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迎着炎炎夏日,馬越率軍度過了洛水,直面盤踞在莘縣的黃巾卜己部。
自東郡北部流亡而來的百姓自發的爲漢軍在洛水上以走軻搭出一座船橋,近千百姓作爲馬越的補給線,趕着牛車爲長水營運送補給。
“夫子,就算是爲了東郡的百姓,某也必須將卜己擒殺。”
千軍浩蕩,程立策馬於左,關羽居右。馬越的話激起了程立的熱血,年過四旬的老人閉鎖院牆再度上馬,攜長子欲爲大漢效力。
程立奔馬在側,聞言笑道:“校尉這便是想多了,若沒朝廷對薛治的一封委任狀,只怕這‘百姓’,沒這麼容易爲校尉出力。”
“噢?”馬越不解笑道:“難不成這是薛治的功勞?”
“何止?”程武奔馬於程立身側,唯恐多年教書的阿父在馬上出個閃失,程立說道:“東阿以南大片田地俱是薛氏所有,這些百姓亦爲薛氏佃戶,校尉以爲如何?若校尉未得罪範氏,只怕這自發的百姓還要再翻上一番。”
馬越點了點頭,並未言語,率軍揮師北上。
這邊是佔據鄉野的氏族威能,不過小小東阿縣城,小小的薛氏一族便有上千佃戶,數百家兵。家主一聲令下這千餘佃戶便募集上百艘走軻,運送糧草輜重支援數千漢軍不在話下,若是給予兵甲,短時間便可化佃戶爲軍卒,他們佔據良田、坐擁人口。實力着實不容小覷。
這僅僅是氏族,更有豪族者權通郡縣,士族者聞達天下,世族累世公卿。
‘若想得到更高的權勢,沒有這些人的支持是不行的。’
這一次,馬越深切的認識到氏族的力量。
他身居校尉之職,手掌千軍之力,表面上看來是他強,範氏薛氏都只有俯身聽命的份兒,也正因如此範次出言向他討要財寶時才讓他心生厭惡。從內心上講他覺得範次根本沒有左右自己命令的能力,但他錯了。
這裡是中原,不是涼州。在涼州比的是誰的兵裝駿馬多,誰的武藝更高,誰的拳頭大誰是王者。一言不合率衆襲殺看起來是那麼的理所應當。但這裡不同,在中原一切都要講一個情理,便是馬越看範次千萬個不順眼,他也不能率兵讓範次身死族滅,就是他想,他身邊的士卒也不會願意這樣做。而範氏卻能假扮盜匪搶他的糧道,讓佃戶裝作流民遞給他假的消息,有無數的方法噁心他,甚至毀滅他。
所幸,馬越不是欺人太甚的主,範次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二者纔有如今的相安無事。
奔馳在官道上統御千軍的他不禁想到,若他對範氏多一些包容,將錢財物歸原主,那會如何?
將財貨分給百姓,馬越得到了東阿百姓的感激,百姓們爲他趕製了上萬支箭矢,可在這中間薛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入城也並未受到百姓夾道相迎的尊敬。如果將錢財給予範氏,或許這一切都會擁有,並且得到更多,可捫心自問,他做不到。
當晚,長水營於莘縣以南二百里的山林中紮營歇息,楊豐率百餘輕騎遊弋左右擔當哨騎,全軍搭鍋造飯,馬越端着一碗清水煮菜就着乾糧與一衆軍官圍篝火而座,吃的愉悅。
能與馬越圍坐在一起的盡是關羽徐晃閻行等心腹連帶着長水營的幾名軍候,程立與程武坐在馬越身邊,對馬越笑道:“校尉今日總是心神不寧,怎麼晚上捧着清湯寡水卻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