒來由的打了岔子。
遊單鎧嗤一聲:“三哥,挺大度啊。”
裴堇年將煙叼到脣口,抽菸時慣性的眯眼,他不疾不徐的,在遊單鎧腳尖上踩了一下,趁他嚷的時候,拿話去堵:“請廉榆陽是童童的意思,另外——”
“他們有可能是和童童有着血親關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