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馬家莊園人聲鼎沸。
如今馬家兩位大爺一個在縣中任職一個在牧場做隊正,馬家主事便落到老二馬宗身上,馬宗當家之後一直帶領莊客進山尋獵,年僅十二的馬超也跟在隊伍裡,儘管多數都需要莊客保護但已經成長許多,直到大雪封山。不過大雪封山之後馬超還是隔三差五獨自進山,執拗勁兒上來誰都勸不住他。
小馬超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馬家莊園,快要十三歲的他已經六尺有餘,肩膀上扛着兩隻白狐,尾巴幾乎要拖到地下。在這雪天林中尋找白狐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儘管身心疲憊他卻非常開心地板着指頭兒嘴裡嘟囔數着什麼。
“今天兩隻,前日一隻,上旬三隻,一共是……五隻!不對,是六隻!”
眼見莊園就在眼前,馬超憋足勁一路小跑入莊直奔內室。地上四塊白狐皮整齊地放在地上,馬越拿來割皮刀不一會便是兩張完好的狐皮。小馬超抱起六張狐皮跑到生母李氏屋裡,滿面笑容地對李氏說道:“阿母阿母,幫我織一件狐裘吧。我獵來六張狐皮,應該夠做狐裘了。”
屋裡的李氏看着地上完好的狐皮滿面狐疑,“咦,超兒你覺得冷了嗎,這些狐裘足夠給你和小休一人一件狐裘了。”
馬超一聽就急了起來,“不是阿孃,我不要給我和休弟做狐裘,小叔整日呆在軍營……我怕他冷。”
“你們幾個兄弟裡,小叔見你最是親近,超兒可是長大了。”李氏摸了摸馬超的小腦袋,感受到自己的孩子終於長大了。
馬越回到家中收拾行裝之後便睡了過去,第二天早醒來披上紅色軍服便向外走,跨上戰馬才反應過來這幾日都不用去軍營了。拉上馬超馬休兩個小傢伙,馬越的一天照舊以習武開始。
武藝是他安身立命之本,這些年來他從來不敢放鬆,無論烈日暴曬還是大雪滿城他始終如一,也正是這股堅持讓他在未來立於不敗之地。
堅持有時很難,人的惰性來了多麼希望停一天,哪怕就一天。但總是能夠克服的。
他纔不過十六歲,身骨並未長成,巨力也沒有達到極限,這幾個月他好像又長高了一點,身體素質也又上了一個臺階,不過對於他來說這些日子最大的收穫便是有了統御一隊人馬的練兵經驗。
他一直是個胸無大志的人,他希望身邊的人們能夠因爲他的存在生活的更好,在他看來救千萬人是大善,救下一人也是大善。何況如今的他根本沒有救下千萬人的實力,所接觸當世頂尖不過董卓樑鵠,而這兩個人他都只能望其項背,人脈勢力毫無根基的他與二人根本沒有可比性。
馬前卒就要有馬前卒的覺悟。
這個時代的生存沒有那麼容易,馬家不過剛剛擺脫了衣食憂患,在平民眼中僕從數十也許算是這隴縣外的小豪族,事實上他明白這什麼都不是。若是太平年月,這樣的生活對於馬越來說已經足夠了。餓殍遍地人競而食,哪個傻瓜會覺得這像個太平盛世。如今馬家的實力他如果不努力只會消失於歷史長河之中,沒有一絲波瀾。恐怕何時再有天災出現數百流民就能將他家園摧毀,親人屠戮。
前往金城一行他不知道會遇見什麼意外,他也不是什麼計謀高絕之士,更何況沒有任何情報,他走過最遠的地方除了幷州與西域一行,熟悉的也就方圓百里之地,他需要有萬全準備。
午後穿着一身常服的馬越坐在臺階上,面前放着數卷他練字用的竹簡還有一些木棍銅環貼片馬籠頭等雜物。院子裡是馬休與馬超正在修習祖傳矛法。
竹簡連上銅環與馬籠頭外覆一層獸皮便是簡易當胸,傳統馬甲均是皮質,能起到阻擋砍傷的作用卻不能防刺擊。如今馬越的坐騎已經不是曾經那匹黃鬃駑馬,而是刺史樑鵠撥給他的十匹下等良馬中的一匹白身黑蹄馬,爲戰馬穿上自制加強當胸之後他又擔心戰馬的保暖與身體防護,便從家中尋來一張犛牛皮切割後覆於馬身,既不沉重又可以保暖。馬頭用不着他擔心,戰馬的覆面甲是標準配備,樑鵠給他這匹馬的時候就已經有了。
白身黑蹄起名墨雲,自從樑鵠送給馬越之後馬越對它很是喜愛,畢竟這是他第一匹真正意義上的戰馬。說來這匹戰馬的衝刺能力甚至比不上樑鵠送來的其他戰馬,但耐力絕對是馬中一流,連續奔馳幾個時辰都不會疲憊,這也是他尤愛這匹墨雲的原因。
馬匹的耐力對他來說纔是重中之重,兩年來他的身體飛速成長,如今七尺六寸的身長加上一身鼓囊囊的肌肉已經有一百五十斤的重量,再加行囊與投矛長刀,已經非常沉重,沒有耐力的馬跑不快。
值得一提的是漢朝的軍甲很有意思,普通軍卒軍服基本上只有個禦寒作用,只是一層厚一些的布衣,胸口皮質護胸而已。幾乎沒有什麼防禦能力,而馬越這個隊正也只是有一層鐵質扎甲護住胸口與腹部,其他位置也是幾乎沒有防禦的。
因爲沒有防禦,所以並不沉重。
整理好自己和馬匹的甲胃已經是下午了,同候選交流一下武藝招式樑鵠便派人送來了四卷六韜,同時問他對於看護馬場的人有什麼推薦,馬越便將住在馬場的彭脫推薦上去,至於樑鵠是否徵用就是不是他能考慮的事情了。
因爲馬騰馬越明日便要遠行,夜晚的馬家非常熱鬧,一向勤儉持家的裴氏特意牽出兩隻肥羊,馬家直系馬騰馬宗馬越,馬超馬岱馬休六人,關羽彭脫候選程銀都在,家中秦胡走卒等二十七家還有新來的十餘戶漢兒難民集體送別,場面有些令人傷感。
古代交通閉塞,十里八鄉走動已是遠門,何況馬騰馬越這次直至金城千里之遙。
北地烈酒杯杯入喉,這一晚馬越醉了,夢裡有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寬闊柏油路飛馳着金屬汽車,那一切對於習慣於弓馬刀劍的他來說是那麼的無所適從。
真是一個光怪離奇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