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九月,天氣逐漸轉涼。
鄴城內的百姓在短短數年間,經歷了韓馥、袁紹、曹操乃至現在呂布的統轄,人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戾氣起來。
每一次戰亂,最爲擔驚受怕的就是他們,在起初憂愁或會死於亂軍中、或會爲暴兵所搶劫,到如今麻木的接受溫侯呂布的轄治,在他們心底深處,其實是十分怨恨諸侯混戰帶來的一切。
人分三六九等,原本親近曹操的權貴被抓捕回來之後,問斬之時,這些百姓皆叫好着去看個熱鬧。
這其中與甄家、辛家相交好的數宗族,諸如崔氏、鄭氏、盧氏…以及陳翎即將前往的幷州境內的太原溫氏、王氏等,皆倖免於難。
這俱緣由甄宓現在貴爲陳翎如夫人,辛評、辛毗兩人儼然已經是溫侯重臣的關係,才致如此。
誅滅一批心懷怨恨的家族,扶持另外一批得勢的名門,這在溫侯、陳宮,就算是沮授、諸葛瑾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將來溫侯若能夠擊敗曹操,佔據這整個天下之後,環衛在呂氏這最大家族之側的當爲己等,而非他人他家。
隨着諸葛亮受封萬戶侯,諸葛氏是與呂布有着姻親關係的家族,這一家族的崛起已勢不可擋,那麼在其後,是否該輪到自己?
心底揣摩着自己在呂布帳下的地位,小心翼翼的周旋於衆人之中,爲家族爭取一份屬於自己的權益,是現在溫侯帳下臣子每一個人心中都懷有的私心。
這一切懵懂的呂布不明白,諸葛瑾身爲諸葛氏一族之長,對此間事情最爲清楚,念及二弟孔明乃是主公女婿,自家地位不可動搖,乃故作不知,常含笑秉禮待人,不作他想。
而陳宮、沮授這兩呂布一左一右軍師,沮授止有一弟一子,弟者名喚沮宗,嫡子沮鵠,沮授深知皆非良才,故向呂布薦爲一郡一縣之吏,就沒有了其他任何非分之想。
陳宮一事則複雜了許多,緣由早年間與曹操相識一事,陳宮的家人一直居住在東郡,雖然互爲仇寇,但曹操亦從不遣人騷擾、收監關押。
時至溫侯攻佔青州,陳宮借陳翎出使陳留之際,
將家人迎入北海。
後又值青州“納妾”一事,故此陳宮有一正妻一小妾,不過少出,止有一雙兒女,如今年紀尚幼,陳宮將嫡子送往鄭玄門下求學就讀,與諸葛亮、諸葛均、王基等常伴左右。
說起鄭玄,也不是有教無類的人,諸如呂布帳下已經捐軀的侯成、宋憲一班人等的兒女,鄭玄就是推脫不肯收爲門下,甚至是如今得呂布器重的管亥,其長子,鄭玄亦不曾收。
他人或言管亥是因曾經爲黃巾軍首領,乃爲鄭玄所鄙陋,不肯收其子入門牆,然管亥自知鄭玄並非是這般的人,想當初,鄭玄從徐州返回高密的路上曾遇到大批黃巾軍,但他們卻對鄭玄十分尊重:“見玄皆拜,相約不敢入縣境”。
就是緣由鄭玄的原因,高密一縣,竟未受黃巾抄掠。
自己與鄭玄相識還在投至主公帳下之前,管亥如此念道着,只是…只是自家的…,不提也罷,管亥嘆了一聲,看來將來走文官謀臣的路子是不行,還是隨自己打熬身體,將來做個領軍大將罷。
鄭玄之名響徹宇內,想攜子拜入其門下的人何其繁多,但真正能夠達成的卻止有寥寥數人而已。
張遼之子張虎,同樣想拜入其門下不可得;張郃之子張雄、許褚之子許儀…同樣不能如願。
呂布帳下除去諸葛氏、沮授、陳宮這三人之外,最大的豪族就是陳翎了。
陳翎現今雖然三旬不到,但得溫侯看重,這是衆所皆知的事實,不必說他日必當飛黃騰達,就算是如今亦也是十分顯赫。
陳翎的功績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從他在溫侯蝸居窮鄉僻縣起,就爲其出謀劃策,就算如今的一左一右兩軍師與其相較,排資論輩起來,亦只可算是他的後來者。
如今能夠與陳翎相比的止有魏續、張遼、高順等一批溫侯舊臣,侯成、宋憲等人先後沒於陣中,自然不必提了,而高順被遣去倭國,張遼最近擢升爲一州之主官,似能陳翎相較。
但這其中畢竟有差異,張遼謹守爲臣爲將之本分,不敢有任何一絲傲人氣態,哪似陳翎出入無禁,就算是溫侯呂布亦感冒犯
一、二?
說得好聽一些,就是春風得意,說得難聽一點,就是桀驁不馴。
此般言行落在有心人眼中,知此時陳翎恩寵頗重,不敢有絲毫顯露,不過待等將來就難說了。
陳翎拜訪沮授歸,攜一班帳下將卒正欲前往幷州上任之時,忽有一小將引數百勁卒前來面見自己。
文稷引其來至陳翎面前,陳翎擡頭望過去,但見此人身長約七尺,面紅齒白,結一長髻,目似朗星,眉似燕尾。
陳翎拱手言道:“尊駕,…”
陳翎剛一開口想問此人來意如何,來人便抱拳爲禮,言道:“世兄,在下名謂高翔,是高順…族子。”他之言語口氣溫聲謙和,陳翎心中自思,只有高順那般的人物,纔會有此般的族人。
陳翎微微一禮,說道:“原來竟是高兄,久仰久仰!”
都未曾見過面,陳翎如此說道不過是客套話而已,當不了真,這高翔似覺得陳翎說得有趣,含笑間眉目一轉,指着身後的勁卒言道:“得長輩指點,小弟特地前來世兄麾下效力,不知世兄可否收留?”
陳翎聽得高翔之言訝然,自己看覷過去,這一哨人馬各個都有百人將之勇武氣概,惟有高順麾下“陷陣營”纔有如此精氣神,乃問道:“這莫非就是‘陷陣營’?”
高翔嘆息了一聲,爲陳翎解說起來,言道:“不瞞世兄,將軍大人知此一去倭國,再返回中原不知是何時何年,故而分出一軍來着我帶領於主公或世兄帳下效勞。”
“如此,世兄爲何不去主公帳下?”陳翎有些疑惑,接着說道:“說起來,幷州深處衆山之中,並無多少戰事。”沒有了戰事,就沒有戰功,相比之下,陳翎念着既然是高順的族中子弟,想必也是想建功立業的人物吧。
“呵呵…”高翔乜了陳翎一眼,郝然頓首說道:“不敢相欺世兄,比起去主公帳下爲將,區區在下以爲在世兄麾下爲卒爲妙!”
高翔說着一指曹性、夏侯恩、文稷三人,手指連連點撥,似乎在說,你看看,你帳下的大將都穿的什麼甲,拿的什麼武器,主公呂布能比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