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原靖宇應邀去嚴氏參加元宵晚宴。
自去年臘月十七日輕顏生產以後,他大半時間都陪在她和孩子身邊,正月初三才回城,然後就是沒完沒了的宴會。他深深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更何況中州多方作戰,兵力有所不足,爲了保證新佔領地的穩定,拉攏當地閥門是非常必要的。
前幾次參加了幾個宴會,幾位家主知道他獨自一人在前線,沒有帶妻妾在身邊,所以熱心地送了很對歌女舞姬給他,美其名曰給王爺解解悶的,要不然打賞有功的將士也行。
他不好拒絕人家的好意,只好將一大堆女人都帶回城主府,然後讓人調查了這些女子的來歷,身世清白的就賜給此次有功的將領們當姬妾,其餘的就編入軍妓營送去勞軍。
特殊時候,爲避嫌疑,他連個侍女都沒敢留下。其實倒不是心裡害怕,他堂堂正正的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也相信輕顏會相信他,但最後還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身子尚未康復,最忌憂思勞累的。
今天是元宵佳節,他本來要趕回城外別院去跟輕顏和孩子一起過的,但嚴氏乃是益州士族閥門之首,實在不便推脫。
嚴氏宗長名奕字泰安,四十出頭,言談舉止溫文爾雅極富大家風範,相貌清俊挺拔有如當世名流,給人的第一印象同原靖宇頗有些相似。但相處之後才知道此人很是精明幹練,對原靖宇熱情而又恭敬,親切而又守禮,使原靖宇一見之下就很有好感。
嚴泰安首先陪同原靖宇及陪同前來的中州將領們去園子裡踏雪賞梅,一路上詩詞歌賦款款而談,原靖宇雖然看的書也不少,但說實話於詩詞方面不過平平,但經過嚴泰安幾句話,他儼然就成了文化名流,成了嚴泰安尋覓多年不得的知己。
原靖宇溫和的笑着,神情甚是愉悅,心中卻很是防備。這個人很不一般吶,需得小心應付纔是。
跟在身後的中州將領們大多是粗人,除了易明揚等出身名門之人和原靖宇的親衛,其他人大多沒有見過如此精緻的園子,在這天寒地凍中竟然也別有一番意趣。不過前面王爺同嚴宗長說的那些詩啊詞啊什麼的他們實在聽不懂,好在王爺平時從來不跟他們說這些,不然還不酸死人?
易明揚跟在原靖宇身後,不覺有些擔心。看嚴宗長這個架勢,今日這宴會怕是個美人宴啊!前面幾家的宗長都送了一羣美女,沒想到王爺全部打賞給了部將,這一次,嚴宗長怕是有備而來的吧!
賞了雪,看了花,時間也差不多了,嚴泰安便引領客人去大廳會宴。
嚴氏的大廳很是寬敞,說句不好聽的話,人家的大廳比起益州魏昌的城主府大廳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魏昌城主府的大廳雖然也大,也很氣派,但佈置上明顯不如此間繁華精巧,處處彰顯出主人的富貴和高雅,入眼竟沒有一件俗物。
嚴泰安請原靖宇坐上主位,又請隨同前來的各位將軍們入座,最後自己才坐到了原靖宇主位下方靠左一席,在他對面坐着的是中州西北軍主帥易明揚。
嚴泰安致開場詞,感謝中州王以及諸位將軍的光臨,然後便示意奏樂,上膳。
剛剛開席不久,管家就悄悄來到嚴泰安身後小聲通報道定南軍的統帥劉元帥到了。
嚴泰安嚇了一跳,對中州王以及他坐下將領謀士他是做過詳細調查的,這位定南軍統帥來歷成迷,定南軍上下卻對他很是信服,而他又很得原靖宇的信任。自中州三面開戰以來,定南軍出戰不多,但每戰必勝,卻又從不見這位元帥親上戰場。最最奇怪的是近段時間這位元帥並不在軍中,有傳言說他去東北戰場視察指揮去了,也有傳言說他生病修養去了,真實情況究竟如何卻無人知曉。
這位元帥可是個神秘人物,見過的人不多,別是刺客假扮的吧?他得小心些纔好。
嚴泰安正要向原靖宇請示,就看到今日駐守府中的原靖宇親衛隊副統領雁無痕快步進來,單膝跪地通報道:“啓稟王爺,定南軍劉元帥求見!”
原靖宇自赴宴以來神情一直是有禮而莫測的,嚴泰安雖然做了很多佈置,花了很多心思,卻始終沒有找到他的喜好,但此刻,他卻明顯看到這位天塌下來也不會皺皺眉頭的王爺在聽到定南軍劉元帥幾個字的時候明顯有了異常的神色。他眼中似乎閃過一道震驚,然後是驚喜,但隱隱還有些憤怒在裡面,真是讓人猜不明白。
“她怎麼來了?”原靖宇反射性地反問了一句。今天才正月十五,她生產還不到一個月呢,怎麼就跑出來了?
雁無痕相貌俊朗身體挺拔,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原是嚴氏門閥收養的孤兒,因武藝高強被嚴泰安看重,提拔他帶領家族的私兵,後又將他派到原靖宇跟前效命。原靖宇此刻正卻人馬,也就裝這不知道嚴氏的用意,高高興興地將人馬收下,還將這支三千多人的私兵編入自己的近衛軍,又讓雁無痕做了自己的親衛軍副統領。雁無痕沒有見過定南軍統帥劉彥飛,不知道其中內情,本來還有些懷疑他的身份,只是看手下的侍衛們對這位劉元帥很是尊敬,所以才趕緊進來通報。此刻,他對王爺的反應很是疑惑,這究竟是請進來還是另外安置?
原景宇看雁無痕還在那裡愣着,不由皺眉道:“人呢?怎麼還不帶進來?”
這麼冷的天,輕顏的身子怎麼受得了?唉,真是的,她怎麼進城來了?都做了母親的人了,竟然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人家都說女人坐月子很重要,她怎麼就那麼不聽話呢?就算進城了,也該在城主府裡好好修養,派個人過來告訴他一聲就是了嘛,何必冒着風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