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來, 頭痛欲裂,玉初半眯着眼睛一看時間,大腦因酒精而遲鈍, 兩三秒後才反應過來上班要遲到, 頂着沉甸甸的腦袋從牀上爬起來。
吳媽拿着醒酒茶進來, 見她一陣手忙腳亂, 嘴裡還喊着“來不及了, 要遲到了。”
“這都要過年了,還上什麼班,醉糊塗了?”吳媽好意提醒她。
如緊繃的弦突然鬆掉, 她想起公司早已放假,又重新躺回牀上。這一睡便到了日上三竿, 直到孟思敏打電話過來。
孟思敏約她去逛傢俱店, 在一張kingsize的大牀前, 她向玉初宣佈她要和徐俊結婚的消息。
“真的啊,他幾時向你求婚的?”
“其實……是我向他求的婚。”孟思敏的臉上紅了一大片, 難得害羞起來。
“啊?”
“啊什麼啊?”孟思敏又牙尖嘴利起來,“我跟他的事兒又不是一天兩天,萬一到了七年之癢,婚都來不及結就分了怎麼辦?就算不分,要等那根木頭跟我開口, 我得等到人老珠黃, 到時穿婚紗都不美了。最關鍵的一點, 我一結婚, 我爸媽就得將全部精力放到孟靖遠的婚事上, 且有得他煩惱一陣,這將是我二十幾年來做得最有水準最揚眉吐氣的一件事, 把我的幸福建立在孟靖遠的痛苦上。”孟思敏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有你這樣的妹妹真可怕,”玉初忍不住爲孟靖遠抱不平,“他到底是你親哥還是仇人?”
“我這也是爲他着想,有壓力纔有動力,他才能早點兒爲自己找到媳婦兒,爲我爸媽找到兒媳婦,爲我找到嫂嫂。”孟思敏開始她的歪理邪說。
她們將大半個城的傢俱店跑完,最後才定齊所有的傢俱,以往孟思敏買東西最爽快,只看中不中意,從來不問價錢,將卡一刷就拎東西走人。可這次她不但看了價錢,還諸多猶豫,跑得腰痠腿疼纔在價格適中的宜家定下一整套傢俱,這一點兒都不像孟思敏的作風。
“太划算了。”孟思敏看着賬單不由得感嘆,一副又滿足又有成就感的表情,想想也對,這錢放在平時估計只夠她買兩條裙子兩個包包的,如今卻將整套傢俱都買齊了,當然划算。
孟思敏彷彿一下就長大了,她是真心誠意想和徐俊過日子,連看到GUCCI當季新款時都忍住了衝動,喊淚說了一句,“我再也不當米蟲了,我要和徐俊攜手共創美好未來。”
肉麻是肉麻了一點,但玉初覺得其志可嘉,當然最後那雙GUCCI的高跟鞋還是收入她的囊中,是徐俊送給她的,徐俊說偶爾可以助長一下她的氣焰,孟思敏捧着那雙鞋子感動得眼冒淚花。孟靖遠就罵她沒出息罵她白眼狼,戳她的腦門說,“一雙鞋就把你給收買了,當初你拿着我的卡到處亂刷的時候,怎麼就連個謝字都沒有?”
當然這些都是後來孟思敏打電話與玉初閒聊時跟她講的,在那之前,就是陪孟思敏逛完傢俱店的那天晚上,孟思敏請她吃飯,同時還把孟靖遠和徐俊一起叫過來了。
玉初想起那晚在孟靖遠面前耍酒瘋,眼淚鼻涕糊一臉,就恨不得羞憤而死,所以這下不敢擡頭看他,一直佯裝很認真地吃飯,結果裝得太像,把自己都騙了,愣是吃了十一分飽,撐得想吐。
再後來孟思敏重色輕友,拉着徐俊去看電影,過二人世界,將她丟給了孟靖遠。孟靖遠要送她回家,她連忙擺手拒絕,“不用,我自己打車就行。”
“那我們走走吧,隨便走走,散步。”
玉初不排斥飯後散步,順從地點了點頭。年末的大街上尤其熱鬧,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明天是大年夜,過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新年新氣象,不知一切是否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商場樓下的廣場上面,有人在表演魔術,觀衆圍成一個圈兒,掌聲間隔着如潮般涌來。玉初看得出神,孟靖遠就站在她一旁不言語,直到表演散場,觀衆纔有些意猶未盡地離開。
孟靖遠輕咳兩聲,引來玉初的注意,“還想看嗎?我也學過幾招。”
玉初有些不大信任地看他,眼睛裡是赤/裸裸的懷疑。孟靖遠倒沒有生氣,只出奇不易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然後手裡就出現了一朵紅色的玫瑰花。玉初還好奇地想問他花是從哪兒來的,誰知他另一隻手又打了個響指,手裡就出現一條項鍊,是音符的形狀。她都看呆了,因爲那項鍊幾乎和當年那一條一模一樣,她怔怔地伸出手去拿,誰知孟靖遠將項鍊收回手心裡,再張開手掌就沒有了,她都覺得是自己看錯了,那項鍊明明還在喬正諺那兒的,說不定早被他扔掉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正在她覺得失望的時候,孟靖遠卻將那朵紅玫瑰遞給她,而那根項鍊就從玫瑰花上墜下來。
那項鍊是孟靖遠按着記憶裡的形狀刻出來的,連上面字母的位置都幾乎絲毫不差,他說他要賠她一條,結果第二天就履行諾言,而且還是用魔術表演這樣方式。玉初突然覺得不對勁,“剛纔這裡的魔術表演不會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不是不是,巧合而已。”孟靖遠連忙撇清。
玉初將項鍊好好地收好,還誇獎他手藝好,她輕嘆了一口氣,“我原諒你了,你丟了我送給你的東西,又還給我一模一樣的,這下我們倆扯平了。”
孟靖遠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但隨後又搖了搖頭,“不是不是。”
“不是什麼?”
“還沒扯平,”孟靖遠看着她的手,“我還送你一朵花。”
“那我還給你。”玉初想把手中的花遞還給他,不明白他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小氣,難不成這是朵有機關的假花,專門用來做道具變魔術哄女孩子開心。
“不是,我,不是。”孟靖遠越說越沒條理,從未見過他這樣自亂陣腳。
“又不是?”
“我送你的是玫瑰,你知道男人送女人玫瑰是什麼意思嗎?你聽好了,鄭玉初,我喜歡你,在不知道你已婚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你了。後來我知道你是喬太太,我拼命說服自己讓自己打消了念頭,但當我聽從家裡安排去相親想找個人安安穩穩過日子的時候,你又單身了,你明白了嗎?”孟靖遠一下又順溜地講完一大段話,中間連氣都不帶喘的,講完後才如完成任務似的鬆了口氣。
這下輪到玉初不知所措,她拿着那朵玫瑰只覺得扎手,也不曉得有沒有刺刺進手心裡,她先是木訥地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那我就再跟你講得簡單點兒,我在向你表白,我想要追求你,明白了嗎?本來我也想慢慢來,不想這麼快跟你講這些,但上次我已經晚了一步,這一次我不想再遲到,所以我必須說。”
玉初本來想等着他突然大笑出聲,然後出其不意地跟她講,“嚇壞了吧,跟你開玩笑的。”可孟靖遠的表情一直很嚴肅很認真,連平時那點兒溫和的笑意也收了起來,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剛張了張嘴,就被孟靖遠打斷,“誒,你不會這就拒絕了吧,這樣,你考慮考慮,年後再回復我行嗎?”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我離過婚,我走路還得柱柺杖,我脾氣不好又不會做家務,最重要的一點我把你當老闆當朋友,其它的我沒想過。”
“離婚只能說明你與他有緣無分,你需要拐杖我可以隨時當你的柺杖,你脾氣不好我可以讓着你,你不會做家務我也不會,不會可以學,大不了請阿姨,感情可以培養,你沒想過我們的關係現在想也不遲。”
孟靖遠一番流利對答把她逗笑了,“小敏還說你情商低,陪人姑娘去看科教片,你故意的吧,真不厚道。”
“就是因爲厚道才這樣做,我對她不感興趣,就得將她對我的興趣撲滅。”孟靖遠的臉上又帶上了笑容,“可你不一樣,跟你說話的時候我覺得有趣,前所未有的輕鬆,你呢,你開心嗎?”
玉初的反應又慢一拍,不曉得該如何作答,她不得不承認和孟靖遠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有這樣的感覺,是有趣,也很輕鬆,可這又能說明什麼?
孟靖遠說,“我不會勉強你,只要你不拒絕我,多久我都等你。你要是真想要拒絕我……過完新年我在公司裡等你。”
看着孟靖遠因爲笑意而弧度柔和的眼睛,她又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