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數工匠的衆目睽睽之下,牧景大步流星的走過去,輕輕的把懷錶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的觀摩。
這個時代工藝還是有些不足,所以太小件的東西,還是難做出來,因此懷錶顯得比較大,大概已經有一個巴掌大小了,在上面有三根針在運轉。
這三根針和普通時分秒針是不一樣,分別是時辰針,時刻針,還有時度針。
這個時代有這個時代對時間的考算,一天有十二個時辰,一個時辰有八刻,一刻還可以仔細分爲五度,一度相當於三分鐘,一針走三分鐘,這應該是目前最精細的工藝。
如果要想徹底的精細到分秒的地步,目前這個懷錶,還是有些不足的。
但是能做到這個地步,牧景已經很滿意很滿意了。
“好!好!好!”
牧景對於這個懷錶,是真的愛不惜手,甚至忍不住叫出了三個好字。
其實科技院在成立之處,就已經開始研究鐘錶了,畢竟時間纔是最重要的,無論是水漏,沙漏,來運算時間,都顯得比較複雜,所以鐘錶研究是牧景最初想要弄出來的劃時代產品。
而鐘錶的運轉,看起來有些複雜,但是有牧景把其中原理列出來給他們了,這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鐘錶在之前就已經研究出來了,當初馬肅還和牧景下了一個月的軍令狀,一個月交出成績,但是那時候的工藝,還是不夠,最後雖然拿出來成品了,但是拿出來的成品卻不能讓牧景滿意,不是走了太快,就是走的太慢,時間上很難匹配天地時辰,所以牧景讓他們繼續研究,這一研究,牧景顧着打仗,也就暫時沒有心思去關注,將近兩年的時間,讓這一項工藝在飛速的成長之中。
如今做出來的這個懷錶成品,是科技院最成熟的成品,基本上和後世的鐘表沒有多大差別,要說差,就差一塊玻璃面而已,在運轉的速度和精準的時間配置上,已經很接近了,調配好時間,就可以使用了。
“你們檢驗的成果如何?”
牧景再一次詢問。
任何發明出來的產品,都是需要檢驗了的。
“從去年開始,我們就已經進行檢驗,校對時差,目前來說,這個懷錶和時辰的運轉應該是差不多,一天十二個時辰,日出月落,還算是精準!”
馬肅拱手說道:“當然,工藝講究的是精益求精的,我認爲這個懷錶目前還是還是有點不足,時間的配置上,還可以在精細一點,因此所以這個項目,我會繼續獨立保留下來,繼續研究下去,希望能有更好的突破!”
“很好!”
牧景非常滿意馬肅這個墨家門徒對於研究的態度,並不是有點成果,就沾沾自喜,精益求精,科研家就應該有這樣的態度:“這個表作爲紀念,我就拿去了,科技院的榮譽,我也會派人著書立史!”
“想不到我們也能名留青史!”
“誰說匠人無用!”
“也算是能告慰先祖,日後子孫們當以我們爲榮!”
無數工匠聽到牧景這句話,都顯得高興而泣。
士農工商,士人在前,農民雖然窮,可也算是身家清白,反而是工匠和商賈,先天彷彿就比別人低一個檔次,青史留名,那是士人的專利。
他們是想不到,自己也有這麼榮耀的一天。
“另外,我會派人在江州建立一個鐘錶廠,你們派出技術人員幫忙建立,我需要大規模的營造這些懷錶,當然鐘錶廠的收入三成,是歸科技院所有!”
牧景拍拍馬肅的肩膀,說道:“科技院是一個巨大的寶庫,完全有能力自給自足,你們科研出來的產品,將會是劃時代的體現,將他們變成商品,科技院就有足夠的資金,進行屬於你們自己的研究,不必依靠別人,明白嗎!”
東西不是研究出來,就可以萬事大吉,需要用在現實之中,才能改變目前的環境問題,讓精準的時間,走入人的生活之中。
“可是主公,我們這些人,都不懂經商之道!”
馬肅聞言,有些爲難。
其實他還是願意把科技院掛靠在明侯府下,至於所謂的研究成果,他們要的是對於這個成果的喜悅,享受的是研究過程,至於成果怎麼用,他們可以任由牧景處理。
士爲知己者死,牧景如此對他們這些低人一等的工匠,他們已經是感激不盡,唯盡此生,報效牧景的知遇之恩。
“不懂沒關係,可以讓人去幫你們!”牧景語氣深長的說道:“長空,我一直讓科技院獨立在外,是爲了能讓你們專心研究,但是也不能時時刻刻苦照看你們,一旦明侯府有人插手了,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事情,在某心中,科技院是與衆不同的,某是全心全力支持你們的,但是你們也很清楚,某既然坐在這個位置,顧全的是大局,某不可能用百姓的賦稅來任由你們揮霍,這也會讓很多大臣有意見,可一旦你們實現的自給自足,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在科技院指手畫腳,明白嗎!”
他必須要讓科技院不受到任何影響,只有科技才能讓時代進步,所以讓科技院獨立財政,是必須的一步,這樣才能制止一些想要插手管理的人。
“主公用心良苦,肅受教了!”
馬肅聞言,頓時眸光一亮,他並不傻,只適合不願意被外事所牽而已,所以很快就想明白了牧景的意思了,連忙虛心的接受批評。
牧景之所以這樣做,目的就是讓科技院獨立在外,更加純粹一點,不受政治的太多影響,而拖沓了他們研究的過程。
這一番苦心,馬肅自當明白。
“還有,我準備在江州城建立三座鐘塔,時間的觀念需要推廣,才能讓百姓們去接受,這種鐘錶擴大規模之後的運轉,應該沒問題吧?”牧景問了一個有點多餘的問題。
“主公,想要擴大鐘錶盤的規模自然沒問題,變小是需要工藝繼續進步,零件更加的精細,但是擴大卻是很簡單的事情,而且在運轉的時候能做的更加精細,只要我們調配好運轉速度,和天地時辰配合就行!”
富澤站出來,回答牧景的話。
這一個項目的研究之下,不僅僅是馬肅的功勞,從鴻都門學易學科出來的黃安,富澤,譚林都是骨幹研究員,他們精算時間才能把運轉針調配得當,另外還有一些資深的工匠,比如趙峰,韓文,李烈等等這些從地方徵召而來的老工匠也是功不可沒的。
一件跨時代的產品,即使牧景親自領頭,打出了一個概念,鋪設了道路,可也是需要集合了無數人的能力,才能研究出來的
“那就好!”
牧景點點頭,表示滿意。
然後他開始繼續巡視另外一些的手工作坊。
科技院目前來說,涉及很多的研究,從民生到軍用,只要牧景說了,他們都會想辦法研究出來了。
不過如今很多項目還留在漢中研究,很多研究工匠也還留在漢中,因爲目前南山上的科技院根本沒有修建好,龐大施工地會影響這些工匠的發揮,只有聊聊幾個項目正在運轉。
“琉璃研究的如何?”
牧景突然問。
玻璃提項還在鐘錶的研究之上,但是遲遲燒不出來,投入了很多的人力物力,但是問題到底是在哪裡,始終弄不明白,這算是科技院的一個滑鐵盧。
牧景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玻璃是用沙子燒製的,但是需要怎麼去燒製,需要增添什麼,他一點都不清楚,他又不是學化學的,那點普遍的化學知識,早就還給老師了。
大原理他雖然說過了科技院的人聽,但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稟報主公,這是目前燒出來,最好的品相!”
玻璃項目負責人,是葉真。
葉真和邱平一樣,算是科技院的副院長級別,僅次於院長馬肅之下,有獨立肩負一個項目的能力,這玻璃從立項開始,就是他親自在負責。
他拿着一塊成品給牧景觀察。
牧景仔細的看了看,搖搖頭:“凹凸不平,朦朧不清,無論是質素,還是在透光性,都太差了,不行!”
“屬下請罪!”
葉真有些苦澀的拱手說道。
“主公,葉真是真的很努力了!”
馬肅求情:“這幾年,他嘗試了不下上百種的燒法,始終燒不出來!”
“我並沒有怪罪任何人的意思!”牧景搖搖頭:“成功從來都不是必然的,我能承受失敗,只是這種感覺,的確不太好,心裡面有些失望而已!”
“主公,請再給我一年時間!”
葉真一咬牙,突然跪膝拱手,說道:“一年之內,我一定能燒製出琉璃來!”
他有些瘋癲了。
“起來!”
牧景扶起了他,微笑的道:“不必如此,有時候,急了,難成大事,這樣,我放你幾日休沐的假期,回去陪陪媳婦家人!”
“主公?”
“科技院肩負未來,我需要是真正的人才,而不是讓你們往死裡面幹,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就讓我很不安了!”
牧景對着馬肅說道:“長空,我命令你,從現在開始,五日之內,監督他,不許他進行任何的工作,讓他給我好好的調理好精神狀態!”
“諾!”
馬肅領命。
“主公,老師這些年也不是沒有收穫的,我們雖然燒不出琉璃,可我們改良的一些陶瓷的燒製之法,無意之中,燒出了一種明亮光滑的陶器!”
葉真的一個弟子彷彿忍不住看到葉真的失落,從燒爐旁邊突然走出來,壯着膽子,走到牧景面前,拱手說道。
“康衡,你幹嘛……”
葉真猛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弟子,低喝一聲,他的性格比較較真的那種,不成功就是不成功,絕不會用其他的理由搪塞。
“陶器?”
牧景眸光微微一亮,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陶瓷業,也是可以發展一下了,他壓住了葉真,對着這個約莫只有十七八歲的小學徒,微笑的道:“你叫康衡!”
“小人武都下辯康衡!”康衡下跪行禮。
“站起來!”
牧景淡然的道:“你說燒出來的陶器,目前何在?”
“在倉庫裡面!”
“拿來讓我看看!”
“諾!”康衡高興的跑去了。
“主公……”葉真想說什麼,但是很快就被牧景壓住了。
“老葉,聽過一句話嗎!”
牧景道:“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凡事莫要太過於較真,但是凡事也不能過於無視,琉璃我需要,可若能有更好的陶器,我也想要!”
“是!”
葉真楞了一下,很快他發現牧景說這話,並不是安慰自己,更多是從一個利益的角度出發。
康衡很快就把這陶器拿過來了。
這只是一個碗。
但是和目前用的碗不一樣,這碗不論是外表看起來的造型,還是質量都不一樣,特別是,它的表面很光滑,這種明亮,是目前陶瓷之中,很少有的。
“好東西!”
牧景眯眼,問:“這陶器的燒製配方,可保存了下來!”
最怕就是隨便燒製,僅此一件,然後還沒辦法第二次燒出這樣的陶瓷來了。
“當然!”
葉真點頭:“每一爐要燒製什麼東西,每一道工序,有任何一點點的改變,都會記錄下來,以防事後忘記,這一爐燒製的陶瓷,只是嘗試性的燒製,我改變了一些對於陶土和水比例,另外還加了一些不一樣的陶土,但是最後成功不多,一共八件,其中最好的,就是這個碗!”
“既然能大規模燒製,那就好,這樣的好東西,可不能獨樂樂,必須衆樂樂!”牧景彷彿看到了一條財路。
………………………………………………
從科技院出來了,已經快天黑了,牧景是摸黑回府的,不過心情倒是不錯。
“今天你去哪裡了,爹在家裡面等了你老半天?”
院落之中,蔡琰給牧景添飯,還有些埋怨的說道。
“我就是躲他!”
牧景有些餓了,大口大口的吃飯,一邊吃,還一邊說道。
“怎麼了?”蔡琰心中微微一驚。
“這老頭子最近有點瘋!”牧景喝了一口湯,蔡琰絕對是上的廳堂下的廚房,知道牧景喜歡喝湯,隔兩天都會親自下廚,熬點骨頭湯給他喝:“可能是怕我一棍子直接打死劉璋,所以纏了我兩日,探討一下我的口風!”
“叛亂之事,真的和州牧府有關係!”蔡琰低沉的問道。
父親的立場,是她最大的不安。
“關係是有,但是不大!”
牧景搖搖頭:“更多的是長安朝廷的觸角,這天子不讓人安心啊,非要在我大喜之日來噁心我,早晚得收拾他!”
“父親知道嗎?”
“要說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知道的肯定也不多,而且是後知後覺,估計現在他也頭痛,他和天子是一夥的,但是天子未必信任他!”牧景有些好笑的道:“這老頭子,就是自討沒趣的那種!”
“不許這樣說父親!”
蔡琰嘆了一口氣,說道:“父親不是忠於天子,他是怕你謀朝篡位,他一輩子忠於漢室,終究過不了自己心裡面的那關,選擇的朝廷!”
“我們既然已經是走到這裡一步了,就算我想不去謀朝篡位,都是有點難了!”牧景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