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明,你要記住,你不小小兵卒,也不是部落勇將了,你是校尉,是個將領了。”馬越伏與荒草之下,這裡是他在滎陽至中牟官道中特意挑選出的伏擊之地,兩側的蓬草高的能漫過馬肩,長水營中挑出八百名精通弓馬的騎兵隱匿於此,爲了保證能夠掩去蹤跡,他們撤離官道三裡,受過良好訓練的丹山軍馬聽話地在原地頓足,馬越拉着閻行說道:“比起衝陣殺敵,保護跟隨你的士卒活到戰鬥結束是更重要的事情,知道嗎?”
“諾!”
閻行提着鐵槍牽馬在荒草中朝着官道北方走去,在那裡埋伏有長水營剩下的五百名披甲執銳的勇士,他們肩上承載着衝擊六倍於己方賊軍的使命。
蜿蜒的官道上,嘈雜的行軍聲漸漸傳入衆人耳中,隱蔽在荒草中的馬越左手牽着馬匹,右手長戈被他攥得溫熱。他已經能夠看見遠方官道上叛軍模糊地輪廓。
他要閻行以五百馬軍衝擊三千叛軍,長水營再精銳五百壯士也會多有死傷,少量騎兵衝陣,容不得他不緊張。
望見雜亂的軍容,馬越終於如釋重負地長出了口氣,觀叛軍之軍容,手中木矛,身着布衣或是皮甲,一片烏合之衆耳,自己的戰術沒有出錯!
論精銳,論兵甲,叛軍不值一提,所長之處不過人數與士氣罷了。馬越想要的,就是靠着威嚴的軍容與優良的兵馬以及不知人數多少的突襲,徹底擊破叛軍的士氣!
現在一切,就看閻行的了!
弱冠之年的閻行在荒草中牽着馬匹蹲伏着,寒着一張臉眯起眼睛望向官道上大隊而行的叛軍,純鐵打製的長矛平躺着放在雙膝之前,那是死在羌人叛亂中的姐夫最後送給他的禮物,在九年前,他十三歲。
眼看着叛軍列隊地跑過他的正對面,他只是緩慢地擡起右手。
在他身後,五百北軍長水營騎士排成五隊秉着呼吸,他們的眼睛緊盯着他們的伍長,伍長們跟着屯長擡着手臂,屯長望着軍侯,軍侯頂着司馬,司馬跟隨閻行的動作。
從他們入伍開始,老卒們便一遍遍地跟他重申着在刀劍無眼的戰場上活下去的唯一真理——相信長官的判斷。
叛軍隊首走過閻行的包圍範圍,閻行的右手已經幾乎平指向天,仍舊是冷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隨着面前的叛軍數量輕輕點着頭。
官道另一端地五里之外,馬越大氣都不敢出,手臂上的寒毛都已根根豎起,眼神不斷在叛軍與風平草靜地荒地,他的心跳快到了幾點,臉上卻沒有表露出絲毫慌亂,只是無端咬緊的下嘴脣暴露出了他內心的緊張。
閻行的眼睛眯得更細了,緊緊盯着一名叛軍的腳步,眼睛瞪得無比渾圓宛若銅鈴,右手猛然狠狠落下,一把抄起擱放在地的鐵槍,左手一扯繮繩,硬是扯得駿馬發出一聲高亢希律,雙膝隨之彈起,拽着馬匹奔出兩步,猛然縱身躍上馬背,挺着混鐵槍發出一聲嘶吼:“漢軍威武!”
“殺啊!”
猛然間的大喝震徹四野,叛軍們驚慌地舉起兵器掃視左右,便見到北方一名身着環甲頭戴兜鍪擎着一杆大鐵槍的騎士一往無前地自山坡上衝鋒而下,接着幾乎片刻,茫茫曠野中猛然豎起數杆上書‘長水’‘北軍’之大旗,接着便見無數身披紅甲的騎兵在三裡之外奔馳而下,勢不可擋。
接着耳畔便傳來鐵錘震地的轟轟之音。
面對滾滾而來的大隊騎兵,叛軍第一反應就是丟盔棄甲地四散奔逃,然而畢竟是數千賊軍,數名叛軍中的賊首模樣的勇者揮刀斬翻幾名試圖逃跑的賊人,止住潰敗之勢,在閻行的鮮卑大馬撞飛數人之時,率先衝向所向無敵的閻行。
閻行一杆大槍直刺如龍,橫掃若霸王在世,沉重的鐵槍甩過便是數道人影倒飛而出,片刻便將賊軍列陣於官道上殺個對穿,接着身後的騎兵奔踏而至,五百騎兵跟隨而來叛軍根本無法抵擋殺穿近百賊軍。
衝透賊陣的閻行看了一眼了無聲息的馬越埋伏地,掃了一眼先前放走的數百名無心力戰的賊軍,猛地勒馬轉向,咬牙發出一聲暴喝:“長水兒郎跟某殺!”
他是馬越的誘餌!
賊軍中軍大部與後軍已經漸成包圍之勢,左右側翼友軍的保護給了他們莫大的勇氣,那些潰敗的人在他們眼中好似糞土一般,他們纔是真正的勇士,他們要合圍,完全吞下這幾百名兵甲精銳的漢軍!
“衝啊!”
閻行一往無前地向着數倍於己的叛軍擎着鐵槍發起衝鋒,他從不在乎敵人有多少,再多在彥明大爺眼中都是一羣土雞瓦狗,他只憑一杆鐵槍就能掃平他們所有!
他平日裡的冷峻面容早已不見,白淨的麪皮上寫滿了狂熱,泛起病態的潮紅,揮舞地鐵槍卻更加威猛!
“敵將給王定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