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治楊修？
楊修所處的楊家，也算是北方士族之中的佼佼者。
更何況，楊修此舉主要是爲了拉攏士族。
這其中定然和諸多士族有不少牽扯。
這個時候若是懲治楊修，不就等同於和士族宣戰嗎？
曹操緩緩坐了下來，擺擺手道：
“罷了罷了，從即日起，任何有關招賢一事，禁止楊修參與。”
“也禁止一切有小心思的人爲考官。”
“汝等可都明白了？”
這下，衆人才明白曹操的意思。
懲治不懲治楊修，根本就不是曹操的目的。
一個小小的楊修，還不至於讓曹操猶豫。
要殺的話早就殺了。
但說白了，楊修不就是一個推出來扛刀的嗎？
殺了他，只會引起士族們的不滿和抵制。
曹操是想借助這個機會，削弱士族的力量。
偏偏還出了這種事，士族們自知理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臣斗膽問丞相一句，丞相爲何要招賢？”
就在此時，程昱突然開口道。
這句話，引得衆人無不瞪圓了雙眼。
這種話，也就只有程昱敢問了。
曹操先是一愣，旋即看向程昱：
“仲德此言何意啊？”
程昱行禮道：
“招賢此事並非丞相一職所爲，所以效果不佳。”
“以至於也有人徇私舞弊，寒門士子們均不敢上前。”
“臣以爲，丞相如今攻下荊州，大挫江東，天下諸侯無不臣服。”
“此時，丞相勞苦功高，理應升晉！”
聽到這話，衆人頓時虎軀一震。
升晉？！
升什麼晉？
曹操現如今已然是丞相，爲大漢百官之首，天子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早已升無可升。
此時再升晉，會是什麼？
稱帝？
想到這兩個字，衆人頓時震驚不已。
程昱這番話，不就是想要勸曹操稱帝嗎？
即便不是稱帝，是稱王的話，也沒什麼區別。
無非就是叫法上有些許不同罷了。
如今的劉協早已被架空，除了空有一個天子名頭之外，毫無實權。
這給時候無論是稱帝還是稱王，大漢早已成爲曹操的囊中之物了。
而程昱所言，正是衆臣心之所向。
待沉默片刻之後，衆臣頓時齊刷刷跪伏在地，齊聲道：
“請丞相順應民心，擇日稱帝！”
其實早在之前，程昱賈詡便勸說過曹操稱帝一事。
但無論是誰說的，曹操都一一回絕。
如今在程昱眼中，是最好的機會。
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恐怕只能等到將天下諸侯全部肅清吞併之後再說了。
果不其然，聽到衆臣此言之後，曹操臉上沒有錯愕，也沒有不悅，而是微微一笑。
但，並未拒絕。
就連程昱心中都有些詫異。
莫非，丞相同意了？！
“好了好了，汝等的心意我已然明白。”
曹操擺了擺手是，示意衆人起身，笑道：
“都起來吧，我心裡自然有數。”
聽到這話，衆人頓時激動不已。
丞相果真是同意了！
但殊不知，曹操心裡想的，並非是稱帝，也不是稱王。
無論是稱王還是稱帝，實際上都是告知天下，大漢已然盡歸自己手中。
王侯和帝王，不過是名字的差異罷了。
名存實亡的大漢，也會因此徹底而亡。
但曹操並不想讓自己成爲衆矢之的。
所以，曹操打算晉位爲公。
也便是爵位。
公爵，自然是要比丞相要大的，與王侯並無二般。
雖然在本質上沒什麼不同，但在表面上，曹操依然還是大漢的丞相，並沒有代漢自立，也沒有稱異姓王。
依然是漢臣，但地位卻要高的多。
這個想法，其實在曹操的心裡預備了許久了。
如今，這是最折中，也是最爲合適的辦法。
即便現在自己佔據天時地利人和，和當時盲目稱帝的袁術截然不同。
但曹操沒必要去冒這個風險。
無論是張魯、劉璋，還是劉備、孫權馬騰等人。
他們單個的話，定然不是曹操的對手，但若是聯合起來，力量還是不可小覷的。
這種情況之下，絕對不能讓他們將此事作爲把柄來討伐自己。
大漢幾百年的國運，不是說取代就能取代的了的。
“程昱，即刻擬旨。”
“替天子代筆，即日起我便晉位公爵，爲魏公。”
“建都，鄴城！”
曹操緩緩開口，一字一句的道。
雖然聲音不大，卻讓衆人感覺如雷貫耳。
“喏！”
程昱頓時激動的道。
公爵？
公爵也好！
程昱剛開始還在擔憂，若真是稱帝或稱王，會給曹操帶來一些不利的因素。
但沒想到，這一點曹操自己早就想好了。
稱帝也好，稱王也罷，都不如現如今稱公！
稱公之後，也算是爲日後稱帝或者稱王鋪路！
從丞相一個臣子，突然成爲王侯帝王，自然會被人口誅筆伐。
但若是從一個公爵成爲王侯帝王，便有了順理成章的理由。
屆時，令劉協禪讓皇位，他定然會欣然同意。
沒有人願意做傀儡，做一個被困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所有人心中都極爲激動。
唯有一人，激動之餘，卻不免有些擔憂。
此人便是荀攸。
他所擔憂的，正是自己的叔叔荀彧。
荀彧和荀攸的想法截然相反。
一個只是忠於漢室，一個則是忠於曹操。
兩者觀念不同，因此也吵過，爭論過。
但最終都無果。
可荀彧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所有人都知道，荀攸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曹操要稱公，其中含義，荀彧怎能不知？
如今荀攸只擔心，若是荀彧不滿於此事，做出了什麼極端的事情。
或者是頂撞了曹操的話。
恐怕即便他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再高，下場也絕對不會好。
荀攸雖然和荀彧理念不合，但二人同族叔侄情誼極爲深厚。
荀攸實在是不忍看到荀彧爲了愚忠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這太不值當了。
“不行，我還是要去找叔叔將此事說上一說。”
想到這裡，待衆人散去之後，荀攸悄然離開了丞相府，往荀彧府上而去。
自己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勸住荀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