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在逃命的過程中已經不算什麼了,爲了活命,身體本能的屏蔽了一切負面影響,就像此時的於夫羅一樣,他在剛纔與漢軍的交戰過程中被陳到一槍掃落下馬,受了重傷,他幸運的是沒有被自己人和漢軍騎兵的馬蹄踏成肉泥,當漢軍重甲鐵騎呼嘯而過之後,他忍着劇烈的疼痛翻身上了一匹戰馬在幾個忠心侍衛的護衛下倉惶跟着大隊人馬逃離戰場。
但於夫羅的好運也僅僅到此爲止,他是逃跑的匈奴人當中的最後一批,遠遠落在最後,漢軍騎兵很快就追上來了,這其中就包括劉成和他的兩百親衛騎兵。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耳邊不時傳來嗖嗖嗖的箭矢飛過的聲音,於夫羅捂着左臂向後看去,追擊的漢軍騎兵已經近在咫尺,死亡距離他是如此之近。他的左臂被陳到一槍掃斷了,左肋也斷了幾根肋骨,從馬背上摔落時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受了嚴重的內傷,幸運的是他沒有摔斷脊椎。
馬背上的顛簸讓斷裂的肋骨和左臂傳出陣陣劇烈的疼痛讓於夫羅額頭上直冒冷汗,他的身體因疼痛不由自主的歪向左側,他忍着疼痛對身邊的幾個侍衛喊道:“漢軍追上來了,必須要有人擋住他們,否則我們都逃不掉了!”
其中一個侍衛喊道:“單于先走吧,我們留下來擋住漢軍!”說完手中彎刀刺在於夫羅的戰馬臀部,那戰馬吃痛,發出一聲嘶鳴之後加快腳程向前方飛奔而去。
幾個匈奴侍衛打馬掉頭迎擊正追上來的劉成等人,劉成見狀揮動手中龍牙破軍鏜大喝一聲:“擋我者死!”
“噹噹噹······”連續幾聲兵器碰撞之聲響過,劉成也騎着戰馬與這幾個匈奴侍衛擦身而過,他們的戰馬繼續奔跑了一陣子緩緩停了下來,他們上半身這才接二連三的從馬背上滑落下來,卻是早已經被劉成斬爲兩段。
這番交手,劉成和他身後是親衛騎兵們沒有絲毫停頓,這幾個匈奴侍衛並沒有阻擋住他們,甚至連減弱他們的速度都沒能做到。
劉成看着前面不遠處馬背上頑強顛簸的匈奴大將,他把龍牙破軍鏜架在得勝鉤上,取出了弓囊中的張弓和箭壺中的兩支箭矢。
這具身體原主人的箭術只能算一般般,不過他穿過來之後每日堅持騎馬射箭半個小時,並且還是左右開弓,每一次都要射出六百支箭矢以上,這種練習射箭的強度是非常高的,在射箭上他並沒有什麼多好的天賦,但是卻依靠勤奮硬生生把自己的箭術提高了一大截,他知道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想要成功就必須要具備三個要素,它們分別是:天賦、勤奮和機遇。而在這三個要素當中,天賦是父母和上天賜予,自己決定不了;機遇則是可遇不可求;唯一能夠被自己掌控的就是勤奮。
“嗖”的一聲傳來,於夫羅心中突然感覺到危機來臨,他本能的身體前俯趴在了馬背上,一道勁風從頭頂呼嘯而過,緊接着他就感覺到了頭皮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但這不算什麼,又是一聲“嗖”傳來,他根本來不及躲避了,第二支箭矢射進了他的臀部之中。
“啊——”於夫羅傳出一聲慘叫,身體劇烈抖動,失去平衡之後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劉成猜測這可能是匈奴人當中一個地位比較高的頭人,他對身後的親衛們喊道:“留下幾個人把這人綁起來帶回去嚴加看管,其他人跟本將軍繼續追擊!”
“諾!”
沿途不斷有匈奴人被追上殺死或射死,逃跑的,但最先逃跑的匈奴人已經跑出很遠了,劉成卻依然沒有停止追擊的腳步,匈奴人全部都往一個方向逃去,那就是壺關方向,在這條路上,前往壺關方向是最近的逃跑路線,如果換方向,則要繞很多彎路,被漢軍騎兵追上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只有逃往壺關纔是最安全的,壺關有匪軍駐守,只要到了壺關就安全了,這就是欒提豹、去卑和呼廚泉的想法。
去卑是匈奴老單于欒提羌渠的弟弟,是於夫羅和呼廚泉的叔叔,是欒提豹的叔爺,欒提豹是於夫羅的兒子,此時他們祖孫三代人都在爭相逃命,沒有什麼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了,大匈奴勇士的勇氣在這一刻也被丟棄到九霄雲外。
呼廚泉一邊策馬一邊向後方看了看,到處都是倉惶逃命的匈奴騎兵,這些匈奴騎兵已經沒有再與漢軍騎兵一戰的勇氣,他原本打算就地組織兵力與追擊的漢軍騎兵再戰一場,看看能不能擊退漢軍,沒想到是這幅情景,他立馬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只好拼命的打馬向壺關方向飛奔而去。
前往壺關方向的道路並不好走,沒過多久,戰馬在剛纔一連串的作戰和拼命奔逃過程中已經筋疲力竭了,奔跑的速度也放慢了下來,去卑、呼廚泉和劉豹等人只好帶着剩下的匈奴騎兵們下馬休息。
“單于呢?看見單于了嗎?看見我阿爸了嗎?”欒提豹神情焦急的揪住落在後面的匈奴人一個個問過去,但沒有一個人告訴他於夫羅單于的下落,越是打聽,欒提豹的心越來越涼。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單于應該是被漢人抓去了!”
欒提豹扭頭一看,是一個坐在草地上的獨孤部族人,他立即走過去急切問道:“你說什麼?單于被漢人抓去了?你是親眼所見的嗎?”
去卑和呼廚泉聽到這些也坐不住了,他們走了過來了,其他匈奴人也紛紛圍了過來。
剛纔說話的獨孤部匈奴人猶猶豫豫說道:“之前我們一些人跟單于和他的侍衛們一起逃走,漢軍騎兵可能已經意識到單于是一個大人物,一直追着他不放,我看見單于的侍衛們爲了阻擋漢軍騎兵的追擊掉頭迎上去,但他們眨眼之間就被漢人殺了,我只是偶爾向後瞥了一眼,看見單于中箭跌落下馬,如果還活着,應該是已經被抓取了!”
欒提豹眼睛瞬間變得通紅,面目猙獰,他一把揪住這人厲聲大吼:“你爲何不救單于?你們爲何不掉頭回去把單于救回來?你這個膽小鬼,我要殺你!”說罷就伸手去拔刀。
一隻粗壯有力的手抓住了欒提豹的胳膊,阻止了他拔刀,欒提豹扭頭一看,怒道:“叔父,你爲何阻止我殺這個膽小鬼?”
呼廚泉沉聲道:“豹兒,你要冷靜,我知道你擔心你的阿爸,但是剛纔所有人都在逃命過程中,場面太過混亂,誰也顧不上誰,如果說他是膽小鬼的話,那我們所有人都算是什麼?我們不也是膽小鬼嗎?”
欒提豹急促的呼吸,胸膛劇烈的起伏,呼廚泉的話起到了作用,他緩緩鬆開了握刀的手。呼廚泉繼續說道:“現在掉頭回去救回單于已經不可能了,我們必須爲這些還活着的人着想。現在我們最要緊的就是逃出這片地界,等我們安全了,我們再想辦法打聽單于的下落!”
匈奴人因生活在北方惡劣的環境之中,加上習俗等原因,親情關係淡薄,他們很野蠻,也很理智,明知道不可能把於夫羅救回來就絕對不去冒險,因爲更多的人還要活下去,欒提豹冷靜下來了,他沒有再叫嚷着要把於夫羅救回來,他現在想的是怎麼繼承單于之位,因爲他是於夫羅的兒子,他是單于的第一繼承人。
“好的,不要再想其他的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呼廚泉安慰了一番欒提豹,他心思動了起來,向旁邊一個頭人低聲吩咐道:“派人去壺關打探一番,看看是楊奉哪個手下駐守!”
“是!”
讓呼廚泉等人沒想到的是他們纔剛剛休息一刻鐘,許多人還沒有緩過勁來,漢軍騎兵又追上來了,隆隆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呼廚泉、去卑和劉豹扭頭向東方看去,地平線上已經出現漢軍騎兵打馬飛奔過來的聲音。
匈奴人臉色鉅變,恐懼浮現臉上,呼廚泉跳起來厲聲道:“所有人都上馬,快走!”
這些匈奴人不敢再耽擱下去,一個個翻身上馬拼命用皮鞭抽打着馬臀向壺關方向飛奔而去。
劉成帶着漢軍騎兵在後面不停的追擊,他早在昨天就做好充足的安排和部署,跟隨他追擊匈奴人的北軍騎兵都攜帶了三天的乾糧、水和馬料,因此他們至少在三天之內不必擔心補給問題。
而匈奴人卻不行,他們是在戰場上潰逃的,什麼補給都沒有攜帶,只逃了一天,這些奔逃的匈奴人就餓得不行了,一路上又找不到水源,又累又渴又飢餓。劉成帶人在後面絲毫不放鬆,窮追不捨,這讓匈奴人感到絕望。
夜晚降臨之後,漢軍沒有再追擊,匈奴人得到了喘息之機,但他們卻沒有食物和水,實在餓得不行了,呼廚泉與去卑和欒提豹商量宰殺馬匹取肉充飢,但是這遭到了去卑和欒提豹的強烈反對,馬是匈奴人的兄弟,匈奴人就算丟了性命也會丟棄它們,更何況要殺它們取肉食用呢?三方發生了劇烈的爭執,吵鬧了大半夜都沒有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