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象在冀縣呆了數日,暗中籌謀佈局也已經差不多了,此番冀縣上下,都已經知曉,朝廷治書侍御史前來涼州巡查,雖說嚴象沒什麼大動作,可韓遂、馬騰都已經得到消息,暗中還多多少少派人和嚴象接洽,想要從嚴象嘴裡套出來一些東西,可嚴象口風也算嚴謹,不動聲色之間,半真半假的將那些人打發了過去。
雖然打發了過去,可嚴象已然發現,暗中有不少人盯着自己,嚴象心中已然苦笑不已,看來,這涼州局勢,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複雜不少,明面上不過馬騰、韓遂,可實際上,馬騰、韓遂帳下人馬也不是一條心,有不少人言語之間試探自己,表露心意,嚴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時間也不敢輕易表態。
可言語之間,嚴象也表露出來一個半真半假的消息,宗正劉景升想要尋覓良醫高士,聽聞隴西狄道有青牛道士封衡,年逾九十,如同中年之人,養生有道,特來命自己暗尋,有這個由頭,嚴象道是打探到不少封衡的消息,一時間也不算是沒有什麼收穫。
轉眼間已經到了四月十八,冀縣城中,一處廣闊之地,搭建起了擂臺,陰涼之處放着一排矮榻,不少人被邀請觀禮,爲首之人自然是涼州刺史韋端,次席毫無疑問的落到了治書侍御史嚴象的頭上,再次便是漢陽太守閻溫,當然,除了這三人,還有一人,姜氏如今在冀縣的話事人,姜敘、姜冏之母,楊阜的姑母,當年楊氏的大小姐,如今的姜楊氏。
隨着熱鬧的漸起,兩支爲數不少的士卒橫在了借道兩側,將街道緩緩的封堵了起來,城中百姓,無一膽敢前來觸犯軍卒的黴頭,看着街道兩端緩緩走近的幾人,一端,一身鎏金甲的青年,腰別短劍,身旁兩名隨從捧着一柄長戟,另一人帶上頗有幾分陰鶩之色,身上赤盔赤甲,背後血色披風隨風輕動,肩上扛着一柄長矛,倒是頗爲英武,對衆人頗有幾分威懾之氣。
看着那一身鎏金甲,雖說容貌也算是俊朗,可身上朱紫披風本就有些不倫不類的逾矩,再加上手中卻偏生搖着一柄摺扇,倒是讓嚴象心中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倫不類,畫虎不成反類犬,韓遂虎父犬子,日後能成什麼大事?
反倒是另一邊,走在次位的漢子膀大腰圓,腰間一柄長刀,身上彪悍之氣紛涌,頷下虯髯帶着一股肅殺之氣,一身鐵甲雖有幾分寒酸,可鐵甲上斑駁痕跡,似乎昭顯着此人的悍勇和彪炳功績,嚴象也清楚,此人正是馬騰帳下悍將龐德龐令明。
在龐德之前的,是一名弱冠之年的男子,面如冠玉,劍眉星目,俊美無比,單單這分長相,就讓嚴象心中生出了三分嫉妒之心,若是再關內,此人換上一聲儒士衣衫,單憑長相氣質,就足以折服許多人,更不說此人更是一聲銀甲銀冠,後罩大紅蜀錦披風,腰懸長劍,背後負着一杆亮銀長qiāng,端的是英武無雙。
嚴象不禁撫掌笑道,“好一個西涼錦馬超!”
韋端也輕輕頷首道,“馬孟起長相,果真是世上少有,這錦馬超的讚譽,也不算爲過。”
閻溫不溫不火的說道,“還是要看真才實學!這世上長得漂亮的人多了去了,可大抵多是**龍陽所好之物,能登上高位者,也多是繡花枕頭!老夫聽聞當年江充權勢彪炳,未聞此人有多大才能!倒是高祖不過市井之徒,樊噲屠狗之輩,此輩方纔值得我等推崇!”
閻溫的話語不可謂不陰毒,龍陽所好之物,直言諷刺馬超長相,說馬超可以去給那些有龍陽之好的人去當**供人玩樂,誰人不知道當年江充不過是孝武皇帝的玩物佞臣,現在將馬超同江充相比,無疑是在給嚴象下眼藥,嚴象心中也有幾分覺得好笑,這閻溫,眼皮子有些忒淺了,馬超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若是讓馬超聽到,說不得會讓這漢陽太守血濺三尺!
嚴象笑眯眯的說道,“學乃後天而成,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自然不可相提並論!背後言他人是非,非是君子所爲,不若太守大人前去當着馬孟起的面說。”
嚴象一句話噎的閻溫有些鬱郁,誰都知道馬騰不過是粗野鄙夫,馬超錦馬超的名頭與其說是西涼人對馬超容貌的讚譽,倒不如說是馬超憑藉着手中長qiāng打下來的!
閻溫也清楚,自己就是給嚴象上一點眼藥,要是真讓他當着馬超的面如此羞辱馬超,他還真沒那個勇氣!
一旁的姜楊氏冷笑了兩聲說道,“御史大人說的不錯!就連我這鄉野婦人,都不屑在背後說他人是非長短!”
嚴象乃是朝廷官員,閻溫不好反駁,可姜楊氏不過是一介婦人,也跟着嚴象來諷刺自己,這讓閻溫如何忍得住?當下閻溫毫不猶豫的反脣相譏道,“看來姜氏真的是無人了,任由一介婦人拋頭露面,也不怕將姜氏的臉丟光了!”
看到閻溫的做法,嚴象想到閻氏和姜氏的矛盾,當下毫不猶豫的開口煽風點火,姜氏自己不願意去挑撥,可此番有閻溫這樣一個蠢貨,那自己要是不做點什麼,似乎對不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當下嚴象帶着一抹淡淡的譏諷道,“太守大人真是厲害,同一介婦人做口舌之爭,倒是讓本官長見識了!”
韋端如何不明白嚴象的心思,此番嚴象再三撩撥閻溫,要是真將事情鬧大了,道說後在冀縣鬧騰起來,不管是韓遂的人吃了虧,還是馬騰的人吃了虧,自己這涼州刺史的日子都不好過!
當下韋端輕咳一聲道,“文則,好了,也不要爲難伯儉了,不過我等幾人之間言語閒談,要是朕計較下去,反倒是失了氣度。我等邊野之民倒是沒什麼,你這御史大人若是氣度不夠,若是傳出去了對你可不大好!”
韋端好歹是涼州此事,這點面子嚴象還是要給的,當下嚴象冷哼一聲道,“哼!看在休甫公的面子上,本官不和你一般計較!”
兩方人馬走近,看到一身赤甲的閻行,馬超帶着幾分笑謔開口說道,“閻行,你不去好生準備娶韓文約的女兒,跑這裡來湊什麼熱鬧?莫非你覺得韓遂的女兒沒有義山兄的妹妹漂亮?”
閻行笑呵呵地說道,“馬孟起,別人怕你,小爺可不怕你!怎麼,義山兄的妹妹乃是涼州第一美人,就你馬超能娶?旁人就碰不得了?我閻氏同楊氏乃是涼州豪族大家,底蘊身後,豈是你這樣的鄉野鄙夫能比擬的?若義山兄的妹妹這樣的大家閨秀嫁給了你馬超,那才真是瞎了眼!”
看到二人針鋒相對,楊阜也不惱怒,含笑說道,“二位莫惱!莫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楊阜素來也疼愛小妹,無關乎家世出身,只要個人有能力有本事,我楊氏雖然落魄,可替他謀個出身還沒什麼問題!”
楊阜頓了頓,帶着幾分凜然說道,“我楊氏女子,不嫁庸才!二位若是想要求娶我楊氏女子,那就憑手上本事說話,在此饒舌算是什麼本事!”
閻行帶着幾分傲然道,“請!”
馬超冷哼一聲道,“想和某家打,你還不配!”
馬超輕哼一聲道,“令明,你上!”
聽到馬超的話,龐德上前一步,帶着幾分冷淡說道,“閻將軍,請吧!”
閻行帶着幾分戲謔打量了龐德兩眼,“就你這幅尊容也想求娶楊家大小姐?”
龐德不動聲色的看了閻行一眼,“某家有沒有資格求娶楊大小姐,是楊治中說了算,不是你閻行說了算。莫非你閻行已經厲害到,能替楊治中做主了麼?”
龐德不去看閻行那黑的如同鍋底一般的臉,偏過頭看着楊阜說道,“治中大人,不知道本校尉可有求娶令妹的資格?”
楊阜含笑說道,“龐校尉在我涼州也是威名赫赫,如今龐校尉也未曾娶妻,自然有求娶令妹的資格!”
龐德看着閻行說道,“閻將軍,不知道是你打算和龐某過招,還是打算讓韓公子陪龐某過招?”
看到龐德那兇戾的眼神,韓遂之子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帶着幾分不快的語氣喝道,“彥明,你上!”
閻行面上帶着一抹淡淡的不快,上前一步,將手中長矛立在地上,帶着幾分陰陽怪氣說道,“龐校尉,請吧!”
看到閻行率先踏上擂臺,龐德緊隨其後,不緊不慢的朝着擂臺上行去,手不自覺的握緊了腰間長刀,準備着隨時出刀,看到其餘人見怪不怪的模樣,嚴象心中已經明白過來,這擂臺,恐怕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看到韓遂之子的神情,嚴象心中不由嘆了一口氣,暗道,“看來,謀取韓遂,可以從韓遂之子身上動手了!若是單單靠閻行,那自己還真沒有什麼把握!可有這個草包在,自己何愁大事不成?”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