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秋期近,月影清(二)

午飯過後, 老爺子的特助和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拎着公文包進門。玉初見過那個男人,他以前也來過鄭家,不過玉初並不曉得他的職務。

她還在圓桌旁邊搗騰她的海棠花, 一片花瓣落下來, 奶糖迅速跑過來將它銜起, 彷彿深怕被誰搶走, 這隻幸福的小狗, 沒有任何憂愁地生活(除了吃撐的時候)。

老爺子一反常態向她介紹那個陌生的男人,“這是顧律師,公司現在的法律顧問。”

顧律師已經禮貌地伸出手來, 玉初也只好站起身來跟他打招呼。之後王特助還有顧律師就跟着老爺子進了書房,不知道又在密謀收購哪個倒黴的快要破產的公司, 或者開發哪一片老城區, 在上面建造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 可憐的王特助整天忙得像個太陽能發電的陀螺,不停地轉動已經成爲一種慣性, 一時之間收不了勢頭。

等到書房的門打開,玉初已經修剪好了她的海棠花,幫奶糖洗了個澡,然後帶着奶糖在家裡的影視廳裡看了一部電影,奶糖十分不耐煩, 在裡面拼命地撓門, 最後無力地睡着。此刻她正在客廳裡泡茶, 王特助和顧律師從裡面出來, 她請他們喝茶, 王特助是她的長輩,對她也頗爲親切, 就坐在旁邊跟她聊了幾句。至於那個年輕帥氣的律師,他在一旁逗奶糖玩,有人說喜歡動物的人大多善良,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他笑得陽光燦爛。沒有想到剛纔那個嚴謹內斂的年輕律師還會有這樣的一面,這個瘋狂的世界。

送走他們之後,玉初就將茶壺茶杯一起端進了書房裡,老爺子坐在書桌前,他的背後是一扇窗,他揹着陽光,臉上卻是一片陰影。他比以前瘦了,頭髮也已斑白,正在閉目養神,那一刻,玉初第一次覺得他是真的老了。一點也不像是那個站在這個城市最高的樓層上面,俯瞰着這個精彩紛呈,物慾橫流的城市,被無數剛剛踏入社會的有志青年作爲奮鬥目標,出現在財經雜誌封面上那個精神奕奕的老頭了。他老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個下午的工作消耗他太多的腦力和體力。

玉初以爲他睡着了,想要不動聲色地關門退出書房,但剛剛轉身,就聽見老爺子在身後咳了一聲,好吧,她太小看他的腦力和體力,他不是一般的老頭,這個老頭的名字叫做工作狂。於是她又重新轉身將手上的茶壺器具一起放到了他的書桌上,開始幫他倒茶。

老爺子接過她遞來的茶杯,看看他書桌對面那張椅子示意她坐下。待她坐下後,老爺子纔不緊不慢地喝口茶,不緊不慢地開口,“比你奶奶煮的差多了。”

在遇見玉初的奶奶之前,老爺子其實是個粗人,哪裡懂得品茶,而且老太太嫁給老爺子的時候他還不是現在的家財萬貫,他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頂多腦袋靈活一些。她一直想不明白爲何太太會看上爺爺,難道當時老太太就獨具慧眼,看出老爺子是一個難得的潛力股?

以前她不明白,也許這一刻她懂了,當老爺子提到老太太的時候,他的眼裡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和眷戀還有懷念。書房裡的角角落落裡面到處都是老太太生前收藏的字畫還有滿書架的書,老爺子未必能夠看懂,但那些東西,這麼多年以來,連擺放位子都沒有移動過。書房裡一直都是老爺子自己打掃,從未假手於人。

“在你眼裡,奶奶做什麼都是最好,就算有一天我的煮茶技術超過奶奶,您也不會承認,”玉初有些不服氣地反駁,“您想要喝的只是哪一種味道。”只可惜那種味道只能在夢裡懷念。

“牙尖嘴利,”老爺子永遠都是那一副教訓人的神態和語氣,不曉得王特助如何忍受,大約是看在工資和豐厚獎金的份上。“怎麼,沒有辦法應付喬家那攤爛事,所以回到這裡來避難?”

被人一下子看穿心事有些丟人,玉初無話可說,只能沉默以對,結果老爺子還不罷休,硬要在她傷口上再灑把鹽,“早就跟你講過喬家不簡單,當初是誰死活非要摻和進去。”

這是馬後炮,玉初很想要翻白眼,這個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是從垃圾箱裡撿來的。她毫不客氣地反駁回去,“那我還聽吳媽說當初太外公不同意奶奶嫁給您,您還不是想方設法把她娶回來。”

吳媽原本站在書房門口,想給他們送點心進去,這會兒聽到這句話又瑟瑟發抖地轉回了身,這個小叛徒。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誰敢拔鄭老爺子的鬍鬚,那個人就是鄭玉初,她的確與他不親近,但她也從來不怕他,在他面前沒有什麼值得隱藏,也隱藏不過他那銳利地像黑夜裡貓頭鷹的眼睛。

書桌上放着一個相框,即便那相框此刻背對着她,她也知道那是他們家的全家福,這張照片中原有五個人,此刻在這世上,只剩下兩個,一下子她覺得鼻頭酸酸的,她問全家福裡面另外一個人,“以前,您做了不好的事情,奶奶會不會生氣,會不會不理您,她怎麼勸您,您會不會聽奶奶的話?”

她問了很多問題,老爺子沒有立時回答她,她其實也不指望他回答她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所以並不失望。正當她想要起身出去的時候,老爺子卻開了口,他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也沒有平時那種說一不二公事公辦的距離感,反而顯得有些悵然,“有些事情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個人有個人的難處,做到雙全並不容易。當然,”略微的停頓後他說,“吃了飯就要買單,無論這頓飯是你心甘情願要吃的還是別人硬塞給你的,好吃或者不好吃。”

也許喬正諺此刻正在吃在義無反顧吃一頓難以下嚥的飯,而且她最擔心的是他日後買不起這個單,那就等於是吃一頓霸王餐,到了那個時候,除非他將餐廳裡的人全部幹掉,他自己當老闆,否則他就會被扣下來,當洗碗工大概是最好的結局。她打了一個哆嗦,其它的她想也不敢想。

大約是看到她擔憂的表情,老爺子竟安慰她說,“不過你不同,你不用爲任何事情心煩,包括喬家,做你想做的事情,我會給你買單。”他又恢復他工作時的那種霸道,將剛纔那一點點傷感統統趕跑,不留痕跡。

她突然覺得心安,就像是她站的懸崖邊上突然平底冒出一面牆壁來,無論她如何地橫衝直撞都不會有摔下去的危險(只會有撞到牆壁,血濺三尺的可能)。於是她玩笑道,“這麼說我可以橫行霸道?”

老爺子的心情彷彿特別好,不然他絕不可能跟她閒聊這麼久,他難得微笑地說,“像陽澄湖大閘蟹那樣走都沒有問題。”

玉初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一般的祖父不會這樣教育自己孫女。”

“我不是一般人。”老爺子從來不懂得謙虛。

可惜她海鮮過敏,否則今天晚上她一定要吃大閘蟹。

喬墨的婚禮動靜很大,連報紙上都登出來,新郎新娘,男才女貌,每一次他們的照片一出現,對她已經是最大的視覺衝擊。她不惜拼命閃躲,甚至搬回家裡來住,就是想要隔絕他們的消息。可是她的腦袋裡面就像撞了一個炸彈,只要引燃導火索,就會“砰”一聲將她腦袋裡的零件炸得分崩離析。而喬趙兩人在報紙上出現的照片就是那最旺盛的小火苗,毫無懸念得點燃了導火線。

此刻炸彈已經引爆,她的耳邊只剩下嗡嗡聲響,她喝一口咖啡,黏黏膩膩,苦澀異常,彷彿要將她的胃和腸道一同腐蝕。

早餐過後,她還是忍不住給佟星打了一個電話。佟星在學校裡上課,在電話裡她說今天的課排得很滿,玉初聽出她的言下之意,便想說約改天,其實她並沒有那樣堅定,此刻正好有藉口退縮。可是在她出口之前,佟星又先一步開了口,“中午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聲音響亮,語氣堅決,猶如一個馬上就要英勇就義的烈士,這更加讓她肯定了一件事情,佟星並非被瞞在鼓裡,一無所知,她只是和她一樣,假裝一無所知而已。

這些男人快要把她們逼瘋,如果有一天她和佟星一起被送進精神病院,一定是他們造的孽,那時也許喬墨也會來與她們作伴。

與佟星約在C大附近的咖啡店裡,說來也巧,正好是上次她來這裡時坐的位置,只是上一次她的對面坐的是喬墨。因爲喬正諺,她認識了這些人,她枯燥蒼白的人生因爲這些人而變得五彩繽紛,也因爲這些人而光怪陸離,她被捲進一個巨大的漩渦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能否抽身,決定權已經不在自己手裡。

佟星的齊劉海剛剛遮住眉毛,白色的T恤,休閒牛仔褲,她彷彿還是那個充滿活力,一笑就連太陽都要羞愧的小姑娘,可又彷彿不是了。原本透着血色的臉頰被窗戶過濾的陽光一打,顯得無比蒼白,一雙大眼睛掩在睫毛的陰影裡,深不見底,也許佟星對趙磊感情,遠遠超出她的想象。她又想起她“咯咯咯咯”肆無忌憚的笑容,在佟家種着一棵紅梅樹的大院子裡,在C大的林蔭道上,在小謝的車裡,還有在趙磊的身旁。

鄭玉初的心突然被一雙無形的大手一揪,變得皺皺巴巴的,內疚從那一道道褶皺裡面溢出來,肆意傳遞到她全省的每一個毛孔,她用帶着顫抖地嗓音說了一句,“阿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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