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楠現在頭疼，十分頭疼。雖然趙赫毅提議讓醫生上來看看。都被她拒絕了，但是現在病房中都擠滿了人—
趙菍霜。餘中，餘明軒，以及顧振，林曼和莫翰暉都一同到來了，讓人實在懷疑他們是不是說好的。只是葉楠沒有和他們交談的任何心思，除了對着趙菍霜和趙赫毅這兩人臉色好店外。其餘人說話都愛答不理的，臉色也稍微有些難看。
葉未晞哭累了。趴在葉安佚腦袋便睡着了，和葉安佚十指緊握的手也未曾鬆開。
讓葉楠想起了生下他們的時候，那個時候這兩個孩子也是手拉手從她肚子裡面出來的，只是葉安佚早了葉未晞那麼幾分鐘成爲了哥哥。
喬治臉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最後也學着葉楠的模樣不說話了，耳邊才清淨一點。
不過也讓喬治注意到了，有對夫婦自從進了病房之後就一個字都沒有說過。安靜得讓人很容易就會忘記他們的存在，讓喬治不得不多注意了他們兩眼。
“你們都過來做什麼？”趙赫毅壓低了聲音看着顧振等人問道。眼角不停地往葉楠那個方向斜過去，似乎想要看清楚葉安佚長什麼樣子，但怎奈葉楠將他護得太過嚴實。什麼都沒看到。
顧振噎了下。琢磨了下用語回道：“我們…就是過來看看。”至於看什麼，趙赫毅心裡再清楚明白不過了。
有心想要說他們幾句，但轉念想到旁邊病牀上還有着兩個小傢伙，於是只是咳嗽一聲沒有說話了。
“楠，我看着安和晞，你去吃點東西吧，你今天爲了陪他們兩個來檢查身體，一口東西都沒吃。”喬治上前走到葉楠身邊說道，深藍色眼珠裡面的擔心不似作假，讓某個人悄然紅了眼眶。
葉楠搖頭，輕撫着葉安佚白到透明的臉頰，“我不餓，喬治你去吃吧！”
忽想起什麼，道：“要不喬治你回去給安安拿一套乾淨衣服過來，還有就是沖泡奶粉，他剩下的藥，以及他放在枕頭底下的糖果都一併拿過來吧，也不知道這次折騰又要多長時間。”
“那晞的呢？”
“她的藥都在她的小包包裡面隨身帶着呢，糖果想必也在的，不用給她拿什麼東西，路上小心駕駛，注意安全啊。”
喬治笑着點頭，大步離開，心裡則在想着待會兒給葉安佚拿了東西之後，在路上給葉楠買什麼吃的回來，她都一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趙愫霜在此之前已經打電話回了顧家，讓小蘭準備了吃食送過來，可能是因爲現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車吧，現在都還沒有到。
顧昱抿了抿嘴角，在衆人的視線下走到了葉楠跟前，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就是沒有說話，葉楠掃了他一眼，也沒開口，於是兩人就這麼安靜的沉默着，之間所流轉的氣氛讓衆人汗顏，卻沒有哪一個人敢上前去破壞。
“小楠啊，安安到底是怎麼了啊？”剛纔小孩兒那細弱的啜泣聲趙赫毅也是聽見了，心一揪一揪的跟着疼。
“先天性遺傳病罷了，等過了這段時間他就會慢慢好起來的。”其實葉楠也說不準葉安佚到底是怎麼了，先天性不足，加上先天性遺傳心臟病，身體內部五臟六腑極其脆弱，消化功能更是弱到稍微吃一點難以消化的食物，就會讓他難受上好幾天，嚴重的甚至還要上醫院。
趙赫毅咳了聲，沉寂了一會兒才堪堪問道：“那…小楠啊…那個就是…孩子的….”
葉楠看了眼滿臉不自在的趙赫毅，輕微一笑：“外公你有什麼想說的想問的就直接問吧。”反正她也不一定會全部回答，有些事情已經成爲了難忘的過去，提出來也不過唏噓一場罷了。
趙赫毅被葉楠這笑，笑得有些老臉通紅，但這個問題從一開始他就很在意，非要得到答案不可：“孩子的父親是？”
“你們心裡面不都有數了嘛，就是喬治啊，他本職是醫生，這次回來我也只是帶着安安和未晞看看小羽毛哥哥和肖瀟的，過段時間就會離開。”離開？談何容易，葉安佚一天病不好，葉楠就一天離不開h市。
因爲這裡有她想要的東西，能夠緩解葉安佚痛楚的東西。
顧昱臉色變了變，勉強壓下眼底蒸騰而出的怒火，嗓音稍微低沉下來：“看起來不太像，況且未晞五官比較偏向你，並沒有遺傳到那個喬治外國人的一點特徵。”
葉楠面色不變：“基因這種事連科學家都說不準，僅僅只是靠着和未晞接觸過兩次，就自以爲了解一切了嘛，顧昱你還真的是一點都沒變，不過不管怎麼樣，未晞都是我的寶貝女兒，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的。”
顧昱也沒有要暴怒的徵兆，定定看着葉楠的眼睛，隨後輕笑一聲，弄得葉楠面色一僵，眼睫微微垂落而下，掩去那浮現上來心悸的情愫。
“小初…”莫雲輕聲叫道，話音有些顫抖，有種小心翼翼地害怕。
葉楠皺起眉頭，不耐煩道：“小初？敢問莫先生是在叫誰，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你那個寶貝妹妹到哪兒去了，我來了這麼半天竟然都沒有看見她的影子，該不會在家帶孩子吧！”
冷嘲熱諷讓在場所有人的臉都黑沉了下來，顧昱更是雙拳緊握，眼底幽深越甚：“我並沒有和杜天諾結婚。”
葉楠怔了下，“我又沒說你和她結婚了，激動什麼。”其實在沒有看見杜天諾的時候，葉楠心裡大致就明白了一切。
她當初是心如死灰離開了，卻不想白白便宜了杜天諾，奪走了她那麼多的東西，又怎麼可能在她遍體鱗傷離開之後，還讓她有好日子過。
那些光盤都是秦羽從安和手中拿到的，她沒看過，不過想想也知道里面都是些什麼，也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想想，還真是解氣異常啊。
“小初…她根本就不是你，她只是個冒牌的。”莫雲眼眸中猩紅閃爍而過，一絲絲戾氣浮現而上。
“她當然不是我，至於是不是冒牌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還請莫先生稱呼我葉楠，哦對了，我們之間還沒有熟到可以直接稱呼名字的程度，那就叫葉小姐好了。”葉楠面無表情說道，眼底更是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冷漠得厲害。
看着她美麗且冷漠的臉龐，回想起他綁走她，又差點殺了她的場景，秦羽渾身是血的說着的那些話都繚繞在耳旁，無法揮去，臉色白了白，那個時候秦羽是知道葉楠是他妹妹的，可是他什麼都沒說，似是在顧忌着什麼。
而在和葉楠接觸中，也沒有見她表現出有什麼的樣子，怕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纔會造成現如今慘淡的局面和氣氛。
自己還真的是自作自受啊！
不過也怨不得誰，錯了便是錯了，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挽救得回來的。
但是他說不說那聲遲來的對不起也是一回事，“小初，對不起，我知道怎麼說你都不能會原諒我的，但是…”
沒等莫雲說完，葉楠就打斷了他的話，“莫雲，不是每句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係的，而且你也不覺得這聲對不起來得有些晚了嘛，既然知道我不會原諒你，就別在我眼前晃盪，會讓我對你的恨意越來越深的。”
像是沒有看見莫雲慘白下去的臉色，葉楠繼續說道：“莫雲，我雖然答應過小羽毛哥哥不會去恨你們每一個人，但並不代表着你們的對不起我能夠輕易的說出沒關係，原諒人這種事太難了，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莫凌雲慘笑着退後一步，眼底是壓抑不住地悲傷和痛恨，眼角有些溼潤，“…我知道…”所以這一切都不過只是他的妄求而已，“肖瀟的屍身我已經找回來了，就埋葬在秦羽後面三排正中間的位置，有時間的話，你也去看看他吧！”
葉楠嘴角蠕動了下，終是道了聲謝，聲音極爲平淡說道：“莫雲，你欠我三條命，一是當年我肚中還未出世的孩子，二是小羽毛哥哥，三是肖瀟，你說我怎麼能夠說出原諒你的話來，如果我原諒了你，誰又來原諒我！”
顧昱急忙上前輕拍着葉楠的背脊，輕聲說道：“楠楠，冷靜下來，不要動氣。”
“冷靜？顧昱你讓我怎麼冷靜下來，只要一想到小羽毛哥哥在我眼前死去的模樣，我就冷靜不下來，可恨我什麼都沒能留下來，小羽毛哥哥的屍體也好，骨灰也好，我一樣都沒有，你讓我怎麼冷靜得下來。”
語氣過激，除了眼角暈開淺淡的紅色之外，葉楠眼中一點淚水都沒有，可是那種透骨的悲傷和憎恨卻又那麼的戳中心扉，痛得顧昱心房都跟着一縮，可再也說不出任何寬慰的話語出來。
因爲人已經死了，說再多的話都是無用的，只會讓葉楠情緒更加激動罷了。
莫雲沉默半響從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個只有大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遞給了葉楠，搶先一步在葉楠動怒時說道：“我知道是我的舉動害死了肖瀟和秦羽，你不能原諒我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這樣東西是秦羽留下來最後的東西了。”
當年他，艾安和顧昱等人去一點一點收集起來，但只有這麼多了，剩下的都和木灰以及一些灰塵融合在了一起。
葉楠小心翼翼接了過來，剋制不住地淚水終是從心底逆流到了眼眶中，大顆大顆滾落下來，喉間的話都被堵住了。
這是秦羽留下來最後的一點…骨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