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漫山遍野的敵軍,成公英惘然嘆了一聲,向站於側方的曹純苦言道:“子和,我來將軍帳下效力,仲德去往龐令明麾下用計禦敵,着實是…”
成公英本在龐德帳下爲將,但緣由近期爲周泰所傷,龐德一時不能出寨大戰,故而捉襟見肘的夏侯淵將他調至身旁,而將程昱派往了龐德天蕩山那邊去。
成公英此言並無怨氣,只不過有些苦中作樂,想來自己也是一勞頓之人,不論出現在何地,都會有大戰發生。
“成公慎言!”理會錯的曹純緊張盯視着帥軍猛攻上來的郝昭,身體前傾俯視着底下的兵勢,指向曲折的山道對着成公英說道:“我軍雖佔據地利,萬箭齊發,多數敵軍將卒皆不安然無恙來至面前,但敵衆勢大,若有萬一,你我皆成此役罪人。”
“我意已決,”曹純說着,提刀向着坐騎走去,邊行邊回首向成公英說道:“不能束手待斃,如今惟有半道而擊纔是上策!”曹純說着話的同時,已經翻身上馬,引一軍匆匆向山下出戰了去。
伸手欲阻,成公英喏喏欲言,卻不知從何說起,兵法有云:半渡而擊,曹純此舉與那處境相彷彿,確爲當前最爲明智的選擇,可念及陳翎帳下不無有大將、猛將,曹純若是陷在其中不得出,讓他陣亡在這裡,自己豈不是罪無可恕?
身爲西涼難得能與他人談論天下之勢的謀略之士,成公英擡起頭看了看天上,暗歎着上天不佑我大漢,致使呂布匹夫成就大業。
如今呂布所取得的偉業,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得益當前之人,陳翎陳子儀。成公英默默看着曹純的背影,仿似在看一死人,他的心底對陳翎莫名起了好奇之心,想直面看看此人究竟有何異於常人之處,究竟有何不同!
在等待着審配帥軍跟隨上來的同時,郝昭已經落下夏侯淵不少距離,待至曹純引軍下山來戰之際,在他的身旁集攏起了一大批的將卒,但郝昭看着這些部從,心中暗自估量着,感覺兵力還是少了些,自己還必須要等待一會。
夏侯淵匆忙回師歸寨,郝昭自然明白到底爲何,心中既有快些趕上山去,援助魏延、馬岱兩人的急切想法,又心慮一次衝襲不能破開夏侯淵守軍的防線,讓自己敗下山來的話,就需耗費雙倍的時間來聚集起軍勢才能做第二次的衝擊。郝昭念及此,強忍住立即攻上山的想法,就在一處集攏着兵勢。
焦慮等待中,審配自後軍上來,見其至,郝昭抱拳一禮,說了一聲道:“正南來的正好,郝某苦無鎮軍大將於此指揮,只能苦苦守候於此。”
在審配還禮中,郝昭接着說道:“現在,郝某意率一部先行攻上去,正南兄以爲何?”
郝昭於此集攏兵勢,審配看得真切,同樣念及山上正在苦戰的魏延、馬岱兩人,遂移師前行,來到這裡聽得郝昭之話後,審配頷首間正待出言說話,不料此刻前軍傳來一陣人仰馬翻的吶喊怒罵之聲,審配望之,便見曹軍中一員驍將拍馬
舞刀直殺過來,審配忙道:“伯道自去無妨,這裡一切有我。”
郝昭點頭,覷準了曹純的身影提刀躍馬而出,引一軍迎了上去。
曹純仗着馬勢之急,將卒如同猛虎下山,擋者皆披靡,殺得郝昭前軍崩散潰逃。
隨着逐漸接近郝昭所暫處之地,其麾下的抵抗之力逐層加強,曹純抖擻精神,毫不畏懼,衝殺在最前方,引軍大殺。
大刀亂舞,橫掃豎劈,曹純只要出手便能砍殺一片,郝昭其衆懼其神威不敢當其鋒,紛紛避讓開去。
就在爲曹純所殺開的一條道上,郝昭提着大刀縱馬而來,曹純覷着此人,心中暗道,如今自己有地利,不如驅馬奔襲一刀砍殺而過,直接將此人給斬下馬來?
戰馬雄烈,彷如是知曉曹純的心思一般,向天怒嘶了一聲,撒蹄就奔着郝昭而去。
經由一陣廝殺之後,曹純身上全是血跡,在旁人眼中,如同那九幽鬼神,令人膽怯,令人生畏,如今他衝殺在亂軍中,由山上向山下殺去,其勢浩蕩,猶如是洪流一路碾壓過,衆人皆不敢與之敵,俱退縮不前。
當值此時,郝昭沉着穩步驅馬上前,一刀掠起,雙手擎舉迎着曹純的來刀就砍了過去!
“滄啷啷…”一聲長吟中,火星四濺,郝昭感覺胸口彷彿被人用鐵錘狠狠砸了一記,苦悶非常,氣喘不寧。
而已經衝過郝昭身側的曹純,則是哈哈大笑了一聲,這一合拼殺,曹純佔了上風,他精神振奮,不再視郝昭爲大敵,在他的心底深處,暗自念道着,郝昭,你也不過如此!
撥轉馬身過來,郝昭怒視着曹純,方纔一擊雖然沒有傷到自己分毫,但在郝昭的心理上留下極大的震撼印象,這曹純,確是非凡。
不再小覷此人,郝昭把持住大刀,大喝了一聲道:“曹純,納命來!”
說着這話,郝昭催馬奔襲了過去,有如之前的曹純那般,同樣的雄烈偉岸,氣勢浩強。
深知身後有人追襲不能輕易廝殺的曹純,在笑過之後同樣撥馬轉身過來,一上一下,看覷兩人易位而置的地形,曹純心下一沉,暗道着,這一次恐怕沒有方纔那麼簡單了。
郝昭塵土滾滾而下,而曹純勉力在催動馬匹爬上來,似乎是下山久了,坐騎已經習慣了那種飛揚的感覺,在曹純催逼之下,有些不滿的嘶鳴着,向上奮蹄前行。
藉着馬勢,郝昭身形一扭,大刀一橫,雙手用力前砍,還在掙扎蹣跚上來的曹純見郝昭其速急快,立即捨棄催馬的舉動,擎舉起大刀來,欲仿效之前郝昭的模樣,擋住此一擊。
臨近曹純馬首前,郝昭暴烈的再次大喝一聲,如同是炸雷一般,在曹純的頭頂響起,使得得曹純心神震盪,手中的大刀不由自主的偏斜了一點出去。
正是這一可以忽略不計的失誤,讓郝昭的大刀迎面砍下之時,曹純正面擋擊的力道傾斜了過去,身形一晃中,郝昭大刀橫擺、下掠,瞬
息間,就將曹純的腦袋砍了下來!
曹純身軀一傾,自緩慢停頓下來的坐騎上墜落,望着滾落塵土中那曹純的首級,郝昭仰天哈哈大笑,接着長刀擎天而舉,向在此間的所有曹軍將卒喝道:“汝等大將已死,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自曹純迎戰郝昭開始,成公英的目光就從未轉向別處過,心中惴惴,卻不得不看。
直至曹純被郝昭所斬,成公英臉色慘白,冷汗透體,喃喃自語着道,徵西將軍將會如何看待自己?
看着身旁茫然中的自己部從,曹純的陣亡,對於他們的打擊,不遑是晴天霹靂,自己所慮及的一切,或許他們不曾考慮到,但眼前最重要的莫不過於是戰事的勝負。
勝了還好,他們或許還有一條生路,但若是敗了呢?
曹純雖非是他們的主將,但他是曹操的族親啊!
這是一條大罪,就算他們能夠從此地逃生出去,家族人等俱在西涼地的他們,能不能逃脫曹操的追殺,是個一個擺在眼前亟需要考慮的問題。
成公英看到這般景象,臉色一變,向着他們怒喝道:“衝下山去!就算是戰死,也得死在曹將軍的身旁,將曹將軍的屍身給我搶回來!”
搶回屍身是寥慰人心的舉措,時至此刻,成公英心中其實已經不作存活下去的妄想,隨着曹純的陣亡,成公英他的退路已經被截斷了。
要不是繼續抵擋住陳翎大軍的攻山,要不就是在陳翎大軍攻上山來之後,跪地投降,除此二項,想活下去,成公英別無其他選擇。
不過現在的他選擇了一項最爲慘烈的道路,那就是誓死與定軍山共存亡,定軍山失守,自己也就死了罷。
曹純戰死了,他的親衛還是勉強抵擋了一陣才被郝昭引軍上前圍殲而死,在這些忠心耿耿的忠義之士死後,餘者或降或受戮,一一爲郝昭所討滅。
山下的敵軍已經肅清,郝昭擡頭顧望間,便見又有一軍自山上攻下來。
渺視的看着這些兵卒,郝昭大聲說笑着道:“諸位,又有一軍下山送死來了!”
聽得主將這般豪言壯語,伴隨而進的衆軍深受鼓舞,哈哈大笑起來,不把成公英的一軍放在心上。
臨近之前,聽得對面傳揚出這般奚落的笑聲,成公英心中滿是恥辱,縱馬而出,向着耀武揚威中的郝昭大喝道:“郝昭,莫要猖狂,我成公英願與你一戰!”
“哪來的無名下將,竟敢挑戰於我,我郝昭豈會懼怕於汝?!”郝昭說着的同時,縱馬提刀奔着成公英就殺了過去。
成公英也有些武藝,不過怎能與郝昭相比?
不過三合,就處於下風,待戰至十合左右,郝昭大刀砍殺殺過來,成公英自忖力不能敵,撥馬就走。
走了片刻,未見郝昭來追,成公英還復殺回,郝昭見着,怒喝道:“放你一馬,你竟不識好歹,怎還來糾纏?”郝昭說着就來趕成公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