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扈瑁插話道,“老夫對於軍伍之事並不精通,若說起胸中大略,也比不上諸位,老夫曾聽聞當年馬伏波隨光武征討隗囂,曾聚米爲山,指點形勢,今日我等不妨一試!”
戲志才一愣,爾後大笑道,“王爺做出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只可惜被我等忽略了!”
戲志才頓了頓,朝着閻象說道,“閻管家,煩請你去內庫將王爺下令製造的那沙盤帶來!”
閻象面上帶着幾分爲難說道,“祭酒大人,這內庫是郭總管統管的!”
戲志才笑眯眯的說道,“無事無事!又不是甚麼了不得的東西,你說是戲某要借這東西有用,內庫的人會將這東西送來的!”
有戲志纔開口,衆人自然不介意多等一會,看看戲志才口中的沙盤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只是苦了閻象這年近半百的小老頭來回奔波,運送沙盤本就是個費心費力的事情,更何況,就是劉奇府中,有資格進入這座小院的人也屈指可數,雖說閻象是劉奇府上總管,可這看似是小事的事情也廢了不少功夫!
等到衆人換了兩三波茶水之後,閻象這才帶着一隊人馬,將一個個沙盤該擡了進來,後邊更是有人帶着放置沙盤的托架跟隨着!
當看到最前邊最爲巨大的那張沙盤,衆人眼睛都直了,雖說看起來有些模糊,可標明瞭大漢十三州,東夷、東胡、鮮卑、匈奴、西胡,西域之地,西羌所居,向南百越所居、南蠻之地,西南小邦,遠至身毒,一一標明,看到角落裡的名字:九州形勝圖,衆人更是熱血沸騰,荀彧等人心中更是咂舌,這可是大手筆啊!
看到衆人投來疑惑的目光,戲志才苦笑着說道,“這是王爺閒暇之餘,自己做的,就連戲某見了之後,也是心馳神往!”
戲志才指了指後邊一排稍小的沙盤說道,“這些纔是王爺命人制造的我大漢十三州的沙盤,如今只有荊州的形勢還算是完善,其餘的都還很粗略!”
衆人擡眼看去,中原諸州,不過大致標出了山川形勢城池所在,可荊州和關中,就連道路都一一標明,哪怕是山間小道,也有隱晦的痕跡,各縣之上,還標明瞭人口幾何,兵力如何,城池攻守難易程度等,衆人心中更是駭然!
戲志才讓人將荊州、豫州、兗州三州的沙盤盒子並在一起,拿起一旁的小旗開始標識,一邊標識一邊說道,“城父、山桑二地本是汝南下轄,故屬沛國,如今鄭玄派人統管這二縣之地,曹孟德本就是譙縣人氏,有曹孟德在背後支持,鄭玄可以說是後顧無憂,肆無忌憚的行事!”
戲志才頓了頓說道,“雖說現在只有壯丁沒有將軍,可到時候,曹孟德宗族中隨便一人,打個回鄉的旗號,就能光明正大的前往譙縣,朝廷就算心知肚明,也無力阻止!”
龐隱公陰測測的一笑道,“鄭康成匹夫老儒,倒是不足爲懼,可胡孔明那傢伙,一肚子壞水,倒是不得不防,當年若不是那傢伙暗中使壞,和左慈以及張角等一衆人,暗中算計了老夫,老夫也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境地!”
雲逸撇了撇嘴說道,“隱公,可別小瞧了鄭康成,那傢伙也不是什麼好鳥!一肚子壞水未必比胡孔明弱到哪裡去!某家派人暗中去接觸王烈,得知曹孟德水淹壽春,就是鄭康成這老傢伙的鬼主意!大儒!大儒!好一個心懷蒼生的大儒,明裡是高義之士,暗地裡卻是男盜女娼滿肚子壞水!明明是上不得檯面的毒計,卻偏偏說是當年吳王伐徐故事!”
田豐帶着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說道,“不會吧!根據老夫所知,康成公不像是那樣的人!”
甘寧帶着幾分憤然道,“越是那些名望大儒,背後行事越是無恥!若是那些儒生士人原以爲朝廷着想一番,當年某家也不會帶着一票兄弟劫富濟貧了!”
劉表也帶着幾分否決說道,“這天下名士遍佈,可真正表裡如一的良才名士又有多少?盧子幹、皇甫義真、朱公偉蔡伯喈這些人倒是剛直之士,可在廟堂上沒有一席之地,反倒是王允那樣的陰詭之徒,和馬日磾此等無恥小人,當年風光無限!”歪寵
荀彧輕咳一聲開口說道,“祭酒大人,老夫認爲,沛國倒是小事,哪怕到時候亂了,朝廷再出兵就是了!相對於沛國而言,反倒是樑國和陳留的動向更值得我等關注!”
荀彧頓了頓,開口道,“老夫也曾與曹孟德共事,多多少少清楚曹孟德用兵的習慣,此人用並,天馬行空,不拘一格,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聲東擊西,若是樑國和陳留本的有曹孟德大軍來襲,到時候將朝廷的精力牽涉在汝南,到時候曹孟德的兵馬就能長驅直入,從潁川殺奔南陽,到那時候對於朝廷而言,方纔是大難呢!”
戲志才擡手指了指南陽,皺着眉頭說道,“弘農、洛陽如今不過殘破之地,縱然曹孟德有心佔取,恐怕也無力分兵,用王爺的話說,司隸地區對於朝廷而言,那就是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曹孟德如今根基淺薄,就連顧及好兗州也是難上加難,更不要說圖謀司隸這荒蕪之地!”
“等等!”田豐叫住了戲志才,“祭酒大人,曹孟德根基淺薄,這是事實!可諸位也莫要忘了,南陽可是天下富庶之地,在王爺的帶領下,南陽更是天下少有的樂土!若是曹孟德如此行事,會不會是眼睛瞄準了我荊州的錢糧?”
劉表帶着幾分霸道說道,“曹孟德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主動伸手問朝廷取錢糧!”
一旁的戲志才嘿然一笑道,“某家倒是希望曹孟德膽敢率人來南陽腹地擢取糧草呢!就是不知道曹孟德帳下兵馬士卒,對上訓練有素進退有據的南陽各地鄉勇百姓,誰更強一些?不知曹孟德可有手段能對付得了王爺的游擊戰術?”
龐隱公輕輕頷首道,“漢中王確實是天縱英才,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這樣的游擊戰術,可以說是佔據地利最佳的防守方式!除非曹孟德的勢力能碾壓朝廷兵馬,要不然,曹孟德想要在南陽橫行,那是癡人說夢,若是膽敢出奇兵奇襲,老夫料定他出不了南陽!”
聽到龐隱公霸氣四射的話語,衆人心中都不禁凜然,劉奇的兵法策略大抵都是如此羚羊掛角,天馬行空,不拘一格,轉而出奇制勝!再加上有良才相佐,出道至今,還未曾遭遇過一場敗仗呢!衆人細細琢磨,這才發現,這位新晉的王爺,當朝最大的權臣,身上光環太多,在家上年紀輕輕,差點讓人忘了,這位還是不輸當年冠軍侯的絕世將才!
龐德公輕輕捻了捻鬍鬚說道,“兄長所言不錯,若是曹孟德敢將兵鋒指向南陽,以王爺在南陽百姓心中的威望,只要朝廷以王爺的諭令發榜一高呼,縱然是曹孟德,也只有吃癟的份!”
荀彧輕輕匝了匝嘴說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就怕曹孟德此人不按規矩出牌,站在曹孟德的角度看來,沒有比奪下京都更豐厚的利潤了!”
扈瑁挑了挑眉說道,“就曹孟德那副尊榮?也想藉此機會將天子請去兗州?挾天子以令諸侯?天子與朝中公卿都習慣了京都的繁華風貌,就是不知道到了兗州那般殘破之地,能不能受得了苦寒?”
扈瑁的話語說的很明確,朝中公卿都習慣了在京都鎮平之中安居樂業,好好享受富貴生活的習慣,曹孟德想要帶領這些人離開鎮平,這些人恐怕都不會答應!
龐隱公帶着幾分憤然說出了一抹幾乎帶着大不敬的話語,“大漢,是大漢的大漢,是我大漢十三州士民百姓的大漢,也是劉氏的大漢,現在是劉協的大漢,日後未必是劉協的大漢!社稷爲重!縱然是朝中公卿,恐怕也不會眼睜睜看着天子和公卿百官離心離德!當年伊尹、霍光尚且能行廢立之舉?今日我等爲了我大漢江山社稷,爲了我大漢國祚綿延,爲何不能爲我大漢換一個開明之君?讓我大漢蒸蒸日上?”
龐德公的話與雖然帶着幾分大逆不道,可廳中幾人卻無人前去反對,雖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和劉奇的手段凌厲身上光環無數,天下知名士民折服,一心一意爲朝廷着想,爲社稷着想,爲百姓着想,硬生生將被袁術霍亂的殘破不堪的南陽治理成了當今天下少有的安樂之所,更別說出口成章,已經爲了幾本經書做注。騙婚
反倒是天子劉協,如同傀儡一般在董卓手中渾渾噩噩的渡過了數年,等到王允誅殺董卓之後,就將手中大權一股腦的交付給王允,胡作非爲,分明將董卓舊部赦免招徠分化之後,最少佔據關中好生治理,也能圖存安危,可非要一紙詔書逼得李傕等董卓舊部率領十萬大軍兵臨長安城下,天子再次淪爲這些人手中的傀儡!
等劉奇好不容易將天子迎入南陽之後,天子反倒是耍起威風來,處處與劉奇爲難,衆人好不容易安分下來,這天子非要鬧出許多事情來!和劉奇的手段行事一比較,天子完全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哪裡有一絲明君之姿?倒是那抹薄情被這些人看了個透徹!
此番龐隱公驟然說出這個問題之後,廳中氣氛不由得爲之一怔,雖說這事情衆人都清楚,也都看得透徹,可有些事情,戳破之後,就猶如一劑毒草,長在了這些人的心底,這些人不由得爲龐隱公的膽氣所折服!
過了好一會,戲志才才帶着幾分艱難的身姿說道,“諸位,此事容後再以,如今曹孟德蠢蠢欲動,我等是不是想將這事情給平了?曹孟德不可小覷,要是荊州有失,我等如何對得起王爺囑託?”
劉表雖說算不上雄主,可也並非庸才,心中清楚,若是戲志才單獨將這些人請來,議論這些機要之事,那也沒有一絲問題!將自己請來,不過是爲了保持對自己的尊敬,免得引起自己父子的猜忌!
當下劉表帶着幾分笑意問道,“志才,你身爲大司馬軍師祭酒,又是我兒子瑾心腹之人!子瑾既然將後方交付與你,那老夫自然是信得過你的!依你之見,當下境地,我等該當如何行事?”
戲志才帶着幾分慎重說道,“如今的境地,戲某認爲有二,第一,我等如今無法判斷曹孟德的目的,不妨以不變應萬變,戲某會給王爺傳令,看看王爺有何安排?第二,向南陽尹北部各縣下達二級警戒令,讓各地百姓鄉勇警惕周邊,結羣自保,京都和宛縣之中下達一級警戒令!宛縣和京都鎮平互爲犄角,不論誰來都不敢肆意行事!外鬆內緊,若是讓曹孟德發現自己調兵之後朝廷大動干戈,反倒是顯得朝廷小家子氣,平白丟了朝廷威嚴!”
劉表點了點頭道,“善!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戲志才借坡下驢,藉着劉表的勢頭說道,“諸位,相互之間多多配合一些,若是出了亂子,板子會打到戲某身上,可爾等之間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誰若是出了岔子,自己去領罰就是了!”
其餘幾人齊刷刷抱拳道,“謹遵祭酒大人軍令!”
劉奇將目光投向了荀彧,爾後在衆人臉上巡視一圈,“凡是謹防萬一,若是京都有變,或是戲某無暇分身,到時候京都之中事宜,交由尚書左丞荀文若決斷!”
戲志才頓了頓,繼續開口說道,“興霸,多派一支人馬前去城北伏牛山中駐守,城北的別苑萬萬不可有失!”
甘寧抱拳道,“祭酒大人放心,某家定然不讓祭酒大人失望!”
戲志才頓了頓,皺着眉頭問道,“龐大人,王爺安排的君子,可否都按時指定送到位置上了?”
龐德公頷首道,“祭酒大人放心,基本上已經送到了,最後一批,前日也已經上路了,要不了**日,就能按時送達,定然不會誤了王爺大事!”
戲志才喃喃自語的點了點頭道,“這就好!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