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名鮮卑將領的出現,雙方的嘈雜和哄鬧之聲漸漸停止,千萬雙眼睛都盯在那人身上,卻依然改變不了他鐵青的臉色。
“我——鮮卑大人鬱築建,前來向你們下戰書!”那鮮卑將領冷冷地掃了一眼城上的哈彥骨,從懷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毛皮,大聲道:“我們的仇恨比長生天還要高,比貝提海還要深,就讓我們來一個堂堂正正的決
戰吧!”
看到這一塊黑虎皮,哈彥骨的眼皮一陣狂跳,雖然在城上,但他猜到這一定是當年匈奴單于王庭上的那張黑虎皮,鮮卑人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哼,我還怕了……”
蘇德在一旁急忙拉住了哈彥骨,勸道:“將軍,我們已經和鮮卑人勝了兩場,足夠振奮士氣了,我們有器械和弓弩,不必和他們硬打。”
“難道要讓我們逃避鮮卑狗的挑戰嗎?”哈彥骨額頭上青筋冒起,握着拳頭,“草原上的男兒,不會逃避任何挑戰,我們不能膽怯,更不能退卻。”
“大將軍說得對,應戰!”
“應戰,我以長生天發誓,絕對不會後退半步!”
“應戰,應戰,應戰……”
城上的守軍哪裡忍得下這口氣,紛紛揮舞手臂要應戰,看向蘇德的眼睛幾乎要噴火,面對仇人上門來的挑釁,誰也無法容忍。
蘇德知道衆怒難犯,只好皺着眉頭默然退下,看來今日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了,只希望能夠儘量減少傷亡,不要損耗太多兵力,否則就算鮮卑軍敗了,也無力征服草原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將這些所有的鮮卑軍都拼掉,也不過是兩敗俱傷而已,剛纔的那一戰,鮮卑軍五千人有來無回,但自己的人馬也傷了兩千多,死亡近一千,超
過一半的士兵失去了戰力。
草原何等廣袤,不說北面的丁零族,就是烏桓和其他東胡分支,實力都不容小覷,這些都只能靠武力懾服,沒有兵力,一切都是空談。
在蘇德的擔憂之中,哈彥骨已經讓城下的滕木爾應戰了,雙方約定一個時辰之後,再次以一萬騎兵對戰。
一個時辰之後,雙方各自挑選精銳,再次在武車城下開始了對戰,方纔鮮卑軍輕敵,倉促接戰,非但沒有被殺破膽,反而激起了他們的怒火,這次要以精銳對付匈奴兵。哈彥骨這次同樣親自領軍,巴根和阿爾木隨軍出戰,中軍是和西涼鐵騎相媲美的鐵甲兵,左右則是突騎兵,與先前不同,這一次三人組成一個錐形陣,能攻能守,進退都
能彼此照應。錐形陣必須前鋒尖銳迅速,兩翼堅強有力,可以通過精銳的前鋒在狹窄的正面攻擊敵人,突破、割裂敵人的陣型,兩翼擴大戰果,是一種強調進攻突破的陣型,比鋒矢陣
威力更大。
錐形陣前鋒如錐,非勇悍無比的將領和精銳的攻擊型部隊無法使用,哈彥骨和他親自訓練的鐵甲兵就是這個最強勁的錐尖。
轟隆隆!
更無多言,時間一到,雙方便同時出戰,霎時間地面上再次煙塵四起,伴隨着雙方的鼓聲和號角聲,秋水岸邊瞬間變得肅殺起來。
五千鐵甲兵一馬當先,此刻爆發出的氣勢一往無前,所向披靡,他們不但是匈奴軍中的最強者,同樣也配備了最精良的裝備,將來就是整個草原上最強的戰力。
從城上看去,彷彿兩條土龍在不斷靠近,塵頭處,哈彥骨手握狼牙棒,雙目沉靜如水,眼眸深處寒光迸現,微微收縮着,牙根緊咬,視死如歸。
對面的鮮卑將領是一員體型高大,如同小山一般的黑臉武將,他身後的騎兵同樣穿戴鎧甲,沒有呼喊亂叫,基本保持者方陣,氣勢上也比原先的鮮卑軍強悍了許多。
河岸震動着,彷彿要裂開來,鮮卑軍在吃了虧之後,這次派出來的兵力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連番吃虧,鮮卑軍再也不敢輕視匈奴兵。
看到如同奔雷之勢的匈奴兵,丘目亮的瞳孔一陣收縮,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才知道先前全軍覆沒的哈兒魯輸得並不冤。
他們都以爲匈奴人在漢軍地盤必定會受到排擠,生存都困難,這次是被派來當炮灰的,所以軻比能纔派出了自己的侄子出戰,無非是想讓他多立功,將來纔好提拔。
聽到哈兒魯的死訊,軻比能怒不可遏,馬上便派人來下戰書,就在這短暫的空擋,他們又死了一名大都尉,這對數年來橫掃大漠的鮮卑人來說,簡直是前所未有的羞辱。匈奴人應戰之後,軻比能派出最可靠的第一大將丘目亮親自領兵,分派給他的也是最精銳的中軍王庭騎兵團,這是跟隨軻比能東征西戰的勇士,裝備同樣也是最好的,進
入雁門關之後,從魏軍府庫中得來的鎧甲和兵器都優先給他們分配了。
“這樣也好,就讓我們看看,誰的兵馬更加厲害!誰纔是天下真正的草原霸主,唯有強者才能在藍天上翱翔!”
心中思忖着,面頰旁狂風呼嘯而過,丘目亮騎着烏騅馬,同樣緊盯着與他越來越近的哈彥骨,眼中閃過一道前所未有期待的光芒,這或許纔是真正的勁敵。前幾年,丘目亮跟隨軻比能的時候,他已經擊敗了最強大的匈奴,成爲草原霸主,雖然自己的能力得到軻比能的認可,但在丘目亮內心深處,身爲一名武將,還是有些遺
憾,沒能夠和那些真正高手對戰過,即便是在和魏軍交戰,也只是陣前廝殺,並沒有像這樣的大軍對戰。鮮卑無疑已經成爲草原霸主,軻比能更成爲第一個進入雁門關的草原人,被尊爲草原雄主,從大人升級爲天可汗,如今面對昔日強盛的匈奴兵馬,這纔是真正長生天天子
之戰。
丘目亮的熱血在沸騰,現在,終於可以彌補一段遺憾了。
“預備!”
丘目亮舉起手中的厚背大砍刀,斜指對面,刀刃在陽光下泛着陣陣寒芒,所有的鮮卑軍都開始控弦彎弓,這是早就訓練好的騎射陣型。萬馬奔騰,雙方的距離在急速的縮短,觀戰的雙方將士幾乎屏住了呼吸。