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的脣已抵在她的脣上,田宓沒有推開他,她只是睜大驚疑的雙眼,呼吸間他身上特有的香水味道,彷彿是最優雅的貓,踱着緩慢而高傲的步調,鑽入她微微發顫的雪肌。
田宓仿若風中搖曳的青荷般,整個身子都微微地顫抖着。窒息般的溫存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那麼的近,近到她能夠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他這吻裡纏綿卻刺骨的哀傷。
彷彿是被傳染般,她自己也莫名的憂傷起來,憂傷中,他已緩緩離開了她。
宴席上立刻爆發出豔羨的掌鳴聲,田宓的腦子嗡嗡作響,她漸漸明白過來,這個吻原來只是一種儀式。可爲何它是如此真實,真實到令人依稀絕望?
她的身和心都還停留在方纔那個意味深長的吻上,蕭珏卻已經執起她的手,聲音依舊淡淡的:“道聽途說的事情,你也相信。”
“不是啊!我剛纔還看到那位甄小姐呢!她就在……”田宓急忙搖頭,伸出水蔥般的手指指向會場的門口,卻詫然地發現整個宴會中都再沒有剛纔那個女人的身影。
就好像,她根本從未來過一樣。
“走吧,上臺。”蕭珏根本連看也不看,只是自顧自地牽引着她上臺,奇怪的是,方纔還炙熱的指尖,已悄然間變得冰涼。
接下來,沈碧雲親切地拉過田宓的手,順勢爲她套上了一個精緻的玉鐲子,上好的極品冰玉,水潤晶透,純淨無暇,一看就是年代久遠的好東西。
手腕上略微冰涼的觸感令田宓受寵若驚地仰起頭,她剛想託辭,沈碧雲卻將她的手放在蕭珏的掌心中:“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原本就是該給媳婦兒用的,現在蕭珏有了你,你就替我好好保存着吧。玉這東西是極養人,玉性雖寒,但若握在手心裡久了,就會變得暖人心窩。田宓,這就是媽媽想告訴你的,蕭珏從小被我慣壞了,難免有些少爺的驕縱脾氣,你要多多包容。”
沈碧雲說着,那雙保養得白皙細嫩的
纖纖玉手已按着蕭珏粗大的手掌,輕輕地包裹住了田宓的小手。
怎麼辦,現在再不說取消婚禮的事情,就真的是騎虎難下了!
田宓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蕭珏,蕭珏神色如常,衝沈碧雲略略點點頭,又牽着田宓走向田振業。
田振業今晚顯然是高興的緊,此刻更是一臉慈祥的笑意,他示意身側的周雪柔把一個盒子遞給他。周雪柔是田宓的繼母,曾在田振業落魄時與他甘苦與共,不知道爲什麼,今天的周雪柔有些心不在焉,連田振業叫她竟然也沒反應過來。
“柔姨。”田宓眼見所有人奇怪地看着她,便輕輕拉了下她的袖子,提醒她。
周雪柔這才反應過來,把盒子遞給田振業,田振業略含嗔怪地別了她一眼,轉手取出盒子裡的物件重重地交到田宓的手中。
“這個東西也許你不知道,這是一把鑰匙,爸爸銀行保險箱裡的鑰匙,它代表着振東集團的所有固定資產,以後它就是你的了。”
這句一出,不止是田宓,在場的所有人,甚至於沈碧雲和蕭珏,都一片譁然。
誰不曉得振東集團是怎樣的富可敵國,如今田振業將這把象徵着振東財富總和的鑰匙遞交到田宓手中,無意於向全世界宣佈田宓將會是振東的合法繼承人。
此刻田宓手心裡握着的,將會是一筆多麼龐大的財產啊!
田振業給田宓置的這份嫁妝,招搖是招搖了點,卻也逼得蕭家人從此不得不仰起頭來看他的女兒。
蕭珏那英挺的眉心微微跳動着,但他那好看的嘴角依舊勾着淺淡又優雅的微笑,彷彿什麼也不曾聽到、看到。
“爸……這……這不行,我上頭還有哥哥呢,況且我對商業一竅不通,我怎麼能……”田宓更是驚得手心一顫,她迅速地瞥了一眼站在角落裡默默觀望着的田野,還好他始終保持着溫暖的笑意,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
但是她也萬萬不能接這個東西呀,爸爸肯在大庭廣衆之下把這個交給她,可見他是有多重視這場婚
姻。一旦她收下這個東西,再想提出取消婚禮的事情只會讓爸爸老臉丟盡,到時她就真的無力迴天了!
“傻孩子,”田振業溫存地拍拍她白皙的手背,一雙深邃的瞳孔裡溢滿深深的慈愛和不容置喙,“爸說可以就可以!”
他說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蕭珏,嗓音中猶帶着促狹的笑意:“只不過,我有個條件,什麼時候你跟蕭珏給我生個外孫出來,我再把它交給你。”
田宓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可蕭珏卻已抓住她的手,他們十指交纏,緊緊貼合成情人扣的姿勢,而他的聲音也是那麼寫意清寧:“我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
田宓的心怦怦直跳,頭頂巨大的水晶吊頂衍射出檸黃色的璀璨光線,帶着些許膨脹的熱度,金鐘罩般罩住了她的周身。
說吧,田宓,只要趁着現在所有人都在,說出你不願意嫁給他,一切忐忑和驚怖就都結束了。
她微微側着秀首,一道道或祝福或嫉妒的炙熱目光彷彿是帶着電光的絲線,在她的周身縱橫交錯。
她該怎麼辦?
心臟在胸廓中越跳越快,冷汗也沿着後背涔涔落下,田宓掙扎着擡起頭,剛想說什麼,卻被蕭珏拉下場:“走吧,我們去敬酒。”
她只輕輕“哎”了一聲,就已被動地被他拖走,那些在心中醞釀許久的話語又生生嚥了回去。
大廳角落裡的圓柱旁,田野始終微笑着,對着那對衆人眼裡的新人投射出祝福的目光。但是他的雙手,卻微微顫動着,在袖管裡緊緊攛握成拳。
這是一個燈光和星光都照不到的地方,黑暗的陰影波濤般一層一層地打下來,錯落在他側臉的輪廓上,在他的眼裡蒙上一抹厚重的墨色。
老頭子居然決定把家業都傳給田宓,而且還如此鄭重其事地當着各界名流的面,這是田野根本始料未及的。
因爲太過用力,指甲都已嵌進自己的掌肉中,帶來陣陣刀割般尖銳的刺痛,但是再痛,也痛不過他心底隱隱作怪的憤怒和不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