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在大將軍府主臥之中,一道明顯中氣不足的怒音響了起來,只見房內,面色憔悴,呼吸急促,整個人似乎老了不少的袁紹,坐着牀榻上,撐着身子,看着有些慌張的袁尚,目光冰冷道:“沮授,真的這麼說”
袁尚一聽後,立刻跪拜道:“兒豈敢隱瞞父親,牢中的獄卒都聽到了,沮授一言父親行諸子分立,爲禍大業;二言父親不分輕重,爲區區孺子,隔斷青州;三言父親不聽忠言,沉迷女色,道如此下去,不出三年,千里冀州必被沈輔所吞”
“混賬”袁紹重重一拍牀案後,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夫君,您要注意身體”旁邊的柏氏聽後,連忙安慰撫背道。
袁尚一看,道:“兒對沮授之言,着實氣憤,但沮授畢竟乃是父親曾經的重臣之一,兒豈敢輕率而罰,所以特來稟明”
“沮授如此辱某,豈能寬之,豈能用之”袁紹咬牙道。
這時,柏氏不屑的看了一眼袁尚後,面色一動,溫聲道:“夫君,沮授畢竟是曾經的冀州別駕,自田治中不幸被害後,一直是您的第一重臣,是不是,是不是查仔細一點”
“二孃何意,是在懷疑尚嗎?”袁尚立刻皺眉道。
“世子別誤會,妾身絕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沮授,畢竟,畢竟不是一般臣子”柏氏連忙解釋道。
袁紹聽了柏氏的話,看了一眼面上閃過一絲憤怒的袁尚,微微呼了一口氣,嚴肅道:“我兒且先下去,此事爲父會親自查明,再行決斷”
袁尚一聽,橫了一眼低頭忐忑的柏氏,施禮道:“兒尊令”
待袁尚走後,袁紹看着柏氏,認真道:“夫人覺得尚兒剛纔的話,不太可信”
“非也,夫君,以沮授的性格,倒是的確有可能這麼說,但問題是,如今這個關鍵的時候,若是夫君下令殺了沮授這個功臣,估計會讓很多人不安”柏氏低聲道。
袁紹一聽,點了點頭,“夫人思慮周全,的確不能光明正大的處置”
“夫君乃是如今唯一可以抗衡國賊的英豪,一直心懷天下,沮別駕雖然多次冒犯,但妾身知道,夫君還是欣賞他的,只不過他那張嘴實在沒個分寸”柏氏一臉崇敬道。
袁紹一聽,拍了拍柏氏小手,疼愛道:“夫人知某,某豈不知沮授之才,但他如此這般沒有上下,某的威嚴何在”
“夫君,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另外沮別駕一直反對世子,以及其他公子領軍統政,與幾位公子矛盾很深,長時間留在鄴城,估計摩擦會越來越多,妾身覺得不如先秘密把他送出鄴城,安置他處,待夫君您的身體好了,局勢穩定一些了,在看是啓用,還是重罰”柏氏低聲建議道。
袁紹點頭後,讚賞道:“夫人果然冰雪聰明”
“那妾身這便傳信給世子?”柏氏試探的問道。
“不!”袁紹一聽,搖了搖頭,感嘆道:“夫人聰慧,但小看了如今下面的局勢,若是交給他們,沮授估計會出問題,這件事情你代表爲夫親自去安排一下,不管怎麼說,他沮公與也算是跟了爲夫這麼多年”
柏氏秀眉一挑後,施禮道:“妾身明白了,請夫君安心”
“嗯”袁紹聽後,便很是疲憊的重新躺下了。
。。。。
這一日,當天漸漸暗下來的時候,一輛馬車秘密出了城門,隨着深夜徹底降臨時,在距離鄴城數十里之遙的漳水之邊,一羣黑衣人出現在了眼前,河中飄蕩了數條小船。
“稟副指揮使,人帶來了”車伕跳下馬車後,向着黑衣衆最前的一位鬢角留着兩縷白髮,相貌威嚴的男子,抱拳道。
“做的好”冀州衛副指揮使張欽看後,滿意道。
這時,只見嘴中被塞了一塊黑布,一襲囚服的沮授,掙扎着被押了出來。
隨着黑布被抽掉後,沮授望着面前的黑衣衆,面帶蒼涼道:“主公要殺我沮授一人,何須如此大的排場”
“沮別駕誤會了,下官皇城司所轄冀州衛副指揮使張欽拜見沮別駕”張欽尊敬的抱拳道。
“皇城司”沮授一愣後,目光驟然鋒利道:“你們是沈輔的人”
“正是”張欽點頭道。
“這是怎麼回事”沮授嚴肅道,明明是主公袁紹要殺他,怎麼出現在面前的是沈輔的人。
“沮別駕,袁尚擔心沮別駕重新被任用,阻撓他上位,因爲在袁紹面前,大肆詆譭別駕,袁紹輕信自己的兒子,爲了不引起風浪,準備派人將沮別駕送出城殺害,我主曾經說過,袁紹多疑善殺,而又恰恰對沮別駕欣賞不已,所以命令我等,如果出現問題,務必要救援,送沮別駕前往關中,而恰恰牢獄之中,有我皇城司的人”張欽解釋道。
沮授一顫後,不但沒有高興,反而咬牙罵道:“沈輔國賊也,我沮授豈會歸他,不過是一死,死在誰手上都一樣”
聽到這話,在場的衆人皆面色平靜,似乎早就猜到了沮授的態度,張飲笑道:“沮別駕,忠心耿耿,我等皆知,不過請沮別駕見諒,我主沒打算經過您的同意,不管您願意還是不願意,投靠還是不投靠,您都必須去關中,主公說了,沮別駕現在不願意,未來待天下大定,主公要看看沮別駕能不能坐視天下百姓的懇求”
“這。。”沮授一驚,隨即怒道:“他沈輔好歹被尊爲天下第一,當今霸主,豈能如此無賴”
“爲保大才倖存,爲福天下甚平,我主只能如此了”張欽抱歉的說後,一揮手。
就在屬下準備重新塞住沮授的嘴巴時,沮授躲閃了一下,嚴肅道:“不必如此了,這裡已經是漳水,過了這裡,就是他沈輔的地盤,授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能聽到”
張欽一聽後,讓屬下退下了。
沮授這時轉身向着鄴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突然哀傷道:“某問你,主公真的要殺某嗎?”
張欽一聽,道:“此乃府中密諜彙報,確定無疑,沮別駕,應該明白,我皇城司雖然佈置了暗諜,但確沒有辦法將沮別駕如此重要的人物,直接送出防守嚴密的鄴城,您的出來,是因爲袁紹的令牌”
沮授聽到這話,緩緩閉上了雙目,臉上第一次露出濃濃的心寒,喃語道:“如此也罷,也罷”
。。。。
不久後,在另外一邊,大將軍府內,柏氏望着面前不解的女僕,笑道:“我本以爲,袁尚會直接動手,沒想到他如今手握大權,竟然這般膽怯,明明知道沮授的威脅,想要殺之,竟然還來請問,簡直是拱手要送出大才,所以我直接改變了計劃,殺一大才,同得一大才,你說主公會更喜歡哪一種”
“那自然是得,只不過如此大功,被皇城司給奪取了”
柏氏一聽,搖頭道:“萬萬不能這麼說,皇城司爲主公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佈局覆蓋整個天下,這是我點花司還遠遠比不上的,相比起大功,讓都知欠姐姐一份情,比什麼都珍貴,姐姐說過,普天之下,除了主公之外,沒有人可以把控都知,皇城司隱藏的力量,更是恐怖的驚人,所以能送如此人情的時候,千萬不要吝嗇,一切都要以主公大業爲根本”
“原來如此,大人思慮周全”
“沮授應該已經渡河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們要好好配合皇城司,對外傳出消息,就說沮授已經被害了,尤其是要把這個消息,儘快的傳給駐紮漳水大營的張郃”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