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自己的名字前面可以加上這麼多冠冕堂皇的贅語,田宓有些怔然地看了眼蕭珏,發覺他只是雙目灼灼地看着聶明遠甚至於歐文,根本沒有一絲的餘光是留給自己的。
而歐文,他看向自己的眼光卻是那樣的複雜,似是悲傷,似是無奈,似是憐憫。
怎麼可能有憐憫?怎麼可能?
她明明僞裝得那樣好,她有一個位高“錢”重的男朋友,哦不,是未婚夫,他又怎麼會憐憫自己?
耳畔充斥着父親田振業和接踵而來的董事會選舉的話題,如夢似幻的田宓又看了眼神情瞭然的聶明遠,忽然就明白過來。
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人印上標籤的貨物,而自己所謂的婚姻,不過是場用女人對換權力、用權力對換金錢的政治婚姻。
就像是古時候出塞和親的公主,犧牲一個區區女子,換來朝堂百年安寧。
可現在都什麼時代了?
後面的話,田宓已經聽不清了,直到蕭珏要拉着她走出旋轉門時,她依舊是渾渾噩噩的。
“田宓!”
驀地,歐文在身後喚住她,她便像丟了魂般,幽幽地轉過身。
“田小姐,我能和你說兩句話嗎?”
每當歐文煩惱時,他那兩條清俊如畫的眉就會緊緊蹙在一起,正向此刻這般。
凝視着那雙黑色睫毛下的湛藍眼睛,田宓的心在掙扎,但她的人卻已經不知不覺地向前邁了一大步:“有什麼話?”
這一刻的她,感到徹底的失敗。
整整四年的感情,以及一個女孩子對未來的所有期待和展望,怎麼能夠說放下就放下呢?
歐文禮貌性地衝着立在一旁的蕭珏點點頭,接着和田宓走向一邊。他的嗓音還是帶着些沙啞的磁性,他的目光卻蒙上了一層莫名焦慮和憐惜:“我曾去找過你,但小晴告訴我你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你和他……”
在撞破汪小晴和歐文的事情之後,田宓曾經約汪小晴出來談過一次,那時汪小晴言辭囂張,全然不把她這個曾經的朋友放在眼裡,還聲稱自己已經懷了歐文的孩子,勸她放手。田宓爲了挽回自己僅有的尊嚴,便
賭氣向她撒了謊,聲稱自己已經有了新男友,要把歐文免費送給她。
誰知今日竟一語成讖。
“沒錯,他就是我的男朋友,不,應該說是未婚夫纔對,”不忍再看他那憂心忡忡的目光,生怕他會洞穿自己婚姻的秘密,田宓微笑着對他說着近乎尖銳的話語,“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不要,不要再看見他,再看見她一定會心痛的發瘋。
田宓踉蹌着轉身,朝着門外走去,就在即將接觸到大門的瞬間,差點撞上旋來的清脆玻璃。
然而,一隻手卻從後面攙住了她的手肘,即使透過厚厚的衣物,她依然感覺得到那手掌上細膩的紋理,以及溫熱的觸覺。
“小心點!”
田宓緩緩回頭,恰巧對上歐文那海水波光般的眸子,帶着一絲似是而非的憐憫的情愫,她的心似被釘上了一粒柔軟的釘子,然後慌亂地推開他的攙扶:“我沒事。”
她受不了歐文的那種憐憫的眼神,她也受不了自己此刻困獸般的脆弱無助,必須要讓他知道,她是幸福快樂的,她和蕭珏,是兩情相悅的。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呢?
田宓鼓起勇氣,在歐文如影隨形般的目光裡,突然攬住始終和自己保持一米距離的蕭珏的左臂,軟軟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向門外走去。
不知她又要耍什麼花樣,蕭珏微微怔了怔,繼而卻皺起了眉,有些抗拒地想要推開她,卻不知怎地,那粗魯的推勢變成了輕摟。
聶明遠那個老滑頭還在,蕭珏可不願意讓他看出什麼端倪。
田宓緊緊咬着雙脣,剛走出大門就顫抖着伸出冰涼的雙手,柔軟地纏上了他的脖子,像是最妖媚的蛇。而她的脣已貼住了他的耳鬢,緋紅如蕊的舌尖從貝齒間探出,輕輕淺淺地勾畫於他的耳廓:“幫我裝一下好不好?”
看來有聶明遠在場,這個女人終於裝不下去了,田家的人果然並不單純。
蕭珏拉開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下,黑眸流露出微諷的光亮:“田小姐?你不是不願意嫁給我嗎?”
田宓根本沒有察覺他眼中的異常,而是偷偷瞟了眼玻璃門內那抹模糊到令人心碎的身影,神情恍惚:“吻我吧,就當是幫幫我
。”
蕭珏順着她已然飄忽的眼神望去,倒是笑了,冷漠的臉上一雙狹長的雙眸閃動,他可不想再碰這個女人一分一毫。
“我欠你的還不行嗎?”
此刻田宓語氣,已近乎哀求,而那清秀眉宇之間依稀繚繞着一絲似有若無的憂鬱氣息,一種女孩子不該有的憂鬱氣息。
這種憂鬱莫名地牽動着蕭珏鐵石般的心,而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卻令人忍不住想要保護。
這樣想着的時候,他的心居然少跳了一下。
薄脣已深深印了上去,這吻不同於那天夜裡的霸道猛烈,而是出奇地柔情繾綣,可蕭珏的心卻在掙扎。
田宓則幾乎沒有任何感覺,只是麻木地迴應着他,心臟隨着那勾人的舌尖而來回絞動,於她,這齒間寸寸貪歡的研磨都不過是逼人淚下的痛楚。
“看什麼?”聶明遠好笑地瞅了一眼門外香豔的一幕,又拍了拍歐文的肩膀,壓低聲音輕笑,“作秀而已。”
歐文怔然地扭頭,凝視着自己殘有餘香冰涼的手心,卻沒有說話。
“他不過是想讓我看看,如今蕭家有了振東集團的鼎力支持,已不再是半月前那個門前霜雪四處求蔭的落魄子嘍!這是蕭家小子在威脅我呢,怪我之前不幫他,日後他當選董事長定要倒打我一耙,年紀輕輕鋒芒畢露,簡直是自尋死路,”聶明遠衝着歐文嘆笑一聲,率先走近電梯,“年輕人,你要學的還多着呢。”
歐文最後看了一眼門外脣齒纏綿的兩人,彷彿一記悶棍直抵肝臟,寸寸斷裂,那一剎那他迷惑了,只能握緊拳頭咬牙輕嘆:
“小宓,離開你,我是迫不得已。但如果你真得愛上眼前這個男人,我希望你能幸福,至少,一定不要像我一樣,一輩子守着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直到注視着歐文黯然離開,田宓才失落地伸手推走蕭珏,她鼓起勇氣對他說:“結婚的事情,我會慎重考慮。不過,有些話我很想跟你說明白,如果我們只是單純的相親,我也許不會這麼牴觸。因爲在我看來,婚姻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件大事,可現在我們卻是爲了家族利益和權力而結婚,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或者是可以發展的空間,那不是太悲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