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轉念一想，其實這件事並不是壞事。
說實話，白川的確對曹節頗有好感。
最起碼，在曹節眼中，白川只看到了純粹，並沒有摻雜其他東西。
在此亂世之中，能保留此番純粹之人並不多見。
可以與貂蟬對比一下。
貂蟬的眼神之中，就是宛若浩瀚星空，令人捉摸不透。
更何況，這還是曹操的女兒。
曹操此舉的意思，白川怎能不知？
無非就是想親上加親，把自己變成曹家的人。
自己毫無背景，在這裡也無家人。
用這種手段，是最好留在身邊的。
如此的話，會讓曹操更加信任自己。
曹節不是別人，可是曹丕的親妹妹，曹植的親姐姐，卞夫人的親生女兒。
若是曹操稱帝，卞夫人定當是皇后。
單論身份，自己娶了曹節都有許多便利。
更何況，自己一點都不虧。
曹節這小丫頭着實討喜。
昨日要不是她解圍，恐怕曹植就要鬧翻天了。
到時候這事傳到了曹操的耳中，定當是個麻煩。
畢竟，與楊修爭論就罷了，若是帶着曹植，那就等同於打曹操的臉。
如此說來，曹節是賢內助無疑。
“既然如此，此事就這麼定了。”
曹操擺了擺手，旋即收回臉上笑容，沉聲道：
“景明，我聽說前些時日，你去了荀令君府上？”
“荀令君找你是所爲何事？”
“說起來，昨日我與衆臣商議之時，荀令君還稱病未來，景明你可知曉是爲何？”
曹操的轉變着實是快。
與方纔彷彿完全不是一個人一般。
白川一早料到曹操會問這件事。
畢竟許都之中，絕對不少有曹操的眼線，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瞞得過曹操的眼睛。
只是令白川沒想到的是，曹操會這麼快就問起來此事。
而且，聽曹操的意思，似乎昨夜已經召集羣臣商議了。
荀彧缺席……
看樣子，荀彧應該還沒有想通。
想到這裡，白川不免感到有些遺憾。
但也僅僅是遺憾而已。
無論荀彧的選擇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自己無法干涉太多。
只能將自己的心裡話告知給他，至於是去是留，還得是他自己決定。
而且，昨夜曹操召集羣臣商議的，應當和自己想象中的差不多。
曹操，應當打算稱王了！
“景明？”
曹操不由得疑惑的看向白川：
“爲何在發愣？”
白川這纔回過神來，淡然道：
“荀令君在前日深夜，的確令一名侍衛前往臣府上找臣。”
“當日荀令君還未病，至於生病一事臣着實不知。”
“荀令君見到臣之後，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問了臣一個問題。”
聽到這話，曹操臉色頓時微微一怔：
“問了什麼？”
白川並沒有打算將此事瞞着曹操。
事實上，即便是自己瞞着，曹操也定然會知道。
不妨告訴他實話。
而且，這本就是荀彧自己的選擇。
“荀令君只是問在下，丞相是否不願再做丞相了。”
白川淡然答道。
聽到這話，曹操顯示微微錯愕，旋即深吸了一口氣，幽幽的嘆出：
“荀令君，還是問出來了。”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是問的你。”
想到這裡，曹操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
其實在曹操有打算自立爲王的心思之後，就料到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和荀彧分道揚鑣的一天。
荀彧的執拗超出了曹操的想象。
實際上，早在多年前，曹操就有試探過荀彧。
荀彧只是笑而不語，避重就輕。
就這個舉動，足以看出，荀彧對於此事是呈抵制態度的。
認識了荀彧這麼多年，他的脾氣秉性曹操再清楚不過了。
若是自己想脫離大漢，就勢必要與荀彧徹底恩斷義絕。
“那景明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曹操開口問道。
但實際上曹操心裡清楚，無論白川是如何回答的，恐怕都改變不了荀彧的想法。
白川淡然一笑，道：
“臣並未正面回答他，因爲我知道，他心裡有個答案。”
“說白了，他問我，不過是想找個人騙自己而已，丞相之意衆人皆知，我又何苦編造謊言？”
隨後，白川便將自己前日與荀彧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對着曹操複述了一遍。
曹操的臉上掛滿了錯愕。
他沒想到，白川會對荀彧說出這些。
更沒想到，白川居然如此懂自己。
就像是當年的郭嘉戲志才一般。
不……要更甚之！
“你果真是如此對他說的？”
曹操的語氣略帶激動的道：
“那荀令君如何回答？”
白川搖了搖頭道：
“荀令君並未表態，只是表情似乎釋然了。”
“他說會做出自己的選擇。”
聽到這話，曹操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失落。
不得不說，今天是白川見到曹操流露出自己情緒在臉上最多的一天。
平日裡，曹操都喜怒不形於色，根本沒有人能一眼看出曹操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也正是因此，着實才表現出來荀彧在曹操的眼中到底有多麼重要。
荀彧自打一開始就追隨曹操，如此之久從未背棄。
如今，卻只因理念便要分道揚鑣，甚至說生死兩隔，在白川眼裡，簡直如同笑話一般。
白川實在是不能理解，這種愚忠最終能帶來什麼。
節氣是有了，但又是何苦？
不妨豁達一些。
曹操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罷了罷了，既然他昨日稱病，或許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又或許，他是真的病了吧……”
“罷了罷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景明那般豁達。”
“你且先回去吧，此事就此作罷。”
“稍後要上朝，你莫要忘了準備一下。”
白川點了點頭，悄然離去。
只剩下曹操一人靜靜觀天，心中不知在思索什麼。
其實，荀彧說是臣子，道真不如說是曹操唯一一個知心好友。
荀彧知曹操，懂曹操，此人，獨一無二，沒有一人可取代。
可隨後便是大業將成的第一步。
或許也是失去荀彧的一步。
想到這裡，曹操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
大業將成，自己終究還是一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