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很是心不在焉攪拌着咖啡,眼神有些飄忽。一位雍雅高貴的婦人擡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才拉回莫雲飛散的神思。
莫雲的母親林曼掩脣笑道:“叫你半天了,都不應。是不是在想諾兒那個孩子了。”
林曼對杜天諾是打心眼兒裡面的疼愛,對於杜天諾想要的,她都會幫助她得到的,卻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女人。
“媽既然知道當初還把我叫回來,現在h市只有艾安留在諾兒身邊。我不太放心,”
莫雲單手托腮。微微側過腦袋看着林曼,“所謂棘手的事讓我回來處理。結果只是一點芝麻綠豆的事,媽,這點小手段未免有些太卑劣了吧!”
林曼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被兒子這般說道,轉過眉眼望向落地窗外。道:
“要是你肯常回家來看看的話,我還用得着用這麼卑劣的手段,還有便是諾兒。這個丫頭也是,雖然當初她失去聯繫四年。我生氣過,但現在氣都消得差不多了,她還是不回來。我是那種惡毒的後媽嘛。還有你這次回來,也不把人帶回來給我看看瘦了沒?”
莫雲彎脣一笑,“諾兒也很想你和爸,只是她現在身子有些不適,實在不適合長途奔波,若是你們心疼諾兒的話,就自己跑一趟吧!”
林曼白了莫雲這隻妹控一眼,“你爸還在氣頭上呢,不過我看也氣不了多久了,他比我們任何一個還要疼愛諾兒呢,指不定現在背後怎麼找藉口去h市看望諾兒呢。”
“對了,雲兒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h市,到時候媽和你一起去,既然諾兒不來,那我們就直接去找她吧,那個沒良心的小丫頭。”林曼嘴上這樣說道,但眼中全是笑意和一絲不明顯的擔憂。
杜天諾的身體他們莫家人心裡面都是有數的,有多差,有多不好,小時候多病多災的。
一點着涼便高熱不退,咳嗽不停的,險些引發心臟病,嚇得每個莫家人對莫初都提心吊膽的,生怕每一次生病她都熬不過去。
好不容易四歲左右時,身體好點了,結果卻丟了,怎麼找都找不到,急壞了莫家上上下下所有人。
其中以莫雲林曼和莫翰暉最甚,林曼甚至爲了此事還曾暈倒進過醫院,可是在偌大人海中尋找一個四歲小姑娘兒,堪比大海撈針。
就在莫家人都心灰意冷,以爲莫初死在外面的時候,上天將杜天諾送了回來,失而復得的莫家人喜極而泣,將杜天諾寵得更是過分,堪比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身邊圍繞的人多不勝數,就唯恐一個眨眼間,這個好不容易回來的莫家大小姐又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着實令莫家的人擔心好了一陣子,後面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
“嗯,我準備明天一早就回去。”看着他的諾兒一點,免得被旁人欺負了去,尤其是那個陰魂不散的葉楠。
想到這裡,莫雲眸中冷鷙的光一閃而逝,嘴角勾勒而出的弧度也慢慢變了味道,有些陰冷,有些不悅。
咬下一口傭人端上來的午後茶點,林曼蹙眉看着這樣變化的莫雲,將一塊茶點塞到莫雲口中,得到莫雲一個冷眼,林曼擦了擦指尖沾染到的碎屑,“你那是什麼表情,這些年來教導你的話語,都被你全忘光了是嘛,哪怕心緒波動在大,也不能將自己真正的心情流露出來,容易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
“媽,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忘記教訓我,”莫雲將嘴裡甜得膩人的差點吐出來,喝了一口清水衝散口中甜膩到吐的香味,“少吃點甜食,也不怕蛀牙和糖尿病,還有我是想到h市對諾兒有威脅的一個女人,纔會這樣的好吧,不然我怎麼敢不把媽你的教導放在心上。”
林曼果然皺眉,放下輕挑起的茶點,“怎麼了?”
莫雲簡單將事情起因過程說出來,雖然心中極度不喜歡葉楠,但並沒有誇大其詞,只是語氣平淡訴說出來,不添油加醋,不火上澆油,平靜而緩慢說着。
林曼右手食指微微放在下顎上,神情思索着,略微有些不贊同莫雲之前的做法,道:“雲兒,你這次大錯特錯啊,雖然我知道你的本意是爲了諾兒好,但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會對諾兒造成什麼影響,那個葉楠我聽着也不是那種女孩兒,你也別老是針對人家。”
莫雲神情微微沉冷下來,張口就想說什麼,便被林曼一個眼神給制止住了。
“行了,有些事適當點做倒沒什麼,倘若過了,便是你的錯了,雲兒!”林曼也是女人,自然更加了解和理解女人,所以她極爲不贊同莫雲這種做法。
再怎麼樣,葉楠始終都是一個無身份無背景無權勢的女孩兒,他這樣做,極爲容易將人逼上死路,嚴重點的,還會弄出人命來。
教訓了一通莫雲,林曼才住了口,語重心長道:“再怎麼樣,這都是諾兒和顧昱還有葉楠他們三人之間的事,固然你是諾兒的親哥哥也不能插手太過,容易給別人留下話柄,還有愛情這種事,強求不得,順其自然纔是最好的。”
莫雲複雜看了眼林曼,最後點頭:“我知道了,媽!”
林曼瞭解莫雲,他可不是那種她幾句話就能說通的人,只好在心中輕微嘆口氣,不再開口說莫雲了,轉移了話題,“我都差點給忘了,後天便是諾兒的生日了,想好送她什麼禮物沒有?”
莫雲緊皺的眉宇舒展開來,含了幾許笑意,“嗯,早就給她備好了,她一定會很喜歡的,不像爸和媽你們每年送出去的禮物,總是一層不變的,還好諾兒脾性好,不然換做是我的話,早就全都扔出去了。”
林曼搖頭淡笑,“其實禮物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禮物那人的心意達到,這便足夠了,諾兒正是因爲知道這一點,所以纔不會在意我們送她什麼,不過今年的禮物有些變動。”
母子兩個打開了話題,商量着怎麼給杜天諾佈置這次的生日宴會,怎麼給她驚喜之類的,說得不亦樂乎。
葉楠又開始做噩夢了,不過這次稍微和以往做的噩夢有些許不同。
額角汗水滲出,劉海被汗水打溼落在一邊,露出額際那粒嫣紅的小紅痣,精緻淡雅的兩彎眉毛緊緊皺起,將噩夢中的驚慌,害怕,不安全都表現出來了,粉脣被狠狠咬住不鬆開,手緊緊抓住身下的牀單。
夢中那些壯漢手臂紋着沒有腦袋的惡狼,輕嗤將她圍在中央,說出來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如同尖銳刀鋒,插在她的心窩,讓她的心房傳來既熟悉又十分陌生的劇痛,讓她呼吸不上來,瞪着淚眼汪汪的大眼,抱緊了懷中唯一給她安慰的醜娃娃,嘴裡一直在喃喃着哥哥救她的話。
不知過去了多久,心房傳來的疼痛幾乎讓她窒息,心中口中一直叫着的哥哥始終沒有出現,絕望,麻木,悲痛淹沒了她,想哭卻哭不出來,雙眼無神抱緊懷中的娃娃,縮着身子,彷彿這樣做就能讓自己不存在似的。
直到一隻微涼的手抓住了她瘦小的胳膊,將她從那種窒息的氣氛下拉扯出來,抱在懷中,同樣稚嫩的小手安撫性拍在她的後背,腦袋上,一成不變的不要怕,不要哭,有我在,小羽毛在呢!
淚水崩塌傾瀉而下,將腦袋埋在小男孩兒懷中,嚎啕大哭,似要將心中的害怕,驚恐都哭出來,一邊哭着一邊說道:小羽毛小羽毛,我哥哥把我弄丟了,他不要我了,他不要小初了,小羽毛你當我哥哥好不好,我要哥哥!
小男孩似乎有些爲難,但見她哭得這麼上心,只好勉爲其難答應:只要你不哭,我就當你哥哥,真是的,哭得好難看,不哭不哭,哥哥在呢!
哥哥永遠都在小初身邊,所以小初不要再哭了!
小初,小初…不要忘記小羽毛哥哥,不然小羽毛不給你牛乳糖吃了。
小初,小初,不要害怕,小羽毛哥哥會保護你的,不會讓壞人欺負你。
小初,小初,他們要…殺了你,小羽毛哥哥護不了你,護不了我的小初了,小羽毛哥哥該怎麼做,才能保住小初你?
小初…小初…
驚叫着從夢中醒過來,睜開眼的剎那,淚水也跟着滾落下來,有些莫名,有些悲傷,擡手捂住被溼發遮擋住的右眼,淚水滲透指縫打溼了被面,微顫的粉脣輕聲呢喃:“小羽毛…哥哥….?”
似是有些不解這樣的夢境,到底是真還是假,所以吐露出來的話語帶着輕顫的疑惑,迷茫,一點不敢置信。
小男孩兒的話語似乎還飄散在耳邊,那一句句的叮呤囑咐,那一聲聲飽含寵溺之意的小初,那一塊塊泛着甜香的牛乳糖,那一字字對她生病時的擔憂關心,那一句句爲她訴說着那些人的手臂上紋身的來歷,說得興起時,還會手把手教她繪畫出來。
可…小初又會是誰?
這個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