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楠坦然接受了這個淺淺的吻,只是微垂的眼睫擋去了眼底那一抹酸澀。手指在輕微顫抖着。心尖並沒有這個吻,而出現該有的欣喜喜悅。淡然得心尖兒刺疼。
“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語罷,拉着葉楠微涼的手轉身上了汽車,葉楠下意識回了頭,正好對上莫雲怒火飛漲的眸子。面色平靜,沒有害怕慌張。淡定得讓莫雲眼裡生了刺,恨不得將葉楠拔出去。
靠在顧昱肩上。閉上的眼不會讓自己情緒暴露太多,當踏上飛機的那一刻起,葉楠的心中便有了數,只是內心卻無法去接受。還是同樣的不甘心,但卻做不到去憎恨這般無情,有柔情似水的顧昱。
他這一步走得太讓人傷心了。可她卻心甘情願上當受騙,義無反顧走進他編織好的陷阱中去。沒有掙扎,沒有心慌,就那樣笑着在顧昱的牽引之下。走進去。宛若飛蛾撲火。
司機是顧帆,副駕駛座上的人是許久未見的小幽,此時懨懨地低垂着腦袋,時不時從後視鏡中看兩眼後座那溫馨的兩人,嘴角蠕動着,卻在顧昱擡眸瞬間收回視線,也將要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上班。”說着就讓顧帆送她回去,自己則是在半路下了車,小幽窩在副駕駛座上裝死,顧昱也不介意,直接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葉楠在顧昱下車之後,才緩緩睜開眼,眼底漫過一層溼意,“請把我送到葉家樓下就行了。”
小幽本來還想爲杜天諾打抱不平兩句,但是看着葉楠那沒了笑意的臉龐,所有的話都被哽在了喉頭,心中嘆息:果然愛上顧哥的女人,最後都會變成這個樣子,現在他都有點同情葉楠了。
“葉家不是搬家了嘛?葉小姐你確定要回去嘛?”顧帆突然開口道,從中泄露出來的信息令葉楠皺了眉頭,卻沒多問爲什麼顧帆會知道葉家搬了家,只是含糊點了下頭,“那新地址你知道嘛?如果知道的話就直接過去,不知道的話,就在前面那個路口把我放下來吧!”
她要回去拿點東西,那對她來說沒有任何記憶,卻潛意識裡對她十分重要的東西。
顧帆沒說話,卻突然轉換車道,在下個路口轉變方向,葉楠就知道顧帆知曉葉家新家住址,也沒有那個心思去猜想。
腦袋靠在玻璃窗上,眼神透着些許悲慟和茫然,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葉楠,你…”小幽腮幫子鼓鼓的看着葉楠,視線卻有點不自在地從她帶有吻痕的脖頸上掠過。
不用想,就知道葉楠和顧昱之間又發生了什麼,雖然還是爲杜天諾打抱着不平,但心中的天平已經傾倒向了葉楠。
葉楠懶懶嗯了一聲,“很抱歉,我現在不太想說話,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吧。”知曉顧昱那一週內舉動的含義,現在葉楠是滿心失望和嗤嘲,卻還是忍不住在期盼着,抱有希望,明知道不可能了,可心底…
小幽深深看了一眼葉楠,緊抿着脣瓣,扭過頭去,盯着前方道路看。
葉楠自從和羅鳴離婚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因此當葉父葉母和葉健看到門口的葉楠時,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想要把門給砸上,卻見葉楠身後的小幽那冷幽的眼神,只得不情不願讓葉楠進來。
“你還回來幹什麼嗎?”葉母深呼吸好幾口氣,才勉強不讓自己說出來的話不是那麼難聽。
葉楠並不在意葉母這樣的態度,從小到大,她經歷得太多,所以對親情不抱希望,心裡也沒有任何的難過傷心,平淡得像是過來串門的鄰居。
“我回來拿點東西,很快就走。”葉家搬家的事,沒有通知她,所以她也不清楚,她房間中的東西是不是都被葉父葉母被扔了,扔了生活用品或者衣服的話,倒也無所謂,但那樣東西千萬不能丟掉。
葉母努努嘴角,面上極度的不耐煩,“來拿你什麼東西,你還有什麼東西在這個家裡,全都給扔掉了,就在原來那棟樓的垃圾桶中,估摸着還沒有全部處理掉。”
他們家原來居住的那棟樓底下的垃圾桶,清理所有垃圾都是五天一次,他們是四天前才搬過來的,而搬來之前那裡的垃圾桶也清理過一次了。
所以說葉楠那被丟掉的東西,要明天才會全部被垃圾車送到焚燒廠,現在去的話,指不定還能找到。
聞言,小幽狠狠皺起了眉頭,再怎麼樣,葉楠始終都是他們的女兒,但是他們的態度着實有點讓人難以忍受,搬個家不通知葉楠就算了,還不經過她的允許同意,將她的東西直接扔垃圾桶去了。
怎麼都覺得哪裡怪怪的,葉父葉母這樣也就算了,作爲哥哥的葉健,也用一種淫穢的視線看着葉楠,這該是對妹妹該有的眼神嗎?再者,便是葉父葉母對葉楠那不加掩飾地厭惡疏離,讓小幽心中的天平再次偏向了葉楠。
杜天諾在怎麼樣,她都有疼愛她的家人,還有一個唯她是從的好哥哥,哪裡會有這樣的家人,厭惡到讓人恨不得捏碎他們的脖頸,挖出他們的眼睛珠子,捏碎。
葉楠似是早就料到一般,面上並未流露出太多的表情,“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轉身,離開,毫無留戀。
顧帆還在樓下等着他們,等到小幽上車之後,葉楠才着急道:“顧帆,能在麻煩你一次,去康源小區,速度快點!”
她可以丟掉任何東西,但是那樣東西唯獨不能丟。
顧帆沒有去問爲什麼還要去康源小區,而是利落掛擋開車,小幽則是從後視鏡中看着葉楠眼中的急切,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葉楠,被你家人丟掉的東西對你很重要嗎?”都被丟掉垃圾桶裡面了,她都還要回去找,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啊?
“嗯,對別人來說只是一眼不值錢破舊的東西,但是對我而言,非常重要。”重要到讓她迷惘,彷彿那樣東西丟了之後,她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這樣急迫的心情讓葉楠很是坐立不安。
小幽本想開口再說什麼的,但見葉楠那止不住地焦躁,便閉上了嘴。
汽車纔剛開進康源小區的停車場,還未停穩時,葉楠就迫不及待打開車門,跳了下來,由於慣性差點沒跌倒,穩住身子之後,顧不得身後的顧帆和小幽,急急朝着那樓底下放置着的綠色垃圾桶跑去。
天有些悶熱,讓垃圾桶中的味道很是不好聞,可葉楠像是沒聞到一樣,直接上前就開翻,讓身後跟上來的小幽顧帆對視一眼,心中對那樣東西的定義越發不明確起來。
當真如葉楠在車上所說的話,那樣東西對她來說很重要,重要到她做出這般舉動。
到底到哪兒去了?怎麼會找不到呢?
不顧滿身沾染到的髒污,葉楠乾脆將垃圾桶翻到,將裡面的垃圾全都倒出來,一時間惡臭沖天,終於引來康源小區居委會的大媽,本來怒罵兩句,但見人是葉楠時,還是緩了緩臉色,“小楠啊,你找什麼?”
葉家人雖然個個都刻薄得厲害,但對葉楠她們印象還是蠻不錯的,也經常幫着她們做點事兒,翻到垃圾桶這件事,換做別人的話,指不定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呢,但居委會大媽只是開口詢問,必要的話,她還會幫着葉楠一起找。
“劉姨,四天前我家搬家時扔掉的垃圾,是不是已經被垃圾車來拉走了?我丟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我不能沒有那樣東西。”葉楠那雙眼睛已然蒙上了一層水霧,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劉姨也是一個心軟的,略微思索了一下,“還沒有,得明天才會有垃圾車過來收垃圾,是什麼東西,劉姨幫着你一塊兒找吧!”
“一個布娃娃,穿着藍色碎花裙子的那個布娃娃。”葉楠抿了一下脣角,說出那對她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竟然是個布娃娃?
小幽和顧帆也呆了,到底是怎樣的布娃娃,會讓葉楠這麼惦記。
劉姨沒因爲葉楠要找的東西是各大商場都有販賣的布娃娃,就不上心,而是蹲下身子,從自己口袋中掏出兩雙白手套,遞給葉楠,自己也帶上一雙,笑呵呵安慰葉楠道:“沒事的啊,那個娃娃肯定還在,你也別太着急,戴上手套,劉姨和你一起找。”
那手套是劉姨在小區中一家便利商店買的,是準備戴着清理一下小區中那些花壇中垃圾的,沒想到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葉楠道了聲謝,接過來,就開始繼續翻找着,不顧那些廚房垃圾濺落在她的衣服上,鞋上,找布娃娃的動作,眼神專注,卻那般令人心疼,感覺到她內心強烈的不安。
小幽眼眸閃爍了一下,上前去也準備幫忙,反正現在他也沒有什麼可以做,先是禮貌和劉姨問了聲好,在打聽到白手套的銷售之處,就蹭蹭跑去買了好幾雙,顧帆手中也被塞上了一雙,“看什麼看,木頭帆,一起幫忙找唄,反正你現在也不着急回去。”
葉楠將兩人的舉動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對着兩人笑笑,又繼續低垂腦袋去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