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翔昏迷着還緊握住何越的手, 口中哦喃喃自語,可何越一個字都聽不清,他眼角溼潤, 豆大的眼淚凝在眼角, 遲遲不肯滾落。
何越心疼地坐在牀邊, 替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季凌不滿地說:“他多大的人了, 生病還需要你照顧?”
何越說:“再大的人生病都需要照顧,你以爲他是外星人能自動分裂成兩個,一個生病一個照顧自己嗎?”
季凌皺着眉說:“我是這個意思嗎?你想想你昨天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會把龔翔當朋友, 會花更多的時間來陪我,現在你爲了照顧龔翔連我都不管了嗎?”
何越看了眼龔翔掛的水, 裡面還有大半, 說:“走吧, 我帶你出去吃一頓,二十分鐘後我再回來, 你明天要上班,你先回家,我今晚留在這兒。”
何越將手從龔翔的掌心裡輕輕抽出來,強硬地把季凌推出門,季凌一邊走一邊說:“你要留這兒?我不允許, 你給我回家, 我派專人照顧他。龔翔私人助理呢, 他是擺設嗎?”
何越懶得理他, 說:“對啊。”
“……”
何越帶着季凌在路邊小吃攤湊合了一頓, 吃的是雲吞麪,他加了很多醋和辣椒, 吃完之後嘴脣都麻了,季凌瞅着他被辣的雙眼通紅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樣子,就覺得好笑,說:“你不能吃逞什麼能?”
“我這叫放飛自我,你閉嘴。”
“……”
季凌看着越來越無法無天的何越,心裡盤算着回家後怎麼收拾他,嘴上說:“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何越把湯喝得一乾二淨,說:“等龔翔燒退吧。”
被迫守活寡的季凌瞧着他,擺弄了一下桌上的醋瓶,說:“……你不怕我出去找人?”
何越拿錢的動作一頓,賭氣地說:“隨便你!”
季凌:“……”
付完錢後,何越說:“你走吧,我回醫院。”
季凌握住他的肩膀,說:“我帶你回去,晚上黑,路上不安全。”
何越見這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夏天的蟬鳴聲很大,吵的人心煩意亂,他吃了面,渾身燥熱,被季凌發熱的掌心一燙,差點跳起來,他想揮開季凌的手,但他的力氣太大,何越無奈之下,說:“行。”
兩人並肩走向醫院,到了門口季凌還沒放手,何越說:“你咋了?”
季凌說:“想多陪陪你。”
“……幹嘛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
兩人到了病房門口,何越沒着急打開房門,仰着頭在季凌的嘴上蜻蜓點水般一吻,季凌卻像是觸電般僵住了身體,瞪大眼睛有點不知所措,他握住何越肩膀的手不由加大了力量,說:“你被什麼妖怪附體了?”
何越丟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說:“主動親你你還調侃我?趕緊走,別讓我看到你!”
“……”
打發走季凌,何越才推開房門,裡面卻是燈火通明,他一愣,房間裡除了龔翔還有一人,他身着白大褂,戴着一次性口罩,一副醫生打扮,他見何越來了,目光如炬,彷彿要在他身上燒出一個洞來,何越被他看得後退半步,裝上門框神智纔回過來,問:“醫生?龔翔怎麼樣了?”
醫生的目光仍然緊緊盯着何越,何越被看得渾身難受,他不明白他到底哪裡得罪這個醫生了,爲什麼他要用看醜人的眼光看着他。
醫生冷冷地說:“你再晚來一會兒,他的血就全倒流回輸液管裡面了。”
何越呼吸一滯,道:“不可能,我算好時間的。”
龔翔的輸液水少說也要掛上一個小時,他纔去了二十多分鐘,不可能引起血液倒流!
醫生顯然不相信他,將目光從他身上移到龔翔的因爲發熱變得通紅的臉頰上,說:“我不能因爲你是他的朋友就放心地把病人交給你,你回去吧,我來照顧他。”
“你!”何越快步走到他身邊,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是季凌派你來的?我跟龔翔二十幾年的好友關係,是你這個陌生人能評頭論足的?”
醫生並沒有搭理他,何越缺發現他看龔翔的眼神跟看着他的完全不一樣,是更加複雜的情緒,溫柔、期待、歡喜、隱忍……甚至心痛。
難不成……
何越忽然握住醫生的手,感激涕零地說:“謝謝你的提醒醫生,多虧了你龔翔纔沒有受到傷害!我突然想起有點事,先出去一下,你幫我多照顧一下他!”
說着,立馬溜了。
醫生:“……”
他看着龔翔的臉,拿起一旁剛打的熱水瓶,倒點熱水在盆裡,試了下溫度,嫌燙,又倒了點涼水,將溫度調好,纔敢用毛巾替龔翔擦身子。
他解開龔翔的衣領,手突然一頓,耳垂漸漸變得薄紅,他咳嗽幾聲,自言自語說:“我只是幫你擦身子。”
龔翔被掛完一瓶水之後,身體好了很多,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見有個陌生人要解他衣領,他啞着聲音問:“你……誰……”
醫生沒想到他會醒,放在他釦子上的手刷地一下收了回去,摸摸臉頰,低聲道:“你的……愛慕者。”
愛慕者?
龔翔這個詞都聽得耳朵出老繭了,他的粉絲衆多,愛慕者不說千萬也有百萬,整天在微博裡吵着要跟他結婚巴拉巴拉的,可,一切都是玩笑。
等真正接觸時,才知道所有的美好都是幻想。
龔翔偏過頭,眼神落在遙遠的虛空,說:“別開……玩笑了。”
醫生見他如此,心臟狠狠一抽,着急地爲自己辯護,說:“我沒有開玩笑,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了……”
這句話,也太似曾相識了吧。
龔翔抿了下蒼白的嘴脣,因爲乾燥,原本紅潤的嘴脣泛起一層白邊,他說:“給我……倒點水……”
“好……好!”
醫生給龔翔把杯子燙了一遍,給他倒了半杯熱水,用一邊晾好的溫水懟進去,變成溫水,小心翼翼地將龔翔扶起來,一手將枕頭墊在他背後,一手端着溫水送到他脣邊。
龔翔喝了一點水,喉嚨好了很多,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我……想見他……”
“你是說……何越……他纔出去。”
龔翔聽見他的名字,點點頭,說:“對,你幫我叫他進來……我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