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以西,在半個月的時間裡爆發了數次小的衝突。
羌軍以其拿手的遊鬥不斷用小股部隊在城關之下耀武揚威,一次又一次地令朝廷軍隊的威嚴掃地。
一旦主持守城的曹仁將軍難以忍受士氣低迷帶來的副作用,稍有派兵出城的意思,羌軍立即發揮其來去如風的特性,督領兵馬快速離開逃竄到投石炮與牀弩的射擊範圍之內。
令朝廷軍隊不厭其煩。
如果是正常的交戰倒也還好叫人接受,反正守城嘛,不就這樣。
城關在這裡又不會逃跑,明明是你們要攻城,我們就在這裡等着什麼手段全接下便是了。
偏偏,韓遂麾下的這支羌軍便是那些從高原上騎着犛牛衝下來的西海羌,這上萬號人連蹩腳的白馬羌土語都說不順溜,更別提什麼漢話了。他們的叫戰,對城牆上的漢家守軍而言根本就像一羣健壯的猴子嘰嘰喳喳,根本沒誰能聽懂的。
言辭不犀利,西海羌的兄弟們用動作與神態來補齊。
隨着號令,七百多個騎着犛牛的西海羌漢子歪七扭八地掉轉牛頭,將牛屁股對着城關上的守軍,吹起了口哨。
吹口哨做什麼?
催牛便。
根本用不了多久,一坨坨牛糞便出現在潼關之下。
這還不算完,更過分的是敦煌那一票響應韓文約邀請的胡兵,雖然酒泉敦煌一線是全涼州物產最不豐富的幾個地方之一,但這些士卒卻絕非面黃肌瘦的模樣,反倒是各個吃的肥的流油,明顯營養過剩。
那裡可是守着涼國通西域的商路,這幫常駐酒泉敦煌的羌胡駐兵各個吃拿卡要,甚至許多人自己的家族就有前往西域的商隊。
這夥比所有涼州人都要貼近西域的漢子們許多人乾脆把在敦煌那邊用來代步的駱駝牽來疆場,成爲騎兵的坐騎。
如果馬越在這裡,他一定會堵住口鼻,因爲年少時的西域之旅讓他深刻地記住了駱駝尿的腥臊,現在這幫羌胡兵便是如此,趁着一輪投石炮的攻擊將城上守軍逼下城頭,牽着駱駝到潼關城下尿尿。
手段忒齷齪!
但別說馬越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一定也會聚起雙手贊成。
這種好似跳樑小醜般的手段效果出奇地好。
他們在這裡圍城爲了什麼?爲的是攻下潼關!但絕不是爲了用人命去堆砌出一條鮮血鋪就的通關之路。
馬越與韓遂要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要的是完完全全瓦解掉敵軍的戰鬥意志。
這些涼州邊緣地帶的羌胡兵與西海羌騎用不入流的小手段做到了。
這就已經足夠。
從半個月前,涼國軍隊便改變了戰略,除了剛開始不間斷的投石攻勢之後,便進入了關上關下對峙階段。
每過半個時辰,便用投石炮對潼關城頭髮動一場投石襲擊,每一個時辰便金鼓齊鳴,大舉東走地做出佯攻。
潼關的守軍這些日子簡直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從一開始的緊張,到後來的放鬆,現在比一開始還緊張。
因爲曹仁將軍與他的幕僚們都認爲涼國軍隊會在三日之前開始發動總攻,進而每日提心吊膽,士卒們和衣而眠枕戈待旦,可是……關外那些可惡的涼國人就像在逗他們玩一般,彷彿陳二十萬大軍晾在關外只是爲了帶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涼州老兄弟出來觀賞景色一般。
他媽的羌人帶來的老牛都下犢子了他們還不打!
曹仁立在城頭,身後的戰袍迎風而起,原本威武的模樣卻因擡手遮住口鼻而變得落魄,憤怒地將手中將軍劍差於几案,拂袖而走。
他很清楚,涼國人就是在逼他出關,他也知道,一旦出關無論如何他都難以得到這場戰爭的勝利……涼國人在關外**二十萬,他依靠手裡這點兒守軍拿什麼去與敵人野戰?
別說是這些許羞辱,便是讓涼王站在自己頭頂上撒尿,只要這關口守住了,也值了。
等劉玄德的荊州兵馬入駐潼關,後面的戰鬥就還有的打,要不然可不是什麼勝敗的事情了。
這段時間本就軍心不穩,甚至有些將帥也在軍中散佈着希望求和的言論,曹仁想到這些事情更爲惱火,揪住身旁一名路過的士卒說道:“等夜裡了派人悄悄潛下去,用土把地上蓋住……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