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機械轉椅上的、僞裝成女醫生的紅眸少女這時才抱歉地吐了吐舌，露出一個調皮的表情。
她看向走進門的姜儀雪，求饒似地叫了聲，“姑姑。”
姜儀雪卻不吃她這套，單手就欲抓起她的後衣領，準備把她扔出辦公室。
少女卻突然側頭看向她伸手的舉動，臉色一變，一把甩開湊近自己身體的那隻手。
然後，她眯起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嘴角掛起一抹說不出來的疏離笑意，以一種奇怪的語調發問道。
“姑姑，我來找你玩啦，難道你不歡迎我嗎？”
她微微後仰身子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用那雙眸子繼續盯着姜儀雪。
“我怕你太辛苦，剛纔可是替你看診了一位精神病患者呢，叫什麼來着……周餌？”
姜儀雪緊緊盯着她，同時默默收回那隻被打開的手，一言不發。
半晌後，姜儀雪也不再急着趕她走了，反而站在原地沉靜了會，問道。
“你替我看診了？病人什麼症狀？”
少女思索了會，像是想起什麼好玩的事，咯咯一笑。
“就是普通的修仙精神病嘛，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我看他長得還可以，就逗了他一會……可惜，這傢伙沒什麼眼力見，性格無趣得很，所以嘛，我就給了他一點小小的懲罰。”
姜儀雪擰緊眉頭，不解：“小小的懲罰？”
“對啊，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小的懲罰。”
……
……
周緒走進青月醫院地下一層的取藥閣，諾大的房間裡沒有其他患者，只有幾個服務型機器人，這次的機器人設置成了穿着金屬道袍的女丹師造型。
周緒輕車熟路地拽起女丹師頭頂的數據導線，插入接口，在面前的面板中輸入方纔醫生給自己開具的丹藥編號。
輸入完畢，按下回車鍵，搜尋加載中……
只見視線的中心處跳動出一個大大的信息框，上面寫着該處方藥的完整名稱：
【長生丹】
是青月宮集團最新推出的壽元金丹，以“長生”爲名，號稱吃了就可以增加壽元的長生丹。
也是不久前，周緒潛入電音酒肆時，從妖族手中獲得的那枚金丹。
周緒心中當即“咯噔”一聲。
自從上次拿到那枚長生丹後，他就去仙網上進行了一些基本的搜尋瞭解，然後得知……
這青月宮集團其實是一家無比黑心的宗企，它們正是因爲了解大幹境內有許多修仙精神病渴求長生，才藉着這一噱頭推出了名爲“長生”的壽元金丹。
不出所料，長生丹一經問世，便被潛藏在永夜府各處的修仙精神病們一掃而空。同時根據數據統計，本月以來，修仙精神病患者暴吞丹藥的死亡率呈現一個明顯的上升趨勢。
也就是說，青月宮集團明知道這長生丹會引發令修仙精神病們犯病的丹藥狂潮，卻仍然選擇踩着他們的屍體撈錢。
這種行徑，幾乎跟蒙了層高大上遮羞布的毒丹工廠沒什麼區別。
而剛纔那名女醫生，明知自己有修仙精神病，還給自己開具這種可能會引他發病致死的長生丹……
這意味着什麼？
周緒的腦中迅速劃過那雙鮮紅的眼眸，和那張絕美的面孔。
他站在原地，明明周圍沒有冷風，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來自那名“女醫生”的，毫不遮掩的、帶着些許瘋狂的深深惡意。
……
……
周緒沒有購買所謂的處方藥，而是直接開車回到了戒丹宗。
他知道，自己這一遭算是白來醫院了。
他甚至覺得真正有病的是那個精神心理科的女專家，而不是自己。
不過在夜雨詢問自己就診結果如何時，他還是默默發給了對方那張寫着“輕微修仙精神病”的電子診斷書。
雖然是虛假的診斷書，但是至少能給一直關注自己病情的副宗主有個交代。
同時他在心底默默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踏進青月醫院半步了，他甚至不想再看到任何和青月宮集團有關的東西。
回到戒丹宗後，周緒這次乾脆選擇在仙網上自費預約了線上問診。
這種問診的好處是較爲方便快捷、足不出戶。缺點是，近幾年線上問診火爆仙網，預約名額嚴重不足，價格也被黃牛炒作得極其昂貴，而且有的醫生還容易誤診。
不過周緒現在也顧慮不了那麼多了，當務之急是趕在六道口修仙學院開學前，穩定住自己的病情，好讓他能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順利執行任務。
周緒進行了線上問診後，網上的醫生給他開具了真正抑制幻覺和平穩情緒的口服丹藥，並囑咐他儘可能避免那些會刺激病情復發的事物。
三日後，伴隨着六道口修仙學院即將開學，周緒接到了副宗主的下一個任務通知：
【前去六道口修仙學院的學生會領取校袍。找書苑 wｗw.zhaoshｕyuan．ｃom 】
其實學生會可以將校袍直接快遞到戒丹宗的地址。
不過夜雨爲了讓他們四人提前瞭解並參觀六道口修仙學院，吩咐他們親自去學生會領取校袍。
於是這天，周緒和赤刀等人集合在一起，再次坐上那輛玄天道尊幻影，踏上前往天海區的路程。
……
……
天海區位於永夜府的最北側，他們花費了將近半個時辰的路程，才抵達六道口修仙學院。
或許是因爲此時的修仙學院還沒有開學，周圍處於一片寧靜。放眼望去，遠處連片的亭閣建築物隱隱約約顯現在一層近似於磨砂效果的晶體結界中。
車子剛停穩在學院正門口，保安亭裡幾位梳着道士鬢的巡邏機器人便將目光投射了過來。
周緒等人走下車，將學院此前發放的修仙學生證展示給道士機器人，待幾雙電子眼眸掃描過學生證上的條形碼後，幾位道士微一拱手，側身放行。
赤刀看到這一幕，忽然補充道。
“據說等我們正式入學後，就可以去學院的信息中心錄入虹膜，以後只需要識別虹膜信息就能正常進入學院了。”
周緒對此並不意外，虹膜識別是當今各宗企員工上班很普遍的打卡方式，修仙學院採用這一技術再正常不過。
他倒是仔細觀察起門口那幾位道士機器人，看見那些道士臉上有些木然的神情，以及他們黑色髮鬢處栩栩如生的人造纖維，思忖道。
“既然學院這些門衛都是人工智能，會不會教導我們上課、修仙的夫子也是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