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邁進第九個月,離預產期的日子越近,陸婧就發現撒旦好像比她這個生孩子的人都緊張。開始,她以爲他只是所謂的準爸爸症候羣,可這種想法在一次夜裡突然醒來後徹底顛覆。
那夜,她因內急而從夢中醒來,正想起身去洗手間卻被牀邊坐着的男人嚇得幡然一顫。
“你怎麼沒睡?”她有些詫異地問,卻在看到男人那樣焦慮的眼神後覺得一頭霧水。他在怕什麼?
綠眸迅速隱去一切情緒,歐瑾釧什麼也沒說,只是一瞬不瞬地看她。好像,不這樣看她,以後就再沒機會一樣!
陸婧持續着一頭霧水,卻也沒多問什麼!對他笑了笑,她笨重地下牀,緩慢地向洗手間而去!
直到洗手間的門被關上,歐瑾釧才收回了緊盯的眸光!嘴角勾起一絲苦笑,貌似,他變得不像他了!
最近,他的心始終處於恐慌與不安的雙重黯狀之下!陸婧的預產期臨近,他更是用特殊的能力感應到,一個星期後便是她的產期!屆時,會有一個新生命誕生,也會有一個她離去!而他的使命也終將功德圓滿!
要離開她了呢……無數的不捨揪擰着心,撕扯着意識……他知道他的自私可能會毀了她,卻也明曉這樣的摧毀恰是她重生的助力!相信以後,沒有他的人生,她會真正活出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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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一身紫色套裝的女人‘虎視眈眈’地看着車裡的兩人,被雨水模糊了些許的表情還是可以看出深喑於眉宇間的憎惡。
側頭看了仍在熟睡的陸婧,季浩然悄悄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隨即,他不畏霍碧濼的陰毒眼神,俯身在陸婧額上印下一吻,這才慢條斯理地下了車!
雨勢慢慢變大,只着一件襯衫的他,在這初秋的氣溫下,卻絲毫不懼雨水打在身上的寒咧!他甚至有餘滿滿地關上了車窗,怕裡面的佳人聽到他與妻子之間的‘談話’!
“季浩然,你到底想怎麼樣?那個狐狸精,你還是不想放棄是不是?”氣得渾身輕顫,霍碧濼變得語無優雅起來!
嘴角噙着淡淡的諷雅,季浩然的藍眸似是而非地看着她,諷道,“現在算是見識到了,何爲僞裝的高雅!”
霍碧濼身形一震,怒瞪着眼睛回問,“你說誰僞裝高雅?季浩然,別忘了,我纔是你妻子,是你季浩然昭告天下的明媒妻子!你現在這樣對我,就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掛在嘴角的諷笑不變,季浩然淡淡地應道,“我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爲什麼要遭天譴?就因爲我不愛你,就要受到上天的譴責嗎?除非,你霍碧濼與上帝‘關係匪淺’。否則,我覺得不太可能!”
被無視,霍碧濼早掛不住臉面了!現在又被他這樣諷刺,她忍無可忍地伸出手,狠狠地照着他的左臉扇了下去!
“啪”,不預期的聲音嚇得她重重一愣,高舉的巴掌甚至忘了收回來!
“你~~爲什麼不躲?”難以置信地喃問,她以爲他會躲開呢!驕傲如他,怎麼可能接受她這個做妻子的掌摑?
冷冷地睨她一眼,左臉上無關痛癢的一巴掌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介於他馬上要說的話,她一定難以接受!公平起見,先讓她打一巴掌好了!
“我們離婚吧!”他開了口,語氣平常,態度從容,說出的話卻猶如‘重磅炸彈’,咻地向霍碧濼炸了去,頓時驚得她呆若木雞!
怕她沒聽見,季浩然又重複一次,“我們離婚吧!”口吻自然地就像在問,‘你吃飯了嗎?’那麼簡單!
如果第一次她可以騙自己是聽錯了,那麼第二次再幻聽,她大概就得去耳鼻喉科看看了!
“爲、爲什麼?”她問,眼神漸漸地注入驚煌!不要離婚,不想離婚,她不要跟他離婚啊!幾次三番的爭吵,她不過想從他那得到‘對婚姻忠誠’的保證!可是,她從沒想過要跟他離婚,她從沒想過啊!
“你在說笑對不對?你在生氣我跟蹤你是不是?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回家去!回家去……”
不敢看他一眼,霍碧濼轉身就要走!
“等等!”伸手,季浩然抓住了她的右手腕,不讓她逃避!
“霍碧濼,冷靜地想想這件事,我明天回家與你詳談!”
離婚一事勢在必行,是因爲他終於明白了,沒有愛的婚姻就如沒有棺木的墳墓,空曠而又虛無!這樣做,不僅僅是爲了他,對她也有好處!她還這麼年輕,大可以再去找一個她能真正愛護她一輩子的男人,而非禁錮在他身邊,斷送了一輩子的幸福與青春!
“你真的要離婚?”不知何時步下車的陸婧站在季浩然身後,淡淡地開口問說!
轉頭,當他看到雨水無情打在她身上的畫面時,不悅地冷蹙起了眉!
“怎麼讓自己淋雨了?病了怎麼辦?”迅速地,他從車裡取來外套蓋在她頭上!
看過他對自己妻子的絕情,她突然對他的溫柔難以適從了起來!
倔強地脫下外套扔還給他,她冷冷地道,“我活着,就想圖個心安理得!可別讓我成爲介入別人婚姻的笨蛋,那樣,我會瞧不起你,也會瞧不起自己!”話落,她轉身走入公寓大樓!
被澆成了‘落湯雞’,陸婧就是以這樣的別樣面貌出現在歐瑾釧眼前!當然,就連他身邊的薛梓醇也將她這副狼狽的樣子看個徹底!
偏偏,陸婧今天穿的是件白色的衣服,被雨水浸溼,衣服完全粘在身上,不經意地將她美好的身形完全勾勒出來,包括胸衣的顏色,都在燈光的映照下看地一清二楚!
迅速的,歐瑾釧脫下西裝外套搭在她身上,避免某個‘色男’再吃她的‘冰激淋’!
看在他的用意不壞的份上,陸婧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就這麼披着西裝外套與他相對,冷冷地問,“你怎麼在這?”正巧,她有些事要問他個究竟!他來了,也省去她不少找人的功夫!
“進去再說吧!”既然是‘長談’,站在走廊裡總是不合適!何況,她現在不是很舒服,急需一杯熱茶暖暖溼冷的身子!
門鎖打開的聲音一響,裡面的小人兒立刻衝了出來!
“媽咪!”興奮地大喊,小傢伙眼看着就要撲到陸婧身上,卻在這時眼尖地瞥到陸婧身後的歐瑾釧!一時間,興奮又上了個階層!他蹦蹦跳跳地越過陸婧,改而撲到歐瑾釧身上磨蹭!
“爹地,我好想你哦!”甜甜的小嘴一開口,立刻引出男人脣邊暖暖的笑弧!
陸婧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雖說她可以理解兒子想他爹地的心情,可是這樣忽視她,心底還是酸酸的!
不理睬續‘舊情’的父子倆,陸婧徑自走入廚房!打開冰箱,她記着家裡的茶好像都是放第二層的!
咦?怎麼沒有?
冰箱裡除了汽水與零食,再沒有其他!這麼空空如也,又讓她想起了吉米!有他在的日子,冰箱裡塞滿了營養飲食的各種食材,當然也包括養生的香茶!
曾幾何時,這樣的滿全成了奢侈,曾經的美好,也再不復見!
算了,還是喝白開水好了……
“小儆,跟你薛叔叔出去吃晚飯吧,媽咪有事要與你爹地談談!”陸婧淡淡地交代兒子!她接下來要與歐瑾釧談的事情不適合有孩子在場!
小儆雖年少,倒也是人小鬼大,一肚子機靈水的小鬼頭!一聽媽咪竟然支開他,要與爹地單聊,他不禁壞壞地暗想:會不會是爹地與媽咪想給他生一個弟弟或是妹妹什麼的,介於少兒不宜,纔會故意想支開他?嘻嘻,想不到,爹地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與媽咪‘暗通款曲’(注:措辭濫用)了!這樣也好,省了他再替他煩惱了!
詭笑一下,歐瑾儆蹦蹦跳跳地拉起薛梓醇的手,走了出去!
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出來,陸婧懶懶地坐在了沙發上!
“家裡也沒什麼好招待你的,白開水,湊合喝吧!”遞給歐瑾釧一杯,她自己也倒了一杯,緩緩地喝了起來!
大概是剛剛淋了雨的關係,她覺得渾身都不對勁!嗓子像着了火般的灼痛,身子也僵硬得不聽使喚!綜合這些症狀,估計,感冒要找上她了!
真是……什麼時候,她的免疫力這麼差了?是最近疏於運動的關係嗎?
注意到她的臉色泛着不太尋常的潮紅,歐瑾釧突然站起,走到她身旁坐下!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大手已經探上了她的額頭!
“有點熱,你發燒了!”眸色瞬間黯了下來,他冷問,“體溫計呢?”
搖搖頭,陸婧不以爲然地說,“家裡沒那東西,我也用不着!只不過剛纔淋了雨,有點熱而已,不用大驚小怪!”別說是體溫計,就算感冒藥什麼的,她家裡都沒有!她身體一向很好,所以,從來想不起要準備那種東西!
“你就不能學着好好照顧自己嗎?”顯然,對她不以爲忤的態度,歐瑾釧很不贊同!
挑起眉梢,陸婧的語氣多了絲不耐,“照不照顧好,跟你有什麼關係?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好不好?”她討厭受管制!像他這種類似怨責的口吻,她聽了就想吐!要不是想跟他‘聊聊’7年前的事,她早把他轟出去了!
算了,就再忍受他一會兒好了!
“喂,你是不是該對我解釋解釋,7年前小島上的事?”挑眉冷睇着他,陸婧的語氣不算柔和!
她的問題似乎早在歐瑾釧的預料之中!聽後,他神色不變,只意味深長地凝視她,像要把他看穿一樣!
見他不答腔,陸婧沒什麼耐性地追問,“怎麼不說話?你這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心虛啊?”哼,竟敢這麼愚弄她?管他是歐瑾釧還是歐宇釧,她都不會放過!
仍然一語不發,歐瑾釧只看着她,所有的情緒都在眼裡流轉不停,以至於,他不知該如何開口!這一天,他早預料到了!陸婧不是傻瓜,有些事,她遲早會想明白的!想明白的時候,她自然就會找上他問個究竟!而現在,就是一切真相揭曉的時刻!
雖然已在心裡做好了備案,真真正正面對她的時候他卻無法坦承一切!這時候,他不禁要想:如果今天坐在她身旁的是哥哥而非他,大概一切問題都可以頃刻間迎刃而解了吧?
“你到底說是不說?”沒耐性的女人第三度開口催促,要她一個預備‘病號’拖着‘病體’在這等着他大少爺開口,他也真忍得下心!
拿起茶几上的水杯輕啜了口沒有任何味道的白開水,他的心情終於像這水一樣安靜了下來……
“其實,你應該早有所感覺吧?我與7年前的歐瑾釧不太一樣?”揭穿事實的真相之前,他先問了這個問題。雖說是多餘的,他卻很想知道,關於他與哥哥的一切,陸婧究竟掌握了多少!
“這麼顯而易見的事,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吧?”話雖這樣說,她還是有點後知後覺了!就算以前幾番疑慮,也並未多想!重要的是,她並不想再與他歐瑾釧有任何牽扯,所以,纔會即使看出了些許端倪也未加註意!
不過,不在意可並不代表她就會忍受被人當猴耍這種窩囊事!7年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現在必須給她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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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叔叔,你說我爹地和媽咪他們倆現在在幹什麼呢?”等着上菜的功夫,小儆兩手托腮,笑問對面坐着的薛梓醇!
“談話!”估計已經到了‘重慶談判’的白熱話階段了!不過這些,小孩還是少知道爲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談話?”是用身體談話吧?嘻嘻!只要爹地與媽咪有進展,管他談什麼話呢,都是好事一樁!
“好餓哦,牛排怎麼還不上來?”不知道小孩子是餓不得的嗎?如果害他長不成爹地那樣的大個,他們負得起責任嗎?
“再等等,應該快要上來了!小儆,你先等着,我去趟洗手間!”
薛梓醇起身離開的同時,一身白裝的男人攜着斯文有禮的笑容走了過來……而他要掀起如何的風暴,無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