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疏風亂雨荷——莫曉荷的BLOG:
凌一又來找我了,他越找的急切我越避而不見,他便更加的鍥而不捨。他的糾纏不休讓我很是滿意,我知道他正一步一步走進我的陷阱,總有一天他會遍體鱗傷生不如死,我很期待那個時刻的到來。
是的,我很壞,但是一切都是他應得的報應,因爲不管怎樣,姐姐都回不來了。
沒有人知道我還有個雙胞胎姐姐。也許是因爲從小不在一起,所以我們長得並不相像。爸爸媽媽在我們六歲那年離婚,她隨媽媽來了靜海,而我和爸爸留在了紫桐。我們只有寒暑假纔可以短暫的相聚,但我們的感情好得似乎從來沒有分開過。媽媽嫁得很好,夫家地位顯赫,對她二婚的事實諱莫如深。爸爸怕我去她新家會受委屈便只讓姐姐過來,而他自己一直都沒有再婚。大人的世界很複雜,我們無法理解也無法干涉,只好乖乖聽話。
最後一次見姐姐是十五歲的夏天。她跟我說凌一,她指着他的照片說這將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她說她會愛他至死不渝。我笑她情癡,她卻不笑,反而神情凝重,她說她總是覺得他不愛她,她說如果沒有他她將生不如死,她說她一想到他們可能會分開就害怕的不行。酷熱的夏,我看着我的姐姐抱着一張照片,顫抖不停渾身冰涼。我不能幫助她什麼,我無法驅趕走她心中的那種不安全感,我也無法確保她的愛情亙古流長,所以我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祈禱,祈禱那個叫凌一的男生會懂得珍惜,珍惜一個女生對她深入骨髓的愛戀。
誰知一個月後,媽媽打電話到紫桐,她說姐姐死了,讓我和爸爸去見姐姐最後一面。我當時腦子就“轟”的一下——我的姐姐他一定是爲了照片裡的那個男生而死!我的眼淚流成一片,心中的悲涼不管怎麼擦也擦不掉。我的姐姐走了,唯一的姐姐,爲了一個不愛她的男生,把她所有的親人都拋下了。
在姐姐的靈堂裡我見到了那個叫“凌一”的男生,他遠遠的站在門外,停了五分鐘,然後有一個妖豔的女生走到他身邊,他們便勾肩搭背的依偎着離開。我看着他,眼睛裡快要噴出火來,從那以後我就沒再爲姐姐哭過,我覺得她太傻,這樣一個寡情薄倖的男人怎麼值得她用生命去銘記?
關於姐姐的死,媽媽只輕描淡寫的說是意外,一場城市裡每天都在發生的車禍帶走了她的大女兒,在她看來好像無比正常,如此的雲淡風輕,好像躺在棺柩裡面的人跟她毫無關係。後來我一想,她的確沒什麼傷心的理由,姐姐一死,我和爸爸又遠在紫桐,那麼她再婚的證據在紫桐便徹底消失無蹤,她便可以在夫家將脊樑挺得直一些了吧。
我想我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恨她恨這個世界的。我不信姐姐死是意外,我不忿媽媽對她的死漫不經心,我不服爲什麼那個罪魁禍首還可以活的輕鬆自如有聲有色!仇恨的種子在那一刻已植進了我的每寸皮膚,它們靜靜汲取着營養,積蓄着力量,等待有一天噴發而出。
爸爸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姐姐的骨灰帶回了紫桐,葬在了奶奶墓旁。儘管他一切如常,也沒什麼悲慼之狀外露,但是我知道他很難過。自從靜海回來後,他便愛上了喝酒,每晚必喝,每喝必醉。半個月之後他也死了,跟他大女兒一樣死在了車輪底下。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一塊骯髒的白布蒙在他的頭上,他的手鮮血淋漓,緊緊握着的是我們一家四口唯一的一張合影。
後來我就來靜海了。我沒住媽媽家,當我孤身一人敲開她家別墅的門時,她一臉爲難,鬼鬼祟祟,好像我是她的私生女一般不可見人,最後她說她能給我的只有錢,我說好。其實我本來就沒打算她會顧念母女之情好好照顧我,她本就是自私的女子,我去找她的目的本來就只是錢。
然後我就去技校報名了,我放棄了我本可以進一中的成績進了技校,只爲技校與千優只有一牆之隔。
沒想到我在技校最終卻成了傳奇,而且是被人恥笑被人唾罵的傳奇,我每每想到這裡都會狂笑不已——我親愛的爸爸,如果您知道您曾稱許爲才貌雙全當世淑真的女兒淪落到千夫所指萬人鄙夷您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呢?
但我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凌一已經完全被我迷住了,他曾說我是他見過的最變化萬千如夢似幻的女子,當時的我只是輕笑不語,有誰知道我的這一刻是經過了多少的蛻變才表演得出來呢?
不寫了,其實寫也是沒意思。但是明日的我便不再是今日的我,如同凌一所說我總在千變萬化,如果我不記下來,恐怕總有一天我會忘掉所有的前因後果,只當自己生來如此……
明天又是週末,該去找凌一了,上次誘騙他與飛揚打了一架,他心裡肯定有許多不平,一定得去撫慰一下。這種打一棒子給一甜棗的方法在他身上屢試不爽,我越這樣他便愛我越深,也許男人天生都賤,對他太好他自己反而不得善終,就像我那懦弱的姐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