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道城中,看到劉奇帶着幾分陰沉的面色,楊阜識趣的沒有說話,自家這外兄,小聰明有幾分,可就是沒什麼大局觀,這次的事情說犯錯也說不上犯多大錯,可楊阜心中清楚,要是自己處理不好,自己在劉奇心中的印象恐怕要變差不少!
大軍稍稍休整之後,劉奇留下一千人馬駐守狄道,接應後來兵馬,而後就率着大軍浩浩蕩蕩的向北行去!劉奇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快速拿下韓遂!
榆中城中,看着關外那黑壓壓的人頭,閻行眉頭緊皺,雖說有榆中關隘天險,可自己想要擋住如此煌煌兵鋒,也沒有那麼容易啊!
就在閻行皺眉之際,一名親兵走了進來,擡手敲了敲閻行的房門,看到那親隨拘謹的模樣,閻行帶着幾分煩躁喝問道,“有什麼事情?”
那親兵這纔開口說道,“將軍,門外有人求見,說是從冀縣本家來的!”
聽到親兵的話,閻行就不想見,若非是冀縣閻氏不作爲,自己之前在冀縣也不至於受辱,韓遂也不至於受此大敗!
可轉念一想,畢竟是身爲同族,萬一真要有什麼事情,自己還是見一見爲好!當下閻行點了點頭說道,“去將來人喚進來!”
看到來人那帶着幾分陰厲的圓臉上淡漠的表情,閻行絞盡腦汁,也沒想到自己何時見過這傢伙,當下閻行眉眼間帶着幾分冷漠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來人不徐不疾的解下腰間掛着的小印,遞到了閻行面前,平靜地說道,“閻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見到這小印,閻行眼中兇光一斂,朝着身旁親兵喝道,“退下去!”
閻行這纔開口問道,“足下現在可以說說你是何人了吧!”
來人輕輕捻了捻頷下鬍鬚,輕輕笑道,“豔兒,老夫見你之時,你方纔五歲,一眨眼數十年過去了,如今你在西涼有如此名聲,也不枉令尊一番教誨了!”
聽到來人直呼自己姓名,閻行心中大駭,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稱呼,被自己壓在心底多少年了,自從十幾年前起,自己就只能取代了那個喚作閻行的庶子,閻豔這個名字,多少年不曾有人叫過了!
閻行帶着一抹警惕看着來人,“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輕描淡寫的說道,“老夫賈詡,表字文和,不才忝爲朝廷光祿勳,此番身爲皇甫大帥帳下軍師將軍,率軍西征!”
“賈詡?”
聽到這個名字,閻行不由得上下打量起賈詡來,他未曾想到,這傢伙膽敢孤身來自己營中,當下閻行輕輕點了點頭說道,“賈大人倒是好膽魄!本將正愁着如何才能免去榆中兵禍,保住榆中之地,不想賈大人卻自己送上門來了!賈大人真乃是本將的福星!”
賈詡帶着幾分憐憫,看着閻行問道,“閻行,老夫且問你,閻勇的武藝比起你來如何?”
閻行苦着臉說道,“若是賈府沒有受傷,家父武藝與閻行相較,理當在伯仲之間!”
賈詡撇了撇嘴說道,“如此,那就是了!你也不想想,爲何你率着人成爲了韓遂的部屬,閻勇那老傢伙躲在一旁,不肯透露自己武藝不凡的事實?”
賈詡微微眯着眼睛說道,“你說閻勇受傷了?老夫可不相信,有什麼傷能讓人一輩子在上不了戰場建功立業!又不是腿被人給打斷了!”
聽到賈詡帶着幾分無禮的話語,閻行橫眉怒斥道,“賈文和,本將敬你是前輩,不想與你惡言相加!你若是再如此不知進退,那就休怪本將手下不容情了!”
賈詡嘿嘿一笑,搖了搖頭說道,“你也就這點城府了!也難怪閻勇那老傢伙不敢將事情真相告知與你!”
閻行暴怒道,“賈文和,老匹夫,焉敢接二連三侮辱家父?”
賈詡擡眼瞥了閻行一眼,“家兄賈彩,當年也在西涼混口飯吃,不知道閻將軍可曾熟識?”
“什麼?”
閻行腦海轟然炸響,過了好一會,纔不可思議的看着賈詡,“你說,你是閻忠的弟子,當年賈叔叔時常掛在嘴邊的賈家二爺?”
賈詡嘿嘿一笑,陰測測的看着閻行,“怎麼?不像麼?”
旋即賈詡冷哼一聲道,“閻忠這個名字,旁人誰都能喊,可唯獨你不能喊!要是心中連這點敬畏都沒了,那就是欺師滅祖!”
閻行帶着幾分不解看着賈詡,旋即壓下心中疑惑,開口問道,“不知道賈大人此行西來,所爲何事?”
賈詡森然一笑,“賈詡此次請命出征,乃是爲了兩件事情,第一,爲朝廷平定西患。第二,便是爲了誅殺韓遂狗賊,爲恩師閻忠以及家兄賈彩報仇!”
閻行平靜地說道,“只可惜賈大人太高看自己了!如今落到本將手上,不知道賈大人意欲何爲啊?”
賈詡眼中滿是憐憫之色,搖了搖頭說道,“可憐吶可憐!閻豔,莫非你真的要爲虎作倀,助紂爲虐,幫着殺父仇人做事麼?”
閻行冷冷的看着賈詡,“賈大人,閻行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賈詡緩緩搖了搖頭說道,“老夫也懶得猜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若是不知道,就回去問一問閻勇!若是你要睜眼說瞎話,心甘情願爲韓遂效命,那就當老夫沒說!正如那位閒暇之餘所言,永遠喚不回一條路走到黑的人,就如同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都不過是自欺欺人!”
閻行看着賈詡,點了點頭說道,“賈二爺真當閻行什麼都不記得?恐怕賈二爺膽敢來城中,恐怕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吧!”
賈詡看着閻行開口說道,“看在你是恩師遺子的面子上,老夫給你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再不濟,也要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閻行臭着一張臉說道,“多謝賈大人好意了,不過用不着!”
賈詡平靜地說道,“若是你不介意馬騰父子在軍zhōng gōng勳日盛,名望漸長,自己只能望塵莫及的話,那就當老夫沒來過!”
閻行看着賈詡說道,“沒想到,賈二爺還有如此心思!就是不知道,賈二爺是不是在說大話!”
賈詡輕描淡寫的開口道,“老夫不才,在大司馬帳下還算是說得上話,旁人多少得給老夫三分顏面!”
閻行面上帶着幾分難色說道:“如此,那本將認了。只希望賈二爺莫要失言纔是。”
賈詡平靜的開口道,“老夫縱然看你的面子,也要看家師的面子,不會讓你太過落魄。”
閻行將目光投向了賈詡,“賈二爺,以你之見,我該如何行事是好?”
賈詡捻了捻鬍子,不徐不疾的問道,“閻行,這榆中城中的人馬,你可全能掌控?”
閻行帶着幾分憤憤不平說道,“本將帶的,都是本將帳下心腹兒郎,唯有蔣石那斯,是韓遂狗賊安插到本將帳下的眼睛。”
賈詡絲毫不見意外,智珠在我的說道,“閻行,你可曾聽聞過昔日楚漢爭鋒之時,霸王擺出的鴻門宴?”
閻行也是聰明人,哪裡能聽不出賈詡話中的意思,當下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帶着一抹嗜血說道,“賈二爺的意思,是讓閻行將蔣石那廝,誘騙到賬中豬殺掉嗎?”
賈詡點了點頭,滿意地笑道,“閻行,比起令尊你雖然還差的遠,可能有這樣的頭腦,在西涼終將中也算是不差了,老夫也放心,讓你在朝廷軍中效命了。”
閻行看着賈詡開口道,“賈大人是打算現在出城,還是打算等到閻行殺了蔣石那傢伙。打開榆中城門迎朝廷大軍入城,再帶閻行一同回帳中。”
聽到閻行那略帶譏諷的話語,賈詡心中明白,閻行對自己還是沒徹底放下戒心。當下賈詡嘿嘿一笑到“若是閻行你不介意,那老夫就厚着臉皮,在城中等上一等。正好藉此機會讓老夫賺上一些功勳,免得老夫回朝去面上無光。”
閻行不鹹不淡的說道,“賈二爺身爲軍中大將,還怕賺不到功勳?哪怕別人分潤你一些,到時候賈大人也能揚眉吐氣的回朝。”
賈詡語氣中多了一抹無賴的氣息,嘿嘿一笑道,“這可不一樣!老夫手無縛雞之力,若是在戰場上搏殺立功,誰都能看出來並不是老夫子的本事。可要是日後宣揚,言說老夫孤身入榆中城,勸說你閻行舉城投降。那老夫到想看看,日後經中誰還敢小瞧老夫?”
閻行開口道,“賈大人倒是好算計!”
賈詡絲毫不以爲忤,“正所謂上兵伐謀,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那些真正的大人物,都是在廟堂籌謀,決勝於千里之外。老夫可不想被人小瞧了去。你看看大司馬,如今quán bǐng在握,威風赫赫,天下無雙。可是誰人又膽敢小覷了去?誰都知道大司馬功勳赫赫,可何曾聽聞過,大司馬有身先士卒。破陣斬將之功?”
閻行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這倒也是!莫不是賈二爺也打算讓閻行學學你?”
賈詡嘆了口氣說道,“正所謂是,關東出相關,西出將。我西涼兒郎,想要靠文事立足廟堂,可以說是難上加難!盛世出相,亂世出將,如今天下有亂世之象。大司馬又看中軍伍,想要立功,那軍伍之中破陣斬敵,纔是最好的出路。如今,你也快到而立之年,若是棄武從文。多少有些遲了。一身大好武藝,豈不浪費了?若是真有心從政,那等到天下平定了,再棄武從文也不晚。”
閻行不再掩飾自己的野心,直愣愣的開口問道,“賈二爺,若是本將此番率人投降,不知道在軍中可以得到什麼差事?”
賈詡平靜地說道,“如果是你想呈一時之勇,有老夫保舉,那北軍五校南軍八校,其中一部不是問題。可你若是想要在軍中長久立足,能夠從容到老,那就不要過問。你既然是恩師之子,那老夫定然不會虧待了你就是!”
閻行開口說道,“本將不是信不過賈二爺,不過一本將這樣的身份,到了軍中,總不可能被馬孟起那小兒壓上一頭罷!”
賈詡開口笑的,“閻行,你多慮了!馬超那小兒再厲害,也不過是我大漢的一階下囚而已。縱然朝廷看在馬騰的面子上,也不過是一率領千人的部校尉而已。你再不濟也能當一率領兩千人的校尉若是有哪位將軍看得上,你成爲朝廷軍中一軍佐司馬也不是什麼問題。亦或者,成爲一郡都尉,執掌一方。”
閻行點了點頭,開口說道,“賈二爺,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有勞您多提點幾句,看看朝廷軍中還有什麼規矩。”
面對閻行的轉變,賈詡心中清楚,閻行已經被自己說動了,當下賈詡也不避諱,直言道,“朝廷軍中也沒多少要求,閻將軍記住,謹遵軍令便可!若是違反了軍令,那便是大忌!縱然老夫救你,也要費大力氣。老夫不希望你走到那一步。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不管是在軍中,還是在地方上,你的仕途恐怕就要終止了,老夫希望你能銘記在心。”
閻行抱拳道,“多謝大人提點,閻行定當多多注意。”
賈詡想了想,繼續開口說道,“閻行,記住,若是朝廷提點讓你去進修,那一定要抓住機會!要是錯過了,將來後悔的一定是你自己。”
閻行帶着不解看向賈詡,“賈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這進修還有什麼貓膩不成?”
賈詡輕輕晃了晃腦袋說道,“能被送去進修的,都是軍中選拔出來的精銳之士。就代表這以後相對於他人而言,這些人有更多升官的機會,有更多的可能被重用。最重要的是,若是從那學院出來,就代表着,自己算是大司馬的門徒。”
閻行面上滿是駭色,“賈大人的意思是說,大司馬如今在軍中培植勢力?”
賈詡搖了搖頭說道,“並非如此!大司馬不過是想要擢猛將於行伍,舉良才於鄉野。換句話說,今後軍中,真正想要更進一步,那就要,憑拳頭說話,憑實力說話,憑功勳說話。若是本事不濟,被別人壓下一頭也是活該。”
看到閻行欲言又止的模樣,賈詡輕描淡寫的說道,“打仗依靠的,不僅僅是拳頭,還有腦袋!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以霸王之勇,還不是敗於淮陰侯之手?”
閻行頓了頓,似乎明白過來了,衝着賈詡拱手道,“多謝賈大人提點,本將明白了。”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