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使命,不但肩負着在地方上,監督百官,考察民情的任務,在戰場上,還肩負着偵察巡哨隔絕戰場的重任,他們是在呂鵬的治下,幾乎是千里挑一出來的精銳中的精銳。配備最好的戰馬,最精良的弓弩,最厚實的鎧甲,最鋒利的馬刀,同時還有最豐厚的俸祿,讓人羨慕的戰死撫卹。
因此,他們也就成了呂鵬最終心的死士。
李二趴在一個不高的漫山崗上,眉頭緊鎖,這裡的地形實在是不適合隱蔽埋伏,更不適合伏擊,好在現在已經是秋高氣爽,野草有半人高,趴在這裡,雖然草叢裡的各種秋蟲,鑽來爬去的讓自己難受,但只要十步之外,敵人就不能看到自己。
這已是第五天了,壓在自己身下的那把削鐵如泥的鋼刀,已經收割了十幾個敵人信使的生命,確切的說,是自己砍死了八個,不遠處的舅舅劉能,砍死了五個。
按照呂家軍的軍功制度,自己已經從一個屯長軍銜,升爲軍侯了,自己的舅舅,也可以從一個什長,升爲屯長了。如果相對應的,自己就是千夫長,自己的舅舅,也就是百夫長。
當然,錦衣衛不同於呂家軍,編制沒有那麼大,即便是自己有了千夫長的職位,但所能管轄的,依舊只是一個舅舅。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眼角里有一道亮光忽然閃滅,李二立刻輕聲的對舅舅道:“將你的戰刀放在身底下,如果它的反光讓敵人看到,我們就會暴露,到時候軍紀會絕不容情的。”
離着它五步遠的一堆荒草,就稍微動了一下,那裡傳來一陣低低的嘀咕:“我不過是想擦拭下上面的血,這個血腥味太濃重了,我怕被那些鼻子比狗還尖的烏桓人聞到。”
按照要求,殺了人之後的寶刀,都會在泥土裡反覆磨曾多次,消除上面的血腥氣,這是訓練時候主公一再強調的,之所以舅舅現在這樣強詞奪理,還不是趴了半天的時間,身體僵硬,有些受不了了。
“你其實就不應該參加錦衣衛。”李二就埋怨了一聲舅舅。
舅舅長嘆一聲:“我不該參加錦衣衛,即便是參加了,我也應該去暗探組,到其他諸侯的領地去,拿着主公交給的掩護錢財,安安穩穩的做一個小商小販,或者是開個酒樓茶室,探尋一些各地的消息,那樣不但生活平穩,而且還能夠活的風風光光。”舅舅等到一個草原的毒蠍從自己的鼻子前面爬遠,滿嘴抱怨疾苦的小聲回答。
“那你還來這裡幹什麼?”外甥就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幹什麼?還不是你非要參加這阻殺巡哨組?我那死去的姐姐姐夫就你這一個兒子,我不得看着你點嗎?”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就應該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殺敵報效主公,實現主公當初說的那個理想世界,即便是死,我也就心滿意足。”
“呸呸,趕緊跟我連吐三聲,讓神靈都知道你說的是胡話。”舅舅連忙央求這個倔強的外甥。
結果李二淡然的道:“功名但求馬上取,咱們爺兩個,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就從一個小兵,我已經升爲軍侯,你也當了屯長,我們現在回到鄉里去,都要被人稱呼一聲將軍老爺,就已經可以光宗耀祖,這要是在組織裡,當個暗探,這樣的職位要熬到猴年馬月。”
對於這樣的成就,舅舅也就沒有了反駁的道理,生命和光忠耀主相比,其實還是光宗耀祖更重要,即便是捨去了生命,也在所不惜,這就是中國人骨子裡的一種理念。
“早晨的那一刀,你的傷口還流血嗎?”想想早晨外甥爲自己捱上的那一刀,舅舅心中還是充滿感動的,正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纔是真正的寫照。
“沒事兒,皮外傷而已,上了刀傷藥,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李二就滿不在乎的說道,其實那道傷很疼,不過是不想讓舅舅擔心罷了。
舅舅就繼續在嘮嘮叨叨,李二就叮囑道:“還是警醒着點吧,我們這次任務,負責殲滅這東西十里地範圍之內,所有敵人的信使和漏網之魚,千萬別耽擱了大人的大事。”
“好啦好啦,我的組長大人,你就放心吧。”
正在兩個人小聲的嘀咕的時候,突然在不遠的地方,一個烏桓的老人抱着一個孩子,身後牽着兩個女人,正在跌跌撞撞的往北跑。
“注意了,有漏網之魚來了。”
兩個人立刻抓緊了藏在身體下面的鋼刀,。
舅舅笑了:“不過是四五個老弱,以你我爺倆的身手,還不是轉眼之間的——”但是變故突然發生,因爲在北面,有一個信使,一人雙馬的正飛奔着迎上那幾個漏網之魚。
烏桓的信使,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一次迎上這些精銳,自己都要費上許多力氣。
“錦衣衛陳秋,你去對付那幾個漏網之魚,我去對付那個信使。”李二堅定的向身邊的舅舅下達着命令。
“組長,還是我對付那個信使吧,你去對付那幾個漏網之魚。”
李二就一面往後面戰馬的地方爬,一面堅定的道:“陳秋,這是命令。”然後翻身上了趴在草叢裡的戰馬馬背,抓起了手中的弩箭,雙腿一顆馬鐙,那戰馬霍然而起,立刻隨着主人的意願,衝向了那個信使。
那個正在奔跑向幾個老弱,準備詢問情況的信使,眼角里突然發現一匹戰馬像自己發瘋一般衝來,立刻感覺到危險的存在。二話不說,直接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彎刀,將戰馬斜刺着轉向,撲向了自己的敵人。
就在他剛剛轉向完畢,他就發現迎面有一點寒光撲面而來,憑着多年積累出的生死經驗,他立刻揮舞了彎刀,準確的砸向了那支弩箭,金鐵交鳴之聲,他竟然驚訝的判斷出,那是一個只純鋼的弩箭,雖然短小,卻勢大沉重,這是草原民族,絕對是用不起的奢侈品——漢人。
這時候那個敵人已經突進了自己,一把閃動着寒光的狹窄而細長的馬刀,隨着敵人的戰馬衝鋒的勢力,划向了自己的左肋。
這是最完美的借力打力,如果讓這把馬刀劃過自己的左肋,絕對是肚破腸流的下場,但這電光石火之間,已經讓他沒有生死間積累的看家本領施展的機會。於是他揮舞起彎刀,擋向了這把馬刀,只是輕輕的一聲聲響,自己的彎刀就如豆腐一樣,被對方一刀兩段,然後那把鋒利的刀,就在自己的左肋皮袍子上滑了過去,沒有感覺到疼痛,但是一股鮮血,自己的鮮血,已經噴薄而出,隨着噴薄而出的鮮血,自己的力氣轉眼就消散一空,在臨死的時候,他看到殺死自己的那個敵人,正衝向了那幾個驚恐的老弱,配合着另一個敵人,毫不手軟的,將那幾個老弱砍倒在馬下。
不放心的,再一次擱下了所有敵人的頭顱,李二對着舅舅道:“這又是一份軍功,這是舅舅的功勞,希望這幾顆人頭,完美的任務,能夠讓舅舅也升爲軍侯。”
舅舅笑着道:“你小子還知道有孝心,等這次回去,我讓你舅媽就將你的表妹嫁給你。”看到一臉歡喜的外甥,舅舅嚴肅的道:“但是咱們可說好了,聘禮是絕對不能少的,我可就這一個寶貝閨女。”
“那嫁妝呢?”外甥就一臉貪婪的笑着問。
“我就這一個寶貝閨女,我的全部,早晚不還都是你的?你可不能太過貪心。”
爺兩個正在說着的時候,遠處又一陣馬蹄聲響。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將幾顆人頭麻利的掛在馬鞍上,互相一笑:“又有軍功送上門來了,爲了早日當上司馬,小子,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