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老張成熟內斂,講究內家修養,就照他五年畫一幅畫的架勢來看,其心堅忍,尋常人事便是傷到了心,也幾乎不會外露。這麼多年雙親離世,一貧如洗,任憑秦風說破嘴皮子,他也沒向任何人低過頭。

不知氣到什麼份上,才能讓這樣的人爆粗口。

程逾白看着老張離去的身影,沒再停留,拿上車鑰匙一邊上車一邊讓小七把趙亓的地址傳過來。小七趴在車邊問:“不用我跟你一塊去?”

“你忙你的事。”

小七纔想說他有什麼事?旋即想到什麼,拿了另外的車鑰匙,與程逾白一前一後出了門。程逾白猜測老張可能會去找廖亦凡,連上藍牙給徐清打電話。

手機在桌上嗡嗡震動。

徐清沒看見,正拿着一份文件去找顧言。

她把文件扔到顧言面前,沉着臉道:“我需要一個解釋。”

“什麼解釋?”顧言倍感莫名,拿起設計稿一看,臉上浮起興味表情,“甲方要求換人,這種事你來問我,我能給你什麼解釋?你應該去問甲方。”

徐清當然問過,結果對方不分青紅皁白把她罵了一遍,她提出修改方案後,對方也毫不理會,只甩出一句:“你是甲方還是我是甲方?我想用誰就用誰,輪得到你管嗎?”

她前兩天臨時接的這單設計任務,丟給她時說是十萬火急,她當晚就和對方開會了解需求,到目前爲止提交的還只是一個設計雛形,有很大協商空間,不知道爲什麼早上突然收到對方通知,要求換人。

前後兩次對接,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開始到結束都像是精心安排的局,故意溜着她玩,徐清不想懷疑都難。

顧言看她始終不說話,一貫冷靜的目光審視着自己,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一聲道:“咱們這個圈子你還不瞭解嗎?前一天還在吃冷飯,第二天說不定就喝上熱湯了,形勢變化快得很,多的是趨炎附勢的小人,你要說有誰在後面動了口舌,我也不攔你,你可以去查,只是我要提醒你,甲方終歸是甲方,我們作爲乙方,最根本的任務就是讓甲方滿意,至於你個人榮辱,在客戶面前其實並不重要。”

她這話裡裡外外透着深意,看似是在說甲方不對,實際滿嘴市場、形勢,又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分明含沙射影,暗指徐清拿下四世堂文創大單另有隱情,借的不過是他人之勢,連帶着還諷刺了她。

“說你在背後亂嚼舌根。”徐稚柳指點徐清,顧言這段話可謂高明,和之前風風火火的性子不大一樣,想是受了什麼高人指點,也開始韜光養晦。

徐清也知道自己佔了顧言的便宜,如果不是顧言告訴她四世堂想要推進高校合作,她也不能和元惜時說上話,因下語氣和緩道:“顧言,大家同在一家公司,沒必要做得太難看。”

“當然,說到這事,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你解釋一下,那天收到四世堂的通知,看他們點了你,我一時衝動對你動了手,事後想想真是不該,大家在同一個屋檐下共事,擡頭不見低頭見,爲這麼點小事就動手,實在沒氣量。”顧言笑着說,“我已經深刻檢討過了,你呢,也不要多想,四世堂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並未放在心上。”

徐清無奈。

人在背後給你穿小鞋,當着面盡是軟刀子,把自己擺得寬容有度,這種時候你再不依不饒,就是你不識大體。

徐稚柳衝她搖搖頭,兩人離開辦公室。

纔剛出門,顧言從後面追上來,熱情地攬住她:“行啦,別生氣了,這單子油水不多,也就四世堂一個零頭,你就當做好事,照顧大家的年終報告了。”

這話聲音不小,說得其他同事面紅耳赤。設計師行業現狀艱難,洛文文今年尤其難,大家的年終報告都不太好看。只是再怎麼不好看,也不能吃嗟來之食!打量油水少就施捨其他人,算什麼意思?

二組一個設計師當即惱了,歪鼻子哼道:“不要的就給我們,當我們是乞丐嗎?”

“就是,誰稀罕呀。”

底下嘀嘀咕咕,一片羣嘲。顧言緊接着拍拍手:“好了,都安靜安靜,正好有件事跟大家說。”她先是領着衆人向徐清賀喜,爾後道,“四世堂百年文創大單是本年度重中之重的KPI之王,徐清呢,作爲主設計師會全力以赴,我和老闆商量過了,決定把原先派給三組的任務挪出一部分到一二組頭上。大家辛苦辛苦,給三組分擔一下,也好讓她專注四世堂。”

說是臨到年底,誰身上的KPI不重?縱使四世堂舉足輕重,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憑什麼把三組不能消化的任務堆到他們頭上,功勞又不會多算他們一分,一二組一聽,當即叫苦連天。

“那算加班費嗎?”

“和同事之間互幫互助,你這點團結精神都沒有?”

“誰跟她團結互助。”

徐清也沒料到顧言會突然玩這一出,眼看羣情激憤,剛要開口,顧言發現她的意圖,忙擺擺手道:“你不用擔心,四世堂一百年纔有一次這樣的壯舉,洛文文也算見證歷史了,大局面前人人都要捨棄小我,要是有誰不懂輕重犯到你面前,甭管是一組還是二組的你都別客氣,直接報給人事處罰。”

她這話一出來,沸沸揚揚的辦公室當即一片死寂,人人恨不得用眼刀子將徐清凌遲。

廖亦凡作爲二組組長,首先表態:“我這邊完全沒有問題。”

瞧瞧人家,大小也是一個冠軍,多麼海量。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吧,三組不還有我、樑梅和江意嗎?老大做不完的可以給我們做,她在後面指導就行了。”夏陽沒給顧言面子,直言道,“我之前看過任務單,不算太重,應該沒問題。”

“你說能勝任就勝任,誰給你打包票?萬一到期沒有完成客戶需求,誰來負責?”顧言一句話就把夏陽踢了回去,“別以爲做過一兩個單子就可以把握市場形勢,高估自身實力。你纔剛剛轉正,還需要歷練,公司處在關鍵時期,沒有試錯的成本。這件事已經決定了,隨後各組組長會分派任務下來,大家不要抱怨,好好完成工作。”

這一棒子下去到底於集體不利,於是顧言說道,“我知道大家辛苦,這陣子多多包涵,徐清那邊有什麼磨不開的,你們都去幫幫忙,等完成最後階段的衝刺,我給大家申請年終獎,除了老闆承諾的部分,我個人另加一筆獎金,怎麼樣?”

“老大你太好了。”

“總監威武!”

“還是總監心疼我們。”

這顆甜棗吃得一干人心裡暖呼呼。

顧言話畢,廖亦凡也說了兩句鼓舞士氣的話,一二組鬥志昂揚,反觀三組被架在火上烤,縱是有百年大單傍身,也失去了民心。顧言離去前與廖亦凡對視一眼,遠遠瞧着,裡頭很有一種志同道合的情誼。

徐稚柳脣邊浮起笑意:“當年關羽發起襄樊戰役,水淹七軍,孫權爲自保推陸遜上位。陸遜即位後,寫百字文讚譽關羽。關羽被捧得高高的,以爲陸遜怕了自己,渾不把他放在心上,結果卻敗於陸遜之手。”

眼下這兩人裡,誰是孫權誰是陸遜並不要緊,要緊的是,徐清就是那水淹七軍的關羽。

“看來四世堂這張大單是劑猛藥,他們是要聯起手來捧殺你呀。”

徐清沒說話。

顧言要求她立刻分揀任務,話已經撂了出去,再打口水仗恐怕也改變不了局面,反而會弄得人心散亂,她叫來夏陽,從裡面揀出輕鬆的工作,直接通過工作羣進行交接。少掉顧言從中作梗,一二組的同事們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徐清又叮囑夏陽剩下的任務一定要親自對接與跟進。

夏陽不比樑梅糊塗,腦筋活絡,徐清一點就猜到始末,給她追蹤分撥出去的業務,果然“油水不大”的這一單被划進二組,到了廖亦凡手下。

“真搞不懂,明明要求極簡風,卻選了那傢伙,他的思路哪裡符合極簡兩個字?”夏陽犯嘀咕,“真算起來,頂多刻線系列勉強一試,但人家拿去參賽的作品,怎麼可能用在小單價商品上?”

“你別說了。”樑梅爲人處世謹小慎微,不曾想攤上個風雲人物當組長,自己也跟着到了風暴中心,連日來一顆心七上八下,眼見着失去了光彩。如今她只想好好完成任務,不想介入公司內戰,偏與夏陽同期進來,夏陽已經轉正,而她還在試用期。

定期的考覈成績由直屬上司決定,換而言之,是徐清沒有讓她轉正。想到這裡,樑梅無不抱怨:“早知道去二組了,凡哥那邊就沒這麼多事。”

夏陽狠狠瞪她一眼。

江意纔要說話,也被夏陽瞪了回去。夏陽擔心徐清會多想,正要說什麼,就見徐清眉頭一緊,抱起電腦去會議室,末了還對他們說:“別跟過來。”

徐稚柳猜到她的意圖,他不爲外人所見,徐清要和他說話往往會找沒人的地方,他緊隨其後關上門,問道:“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起什麼?”

徐清重新調出摩冠杯冠軍作品“秋山”設計稿,推到徐稚柳面前:“剛纔夏陽提醒了我,你來幫我一起看看。極簡風格通常對設計師要求很高,迄今爲止我還沒有在哪個人身上看到過類似秋山的表達,而廖亦凡……說實話,我不認爲他能達到這種精神。”

去繁就簡是一種極致的生活主義,作品身上往往也會投射設計師的個人意志。

徐稚柳不瞭解廖亦凡,也沒看過他過往作品,不清楚“秋山”刻線系列的意義,徐清卻比任何人都瞭解廖亦凡,那不是一個崇尚簡單的人。當初他們一起創業,她主創作設計,廖亦凡主生產營銷,陶溪川賣出去的瓷品,大多都是廖亦凡的功勞。

“他專業成績非常突出,每年都有獎學金。老師也說他基礎紮實,唯一的問題是,他坐不住冷板凳。”

有一年冬季展,學校給陶瓷院系下了任務,爲應對景德鎮各院校的定期考覈,陶瓷大學要選取優秀學生展出作品。吳奕點了他們幾個,明言展出當天會有社會權威和各校領導來參觀,雖然只是校園展,但含金量不低。

他們早早開始準備,前後兩個月,就是最跳脫的秦風也一頭扎進大教室,幾乎沒怎麼回過寢室,唯獨廖亦凡,直到最後一週才現身。

問他去了哪裡,他三緘其口笑而不答。後來展出當日,校辦處接待主任特地點他出來給領導介紹展品,非但把他的個人作品放在顯眼位置,還讓他一起陪領導吃飯,他們才知道這兩個月廖亦凡忙着和學生會社團張羅各種冬季活動,參加校友聚會,已早早和各院校風雲人物打成一片。

他要是留校,指不定混得比現在還好。

“那他怎麼沒有留校?”

“畢業設計作品有瑕疵。”

“他不是優等生嗎?怎麼會有瑕疵?”

徐清調出照片給徐稚柳看,一張舊照片,像素很低,看不太清細節,不過給人的第一眼衝擊力很強,純淨的白釉瓷燈盞,透着莊嚴,像教堂瓦片下凝結的霜。

“這就是刻線系列第一件作品’臥冰’。”徐清又把另外一張照片給徐稚柳看,“這是他原來的設計作品,在預答辯初期被老師發了紅牌。”

徐稚柳皺眉:“這是同一個人的作品?”

不管“臥冰”還是“秋山”,線條感都相當簡潔有力,像刺客的刀,遞出去行雲流水,收回來滴水不漏,不管哪個層面都更符合“極簡”風。然原先被髮了紅牌的作品,堆滿各種元素,一眼看過去眼花繚亂,更似溢滿綠藻的水缸,過盈則虧。

兩者風格大相徑庭,即便拋除外在所有可能性,連基本的設計思路也不一樣。一個人的腦子怎麼可能拆成兩瓣,形成絕對的感性與理性?

“他在學校和各科老師關係都不錯,院校老師也願意保他,吳奕提出了異議,最終結果是沒能留校,但讓他順利畢業了。”

那會兒她沒多想,一腦門子官司壓在身上,自個兒都喘不過氣來,哪還顧得上別人?這幾年偶爾會留意景德鎮的發展,不是沒聽說過廖亦凡的名字,大多是正面評價,加之洛文文在市場的影響力,他可以說一路順風順水,不到三十離團隊一把手只有一步之遙。

相比年近四十的顧言,廖亦凡已經走得很快了。

“我原來說他風格變化大,確實有考慮過一些別的可能性,但沒有多想,不過夏陽提醒了我,這種極致的差異可能不單是抄襲這麼簡單。”

廖亦凡抄的不是一個“臥冰”,一個“秋山”,而是一整個刻線系列。

徐稚柳想到一種可能性,從口袋掏出兩顆糖果,撕開包裝紙,將裡面的糖互相更換,再重新裹上包裝紙。

兩廂一對比,看似還是原先的糖果,然而內核已經變了。

“是替名,有人在給他……”

不等徐稚柳說完,徐清起身在會議室走動起來。她緊抿着脣,眼神冷靜,只腳下略顯凌亂,看得出她此時並不平靜。

“徐清,你不認同這個可能性?”

“不是。”她猛的頓住,雖然廖亦凡這些年一直被人詬病風格不清晰,作品中經常能看到名家的影子,但藝術鑑定哪有絕對的標準?“我只是想嚴謹一點,畢竟到目前爲止,他沒有被任何正規協會和機構判定爲抄襲,而即便是替名,也需要實際的證據。”

徐稚柳看着她,她繞着不大不小的會議室走了兩圈,似乎想蹲下來歇歇,只周遭靜若寒蟬,她一顆心不得安寧,便也停不下腳。忽然間回頭尋他,竟有種說不出的驚慌。

這裡並非熙熙攘攘的街頭,他就在眼前,她爲何驚慌?

她究竟怕失去什麼?

或者說,她究竟得到過什麼?

“徐清,其實我們心裡都有答案,你只是不想懷疑他。”

徐清眼睛驀的發酸:“可是爲什麼……我爲什麼要懷疑曾經的同學,朋友,甚至一起創業過的搭檔?”

她想起來洛文文報道的第一天,那個在她落荒而逃離開景德鎮後曾多次關懷過他的老朋友,對她的回來曾表以不加掩飾的開心。爾後她到工廠交付蝶變圖紙,將其取而代之,顧言在歡迎會上給他下馬威,他何嘗不屈辱?可就在同一晚,他還送她回家,在樓下遲遲沒有離開。

一直以來,她以爲那個出現在洗手間聽到服務員講話的人是一個女生。就算不是江意,也可能是洛文文內部另外參與聚餐的女同事。

可她忘了,在等待服務員開票的那個房間外,除了她,他也一直在等她。

他和顧言說一時的勝負,不代表永久的勝負,所以失了蝶變,又失去摩冠杯內推後,他就朝胖子下手了嗎?四世堂的百年大單固然是一個催化劑,可距離年底的總監遴選還有數月,他動作就這麼快?

“這些年我身邊沒什麼朋友,我以爲我並不在意的……”

這一刻,徐稚柳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樑。縱時也命也,那些無聲歲月裡,他亦曾得到過小樑的真心相待,可徐清呢?

她只有一個爺爺。

爺爺早就死了。

這些年來,她得到過什麼?可曾有人真心以待?

或許有過吧。在那段久遠的大學生涯裡,徐清生命裡曾經出現過一段黃土飛揚的記憶。她帶着高考落榜的失意走向工業設計,帶着對一線城市的遺憾來到髒亂差的景德鎮。這座城市和這座城市的人給她留下太多的愛與痛,她離開又回來,想要放棄又於心不甘,守着一點微末的光,希冀於昨日重現,不曾想昔日肝膽相照,而今短兵交接。老同學背後突襲,一再將她推到衆矢之的。

她回頭看,滿目瘡痍,黃花遍地。

她得到過。

只是又失去了。

與其說她不願意懷疑廖亦凡,不如說她割捨不下曾經的真心,譬若對同窗情誼的留戀,對同爲景漂的惻隱,就讓她守着又何妨?只敵人已經動手了,即便她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方也不會給她機會。

“徐清,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找到他讓人替名的證據,權當給自己留一線餘地又如何?”

廖亦凡和顧言已經出手了,後面還會有哪些動作?等待她的將是什麼?徐稚柳即是一個旁觀者,也感覺到危機四伏,金鼓齊鳴。

徐清也很快恢復理智,直起身來:“我有一種直覺,這件事可能不簡單。”

“秋山”不是一般手筆,給廖亦凡當槍手的人,絕對不可能是藉藉無名的新人,可是既有大師級的水平,爲什麼要隱於人後?

就在這時,辦公室騷動起來,只聽一聲大喝:“廖亦凡,你給我出來!”

下一秒會議室的門被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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