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樓酒肆街,顧名思義。
這一條街上盡是主打電音氛圍的酒肆,以及閃着霓虹招牌的青樓。
周緒當然不是來逛青樓的,他沒錢。
他得找到藏於酒肆的地下黑市,把手裡握着的十幾本低階功法賣了,換點靈福丹。
手裡有錢了,他才能買張無需戶籍證明的黑車票,搭乘蛟龍磁懸浮列車逃離永夜府。
剛殺完天狗、得罪了黑妖公司,得先隱姓埋名逃出去避避風頭。
這便是周緒的跑路計劃。
至於他爲什麼前往花樓酒肆街,而不是其他黑街,也是有原因的。
據他所知,這條花樓酒肆街隸屬於與黑妖公司敵對的黑道勢力,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這意味着,黑妖公司的眼線很難混入這條街,即便有一兩個臥底,消息也絕不靈通。
而等他賣完功法、買完車票時,黑妖公司的人再想調查自己的去向,他早就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
周緒覺得這份計劃簡直天衣無縫。
然而他剛踏入花樓酒肆街,變故就橫生了。
……
……
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響徹整條街道。
周緒一走進花樓酒肆街,就不得不堵上耳朵,強忍着震動的噪音尋覓附近的酒肆。
倒不是他厭煩這音樂。
而是這種過於巨大、紛亂的聲響,會讓他本就不太正常的精神狀態雪上加霜。
周緒一邊小心翼翼地行動着,一邊視線掃向空中的各色招牌。
就在這時,他的腳踝突然被什麼東西一把抓住了。
他趕緊低頭,只見一隻滿是黑斑的手緊緊附在了自己的腿上,他朝着那手的源頭望去,竟瞧見身側路過的暗巷裡,一個面容呆滯的老頭扭曲爬行在地上。
幻覺,又是幻覺!
這次的幻覺還換成了個老頭!
周緒嚇得差點跳起來,但想到周圍全是路人,自己這樣做難免被當成精神病,只好強行淡定下來。
他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般輕踢了踢自己的右腳,實際卻是在猛踹那隻手。
然而那幻覺中的老頭絲毫不肯鬆開手,仍然死死拽着他的腿。
周緒咬緊牙關、奮力前傾起身子,雖然被身後的重量拖累了步伐,但還是成功邁步向前,遠離了小巷。
於是在外人眼裡,滿是酒色的街上,周緒正刻意擺出一臉若無其事的輕鬆樣,腳上卻費力拖着一個奇怪的老頭往前走。
周緒並未察覺周圍異樣的目光,他覺得自己僞裝的很成功。
地上的老頭雖然不願鬆手,但也忍受不了這麼一直被拖拽着,終於開口道。
“爺,小的身患精神病長達數十年,爺行行好,賞點丹藥吧。”
老頭是這條街上常駐的叫花子,以乞討丹藥爲生。
花樓酒肆街常有富宗公子哥路過,在這乞討,生意賊好。
而今天被他挑中的幸運兒,就是周緒。
老頭是乞討的老行家了,他一眼就看出,像周緒這種長相端正、衣品不凡、卻被富裕生活衝昏了頭的萎靡頹廢樣,準是年輕宗二代沒錯。
不過周緒的表現卻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樣。
周緒一聽他說話,立馬緊張地看向四周,見似乎沒人注意到自己,這才半彎下腰,悄悄對男子說。
“噓,你小點聲藏好了,別被其他人發現!”
老頭無語凝噎了一瞬。
雖然有點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但老頭仍沒放棄,堅持重複了一遍。
“爺,精神病,求丹藥……”
周緒敷衍地點頭,飛快回複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有病,得吃藥!”
輕飄飄一句話,卻給老頭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他從業叫花子這麼多年,沒見過這麼難對付的對手。
竟然謊稱自己也有病,來無視他一個年邁老頭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乞討。
高,實在是高。
老頭終於態度認真了起來,拿出從業數十年的深厚功力,眼白一翻,四肢抽搐,口中醞釀起白沫準備隨時吐出來。
老頭一邊表演着,一邊唸叨他精心推敲的臺詞。
“爺,爺,犯病了,丹藥,快給我丹藥,我要長生……”
周緒也終於被眼前喋喋不休的幻覺搞煩了。
他本來就強忍着耳邊的巨大噪音,大腦疼痛難捱。
被這老頭持續刺激後,周圍的景象再次開始發生變化。
本來腳下只有這一個叫花子拽着自己,現在,他眼前一花,突然變成了兩個、三個、四個……
不僅如此,他一回頭,身後還突然出現了一羣高大的天狗。
那羣天狗面上凶神惡煞,嘴裡不停吶喊着。
“周緒,你竟敢殺我們黑妖公司的成員,拿命來!”
緊接着,路人也開始秉持鄙夷的目光看向他,指點不停。
看到周圍的畫面,周緒難以忍受地捂住頭,半弓着腰,痛苦萬分地道。
“幻覺,幻覺,全都是幻覺!”
“黑妖公司不可能這麼快就發現我!”
“叫花子是幻覺,人羣也是幻覺!”
“只有掙脫開幻覺,一切才能結束!”
說着,周緒不自覺運轉起千鈞訣功法。
他腳下狠狠發力,準備踢向腿邊的老頭。
老頭也不裝了,鬆開手,傻了眼地望着眼前的周緒,望着即將到來的沉重一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在這個關頭,一個穿着黑色雨衣的女子突然閃現。
她一腳踢飛面臨生命危險的老頭,然後單手運轉功法,擋下週緒的攻擊。
隨後迅速拿出一枚青色的丹藥,捏住周緒的下巴,往他嘴中一塞、一按。
丹藥就這麼被周緒吞嚥了下去。
“撲通——”
服下青丹的同時,他的大腦連同心臟猛烈跳動了一瞬。
時間彷彿定格,眼前的畫面變成強烈的對比色。
那羣追殺自己的天狗不見了,叫花子老頭也沒了,圍觀的路人消失了,面前只剩下一張有點眼熟的面孔。
“你,你是……”
周圍的一切再次流動,所有的幻覺已經消失。
周緒的腦中忽而泛起昏沉的睏意,他竭力睜着眼睛,辨識着那名強迫自己吃下丹藥的女子。
“你是不久前,路上那個……”
黑色兜帽下的女子依舊面無表情,一腳踢向周緒的腹部,讓他更快昏厥過去。
在周緒閉眼前的最後一刻,他聽到耳邊有道清冷的聲音響起,疑似在和別人通話。
“嗯,你猜得不錯,我一路跟蹤他才發現,疑似又是個丹奴。”
“沒有,我沒看到他服用毒丹,是發現他出現癔症和狂躁跡象才中途出手。”
“暫時還不清楚他服的是哪種丹藥,不過看樣子,應該已經中毒有幾個月了。”
“我在花樓酒肆街這邊,屠明教的地盤,不宜久留,回去再說。”
說完,她一把拽起腳邊徹底昏睡過去的周緒,身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